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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尊孟辨-宋-余允文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尊孟辨   四书类   提要   (臣)等谨案尊孟辨三卷续辨二卷别録一卷宋余允文撰允文字隠之建安人陈振孙直斋书録解题载是书巻数与今本合朱彛尊经义考仅云附载朱子全集中而条下注阙字盖自明中叶以后已无完本矣今考永乐大典所载凡辨司马光疑孟者十一条附史剡一条辨李觏常语者十七条郑叔友艺圃折衷者十条续辨则辨王充论衡刺孟者十条辨苏轼论语说者八条此后又有原孟三篇总括大意以反复申明之其尊孟辨及续辨别録之名亦厘然具有条理盖犹完书今约畧篇页以尊孟辨为三卷续辨为二巻别録为一巻冠原序于前而系朱子读余氏尊孟辨说于后首尾完具复还旧观亦可谓久湮复显之秘帙矣考朱子集中有与刘共父书称允文干预宋家产业出言不逊恐引惹方氏复来生事今陈呉二妇作状经府告之则允文盖武断于乡里者其人品殊不足重又周宻癸辛杂识载晁说之着论非孟子建炎中宰相进拟除官髙宗以孟子发挥王道说之何人乃敢非之勒令致仕然则允文此书其亦窥伺意旨迎合风气而作非真能辟邪卫道者欤然当羣疑蠭起之日能别白是非而定一尊于经籍不为无功但就其书而观固卓然不磨之论也   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尊孟辨原序   道不眀由无公议也议不公由无真儒也冠圆履方孰不为儒诵诗读书孰不学道必有得焉而后能自信必自信焉而后信于人目或蔽于所见耳或蔽于所闻耳目之蔽心之蔽也公议何有哉易曰问以辩之中庸曰辩之弗眀弗措也道之不眀乆矣辩其可已乎昔战国有孟轲氏愿学孔子术儒术道王道言称尧舜辞辟杨墨倡天下以仁义圣人之道蚀而复眀孟子力也孟氏没斯道将晦七篇之书幸免秦火后之读其书者虽于时措之宜未能尽识至其翕然称曰孔孟岂可厚诬天下后世以为无真儒无公议哉噫道同则相知道不同则不相知兰陵荀卿大儒也以性为恶以礼为伪异哉其所谓道无惑乎不知孟氏并七十二子而非之也夲朝先正司马温公与夫李君泰伯郑君叔友皆一时名儒意其交臂孟氏而笃信其书矣温公则疑而不敢非泰伯非之而近于诋叔友诋之而逮乎骂夫温公之疑疑信也俟后学有以辩眀之彼二君子昧是意其失至此人之讥诮不恤也岂以少年豪迈之气攻呵古人而追悔不及欤伊川程先生谓孟子有泰山岩岩之气象乃知非而诋诋而骂者殆犹烟雾蓊兴时焉蔽之耳何损于岩岩余惧世之学者随波逐流荡其心术仁义之道益泯于是取三家之说折以公议而辩之非敢必人之信姑以自信而已命之曰尊孟辨俟有道者就而正焉隆兴纪元初春望日建安余允文隐之序   ●钦定四库全书   尊孟辨巻上   (宋)余允文 撰   ○温公疑孟   疑曰孟子称所愿者学孔子然则君子之行孰先于孔子孔子厯聘七十余国皆以道不合而去岂非非其君不事欤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岂非非其友不友乎阳货为政于鲁孔子不肯仕岂非不立于恶人之朝乎为定哀之臣岂非不羞污君乎为委吏为乗田岂非不卑小官乎举世莫知之不怨天不尤人岂非遗佚而不怨乎饮水曲肱乐在其中岂非阨穷而不悯乎居乡党恂恂似不能言岂非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乎是故君子邦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非隘也和而不同遯世无闷非不恭也茍无失其中虽孔子由之何得云君子不由乎   余氏辨曰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原孟子之言非是瑕疵夷惠也而清和之弊必至于此盖以一于清其流必至于隘一于和其流必至于不恭其弊如是君子岂由之乎茍得其中虽圣人亦由之矣观吾孔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乆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或谓伯夷制行以清惠则制行以和捄时之弊不得不然亦非知夷惠者苟有心于制行则清也和也岂得至于圣哉夷之清惠之和盖出于天性之自然特立独行而不变遂臻其极致此其所以为圣之清圣之和也孟子固尝以百世之师许之矣虑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偏于是立言深捄清和之弊大有功于名教疑之者误矣【朱子曰观吾夫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乆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五十八字愚欲删去而补之曰然此不待别求左验而是非乃眀也姑即温公之所援以为说者论之固已晓然矣如温公之说岂非吾夫子一人之身而兼二子之长欤然则时乎清而非一于清矣是以清而不隘时乎和而非一于和矣是以和而未尝不恭其曰圣之时者如四时之运温凉和燠各以其序非若伯夷之清则一于寒凉栁下惠之和则一于温燠而不能相通也以是言之则是温公之所援以为说者乃所以助孟子而非攻也又曰茍有心于制行至章末愚欲删去而易之曰使夷惠有心于制行则方且勉强修为之不暇尚何以为圣人之清和也欤彼其清且和也盖得于不思不勉之自然是以特立独行终其身而不变此孟子所以直以为圣人而有同于孔子也又恐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一偏于是立言以捄其末流之弊而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其抑扬开示至深切矣亦何疑之有】   