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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延平答问-宋-朱熹

  辛己中元后一日书云:谕及所疑数处,详味之,所见皆正当,可喜。但于洒落处恐未免滞碍,今此便速不暇及之,谨俟凉爽可以来访,就曲折处相难,庶彼此或有少补焉尔。   辛己十月十日书云:看文字必觉有味静而定否   承録示韦斋记,追往念旧令人凄然。某中间所举中庸始终之说,元晦以谓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即全体,是未发底道理,惟圣人尽性能然。若如此看,即于全体何处不是此气象?第恐无甚气味尔。某窃以谓肫肫其仁以下三句,乃是体认到此,达天徳之效处,就喜怒哀乐未发处存养,至见此气象,尽有地位也。某尝见吕芸阁与伊川论,中说吕以谓循性而行无往而非礼义,伊川以谓气味殊少。吕复书云,云政谓此尔。大率论文字切在深潜缜宻,然后蹊径不差。释氏所谓一超直入如来地,恐其失处正坐此。不可不辨。   某衰晚碌碌只如旧,所恨者中年以来,即为师友捐弃,独学无助,又涉世故沮困殆甚。尚存初心,有端绪之可求,时时见于心目尔。   壬午四月二十二日书云:吾侪在今日,只可于僻寂处,草木衣食苟度此岁月为可。他一切置之度外,惟求进此学问为庶几尔。若欲进此学,须是尽放弃平日习气,更鞭饬所不及处,使之脱然有自得处,始是道理少进。承谕应接少暇,即体究,方知以前皆是低看了道理。此乃知觉之効,更在勉之。有所疑便中无惜详及,庶几彼此得以自警也。   壬午五月十四日书云:承谕,处事扰扰,便似内外离絶不相该贯,此病可于静坐时收摄,将来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着处理会,乆之知觉渐渐可就道理矣。更望勉之也。   壬午六月十一日书云:承谕仁一字条陈所推测处,足见日来进学之力,甚慰。某尝以谓仁字极难讲说,只看天理统体便是。更心字亦难指说,唯认取发用处是心。二字须要体认得极分明,方可下工夫。仁字难说,论语一部只是说与门弟子求仁之方,知所以用心,庶几私欲沈天理见,则知仁矣。如颜子仲弓之问,圣人所以答之之语,皆其要切用力处也。孟子曰仁人心也,心体通有无贯幽明无不包括,与人指示于发用处求之也。又曰仁者人也,人之一体便是天理,无所不备具。若合而言之,人与仁之名亡则浑是道理也。来谕以谓仁是心之正理,能发能用底一个端绪,如胎育包涵其中生气,无不纯备,而流动发生自然之机,又无倾刻停息,愤盈发泄触处贯通,体用相循,初无间断。此说推扩得甚好。但又云,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乎禽兽者以是而已,若犬之性牛之性则不得而与焉。若如此说,恐有碍。盖天地中所生物本源则一,虽禽兽草木生理亦无顷刻停息间断者,但人得其秀而最灵五常中和之气所聚,禽兽得其偏而已。此其所以异也。若谓流动发生自然之机,与夫无倾刻停息间断,即禽兽之体,亦自如此。若以为此理唯人独得之,即恐推测体认处未精,于他处便有差也。又云须体认到此纯一不杂处方见浑然与物同体气象一段语,却无病。又云从此推出分殊合宜处便是义,以下数句,莫不由此,而仁一以贯之。盖五常百行无往而非仁也。此说大概是,然细推之,却似不曾体认得伊川所谓理一分殊。龟山云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之意,盖全在知字上用着力也。谢上蔡语録云,不仁便是死汉,不识痛痒了。仁字只是有知觉了了之体段。若于此不下工夫令透彻,即缘何见得本源毫髪之分殊哉?若于此不了了,即体用不能兼举矣。此正是本源体用兼举处。人道之立,正在于此。仁之一字,正如四徳之元,而仁义二字正如立天道之阴阳、立地道之柔刚,皆包摄在此二字尔。大抵学者多为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见其効。若欲于此进步,须把断诸路头,静坐黙识,使之泥滓渐渐消去方可。不然,亦只是说也。更熟思之。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一章,昔日得之于吾党中人,谓叶公亦当时号贤者。夫子名徳经天纬地,人孰不识之,叶公尚自见问于其徒,所见如此,宜子路之不对也。若如此看仲尼之徒,浑是客气,非所以观子路也。盖弟子形容圣人盛徳有所难言尔。如女奚不曰下面三句,元晦以谓发愤忘食者言其求道之切,圣人自道理中流出,即言求道之切,恐非所以言圣人。此三句只好浑然作一气象看,则见圣人浑是道理,不见有身世之碍,故不知老之将至尔。元晦更以此意推广之,看如何。大抵夫子一极际气象终是难形容也。尹和靖以谓皆不居其圣之意,此亦甚大,但不居其圣一节事,乃是门人推尊其实如此,故孔子不居因事而见尔。若常以不居其圣横在肚里,则非所以言圣人矣。如何如何。   以今日事势观之,处此时唯俭徳避难,更如韬晦为得所。他皆不敢以姑息自恕之事奉闻也。元晦更切勉之。上蔡先生语,近看甚有力。渠一处云:凡事必有根。又云: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此语可时时经心也。   壬午七月二十一日书云:某在建安竟不乐彼,盖初与家人约二老,只欲在此。继而家人为儿辈所迫,不能谨守,遂往,某独处家中,亦自不便,故不获已,往来彼此不甚快。自念所寓而安方是道理,今乃如此,正好就此下工夫,看病痛在甚处以验之。他皆不足道也。某幸得早从罗先生游,自少时粗闻端绪,中年一无佽助,为世事淟汩者甚矣。所幸比年来得吾元晦相与讲学于頺墯中,复此激发,恐庶几于晚境也。何慰之如。   封事熟读数过,立意甚佳。今日所以不振,立志不定、事功不成者,正坐此以和议为名尔。书中论之甚善,见前。此赦文中有和议处一条,又有事迫许便宜从事之语,盖皆持两端使人心疑也,要之断然不可和。自整顿纪纲,以大义断之,以示天下向背,立为国是可尔。此处更可引此,又许便宜从事,更下数语以晓之,如何?某不能文不能下笔也。封事中有少疑处,已用贴纸贴出矣,更详之。明道语云,治道在于修己责任求贤,封事中此意皆有之矣,甚善甚善。吾侪虽在山野,忧世之心但无所伸尔,亦可早发去为佳。   辛巳八月七日书云:某归家凡百,只如旧,但儿辈所见凡下,家中全不整顿,至有疎漏欲頺敝处,气象殊不佳。既归来,不免令人略略修治,亦须苟完可尔。家人犹豫未归,诸事终不便,亦欲于冷落境界上打迭,庶几渐近道理,他不敢恤。但一味窘束,亦有沮败人佳处,无可奈何也。   谢上蔡语极好玩味,盖渠皆是于日用上下工夫,又言语只平说,尤见气味深长。今已抄得一本矣,谨以奉内,恐亦好看也。   问:熹昨妄谓仁之一字乃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乎禽兽者,先生不以为然,熹因以先生之言思之,而得其说,敢复求正于左右。熹窃谓天地生物本乎一源,人与禽兽草木之生莫不具有此理,其一体之中即无丝毫欠剰,其一气之运亦无顷刻停息。所谓仁也[先生批云:有有血气者,有无血气者,更体究此处],但气有清浊,故禀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见其为仁。物得其偏,故虽具此理,而不自知,而无以见其为仁。然则仁之为仁,人与物不得不同;知人之为人而存之,人与物不得不异。故伊川夫子既言理一分殊,而龟山又有知其理一知其分殊之说,而先生以为全在知字上用着力,恐亦是此意也[先生勾断批云:以上大概得之。他日更用熟讲体认]。不知果是如此否?又详伊川之语推测之,窃谓理一而分殊此一句,言理之本然如此,全在性分之内、本体未发时看[先生抹出批云:须是兼本体已发未发时看、合内外为可],合而言之,则莫非此理。然其中无一物之不该,便自有许多差别。虽散殊错糅不可名状,而纎微之间同异毕显,所谓理一而分殊也。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此二句,乃是于发用处该摄本体而言,因此端绪而下工夫以推寻之处也。盖理一而分殊一句,正如孟子所云必有事焉之处,而下文两句即其所以有事乎,此之谓也[先生抹出批云:恐不须引孟子说以证之,孟子之说若以微言,恐下工夫处落空,如释氏然。孟子之说亦无隠显精微之间,今録谢上蔡一说于后玩味之,即无时不是此理也。此说极有力]。大抵仁字正是天理流动之机,以其包容和粹涵育融漾不可名貌,故特谓之仁,其中自然文理宻察各有定体处便是义。只此二字包括人道已尽,义固不能出乎仁之外,仁亦不离乎义之内也。然则理一而分殊者,乃是本然之仁义[先生勾断批云:推测到此一段甚宻为得之,加以涵养,何患不见道也。甚慰甚慰]。前此乃以从此推出分殊合宜处为义,失之逺矣,又不知如此上则推测又还是不,更乞指教。先生曰:谢上蔡云,吾常习忘以养生,明道曰施之养则可,于道则有害。习忘可以养生者,以其不留情也。学道则异于是,必有事焉勿正,何谓乎,且出入起居宁无事者?正心待之则先事而迎,忘则涉乎去,念助则近于留情,故圣人心如鉴,所以异于释氏心也。上蔡録明道此语,于学者甚有力,盖寻常于静处体认下工夫,即于闹处使不着,盖不曾如此用功也。