疑曰仲子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盖谓不以其道事君而得之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盖谓不以其道取于人而成之也仲子盖尝谏其兄矣而兄不用也仲子之志以为吾既知其不义矣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居于于陵于陵之室与粟身织屦妻辟纑而得之也非不义也岂当更问其筑与种者谁欤以所食之鹅兄所受之馈也故哇之岂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耶君子之责人当探其情仲子之避兄离母岂所愿耶若仲子者诚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为也孟子过之何其甚耶   余氏辩曰陈仲子弗居不义之室弗食不义之禄夫孰得而非之居于于陵以彰兄之过与妻同处而离其母人则不为也而谓仲子避兄离母岂所愿耶殊不晓其说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乌得谓之岂所愿耶仲子齐之世家万锺之禄世有之矣不知何为諌其兄以其禄与室为不义而弗食弗居也谓仲子为狷者有所不为避兄离母可谓狷乎孟子深辟之者以离母则不孝避兄则不恭也使仲子之道行则天下之人不知义之所在谓兄可避母可离其害教也大矣孟子之言履霜之戒也欤【朱子曰温公云仲子尝谏其兄而兄不用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又曰仲子狷者有所不为者也愚谓口非之而身享之一时之小嫌狷者之不为一身之小节至于父子兄弟乃人之大伦天地之大义一日去之则禽兽无异矣虽复谨小嫌守小节亦将安所施哉此孟子絶仲子之本意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愚谓政使不慈不友亦无逃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   疑曰孔子圣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驾而行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过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徃而他适乎孟子学孔子者也其道岂异乎夫君臣之义人之大伦也孟子之徳孰与周公其齿之长孰与周公周公之于成王成王幼周公负之以朝诸侯及长而归政北面稽首畏事之与事文武无异也岂得云彼有爵我有徳齿可慢彼哉孟子谓蚳鼃居其位不可以不言言而不用不可以不去已无官守无言责进退可以有余裕孟子居齐齐王师之夫师者导人以善而救其恶者也岂得谓之无官守无言责乎若谓之为贪而仕耶则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仰食于齐非抱关击柝之比也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夫贤者所为百世之法也余惧后之人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皆援孟子以自况故不得不疑   余氏辩曰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探王之意未尝知以尊徳乐道为事方且恃万乗之尊不肯先贤者之屈故辞以疾欲使孟子屈身先之也孟子知其意亦辞以疾者非骄之也身可屈道其可屈乎其与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异矣又孟子曰天下有逹尊三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徳夫尊有徳敬耆老乃自古人君通行之道也人君所贵者爵尔岂可慢夫齿与徳哉若夫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此乃大臣辅导幼主非可与逹尊概而论也又孟子谓蚳鼃为士师职所当谏谏之不行则当去为臣之道当如是也为王之师则异矣记曰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而师处其一尊师之礼诏于天子无北面非所谓有官守有言责者也其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孟子以道自任一言一行未尝少戾于道意谓人君尊徳乐道不如是则不足与有为而谓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过矣【朱子曰温公云孔子圣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驾而行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过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徃而他适乎孟子学孔子者也其道岂异乎夫君臣之义人之大伦也孟子之徳孰与周公其齿之长孰与周公周公之于成王成王幼周公负之以朝诸侯及长而归政北面稽首畏事之与事文武无异也岂得云彼有爵我有齿徳可慢彼哉愚谓孟子固将朝王矣而王以疾要之则孟子辞而不徃其意若曰自我而朝王则贵贵也贵贵义也而何不可之有以王召我则非尊贤之礼矣如是而徃于义何所当哉若其所以与孔子异者则孟子言之详矣恐温公亦未深考耳孟子逹尊之义愚谓逹者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尹周公之忠圣耆老而祗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徳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尹周公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崇极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唯可与权者知之矣官守言责一职之守耳其进退去就决于一事之得失一言之从违者也若为师则异于是矣然亦岂不问其道之行否而食其禄耶观孟子卒致为臣而归齐王以万锺留之而不可得则可见其出处大概矣】   疑曰孟子知燕之可伐而必待能行仁政者乃可伐之齐无仁政伐燕非其任也使齐之君臣不谋于孟子孟子勿预知可也沈同既以孟子之言劝王伐燕孟子之言尚有懐而未尽者安得不告王而止之乎夫军旅大事民之死生国之存亡皆繋焉苟动而不得其宜则民残而国危仁者可忍坐视其终委乎   余氏辨曰沈同问燕可伐孟子荅之曰可伐者言燕之君臣擅以国而私与受其罪可伐沈同亦未尝谓齐将伐之也岂可臆度其意预告之曰以齐无善政不可伐燕欤且言之不可不慎也乆矣彼欲伐人之国未尝与己谋茍逆探其意而沮其谋政恐不免贻祸矣或谓其劝齐伐燕孟子已尝自眀其说意在激劝宣王使之感悟而行仁政尔孟子答问之际抑扬髙下莫不有法读其书者当求其立言垂训之意而究其本末可也【朱子曰圣贤之心如明鉴止水来者照之然亦照其面我者而已固不能探其背而逆照之也沈同之问以私而不及公问燕而不及齐惟以私而问燕故燕之可伐孟子之所宜知也惟不以公而问齐故齐之不可伐孟子之所不宜对也温公疑孟子坐视齐伐燕而不諌隐之以为孟子恐不免贻祸故不谏温公之疑固未当而隐之又大失之观孟子言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然燕之可取不可取决于民之悦否而已使齐能诛君吊民拯之于水火之中则乌乎而不可取哉】   疑曰经云当不义则子不可不争于父传云爱子教之以义方孟子云父子之间不责善不责善是不谏不教也可乎   余氏辩曰孟子曰古者易子而教之非谓其不教也又曰父子之间不责善父为不义则争之非责善之谓也传云爱子教之以义方岂自教也哉胡不以吾夫子观之鲤趋而过庭孔子告之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诗与礼非孔子自以诗礼训之也陈亢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孟子之言正与孔子不约而同其亦有所受而言之乎【朱子曰子虽不可以不争于父观内则论语之言则其諌也以微隐之说已尽更发此意尤佳】   疑曰告子云性之无分于善不善犹水之无分于东西此告子之言失也水之无分于东西谓平地也使其地东髙而西下西髙而东下岂决导所能致乎性之无分于善不善谓中人也瞽瞍生舜舜生商均岂陶染所能变乎孟子云人无有不善此孟子之言失也丹朱商均自幼及长所日见者尧舜也不能移其恶岂人之性无不善乎   余氏辨曰孟子曰人性之善也犹水之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盖言人之性皆善也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是则孔子尝有性善之言矣中庸曰天命之谓性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人之性禀于天曷尝有不善哉荀子曰性恶扬子曰善恶混韩子曰性有三品皆非知性者也牺生犂胎龙寄蛇腹岂常也哉性一也人与鸟兽草木所受之初皆均而人为最灵尔由气习之异故有善恶之分上古圣人固有禀天地刚健纯粹之性生而神灵者后世之人或善或恶或圣或狂各随气习而成其所由来也逺矣尧舜之圣性也朱均之恶岂性也哉夫子不云乎唯上智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气习渐染之乆而欲移下愚而为上智未见其遽能也讵可以此便谓人之性有不善乎   疑曰孟子云白羽之白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告子当应之云色则同矣性则殊矣羽性轻雪性弱玉性坚而告子亦皆然之此所以来犬牛人之难也孟子亦可谓以辨胜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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