自非谢先生确实于日用处便下工夫[又言吾每就上作工夫学],即恐明道此语亦未必引得出来。此语録所以极好玩索,近方看见如此意思显然。元晦于此更思看如何,唯于日用处便下工夫,或就事上便下工夫,庶几渐可合为己物。不然只是说也。某辄妄意如此,如何如何。   问:熹又问孟子养气一章,向者虽蒙曲折面诲,而愚意竟未见一总会处。近日求之颇见大体,只是要得心气合而已,故说持其志无暴其气,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皆是紧切处,只是要得这里所存主处分明,则一身之气自然一时奔凑翕聚,向这里来存之不已,及其充积盛满,晬面盎背便是塞乎天地气象,非求之外也。如此则心气合一,不见其间,心之所向全气随之,虽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何动心之有。易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而文言曰敬义立而徳不孤,则不疑其所行也。正是此理。不审先生以为如何?先生曰:养气大概是要得心与气合,不然心是心气是气,不见所谓集义处,终不能合一也。元晦云睟面盎背便是塞乎天地气象,与下云亦沛然行其所无事二处为得之,见得此理甚好。然心气合一之象更用体察,令分晓路陌,方是某寻常觉得于畔援歆羡之时,未必皆是正理,亦心与气合到此,若彷佛有此气象。一差则所失多矣。岂所谓浩然之气耶?某窃谓孟子所谓养气者自有一端绪,须从知言处养来乃不差。于知言处下工夫,尽用熟也。谢上蔡多谓于田地上面下工夫,此知言之说。乃田地也,先于此体认,令精审认取,心与气合之时,不倚不偏,气象是如何,方可看易中所谓直方大不习无不利然后不疑其所行皆沛然矣。元晦更于此致思,看如何。某率然如此,极不揆。是与非更俟他日面会商量可也。   问:熹近看中庸鬼神一章,窃谓此章正是发明显微无间只是一理处,且如鬼神有甚形迹,然人却自然有畏敬之心,以承祭祀便如真有一物在其上下左右。此理亦有甚形迹,然人却自然秉彛之性,才存主着这里便自见得许多道理,参前倚衡,虽欲顷刻离而遁之而不可得,只为至诚贯彻实有是理,无端无方无二无杂,方其未感寂然不动,及其既感,无所不通。濂溪翁所谓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者,于此亦可以见之。不审先生以为如何?先生曰:此段看得甚好,更引濂溪翁所谓静无而动有作一贯晓会尤佳。中庸发明微显之理,于承祭祀时为言者,若谓于此时鬼神之理昭然易见,令学者有入头处尔。但更有一说,若看此理,须于四方八面尽皆收入体究来,令有会心处,方是谢上蔡云鬼神、横渠说得来别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虑始得。讲说不济事。又云鬼神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更于此数者一并体认,不可滞在一隅也。某偶见如此,如何如何。   壬午八月九日书云:此个气味为上下相咻无不如此者,这个风俗如何得变。某于此有感焉。当今之时,苟有修饬之士,须大段涵养韬晦始得。若一旦龃龉有所去就,虽去流俗逺矣,然以全体论之,得失未免相半也。使衰世之公子皆信厚,须如文王方得。若未也,恐不若且诵龟山与胡文定梅花诗,直是气味深长也。如何[龟山诗:欲驱残腊变春风,只有寒梅作选锋,莫把疎英轻斗雪,好藏清艶月明中。右渚宫观梅寄康侯]   韬晦一事,尝验之极难,自非大段涵养深潜,定不能如此,遇事辄发矣,亦不可轻看也。如何如何[书后注此数语]   十月朔日书云:承谕近日看仁一字,颇有见处。但乍喧乍静乍明乍暗,子细点检,尽有劳攘处。详此足见潜心体认用力之效。盖须自见得病痛窒碍处,然后可进,因此而修治之,推测自可见。甚慰甚慰。孟子曰夫仁亦在夫熟之而已。乍明乍暗乍喧乍静,皆未熟之病也。更望勉之。至祝至祝。   癸未五月二十三日书云:近日涵养,必见应事脱然处,否须就事兼体用下工夫,乆乆纯熟,渐可见浑然气象矣。勉之勉之。   六月十四日书云:承谕,令表弟之去,反而思之,中心不能无愧悔之恨。自非有志于求仁,何以觉此语録?有云罪已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可常留在心中为悔。来谕云悔吝己显然,如何便销陨得胸中,若如此,即于道理极有碍。有此气象,即道理进步不得矣。政不可不就此理会也。某窃以谓有失处罪已责躬固不可无,然过此以往,又将奈何?常留在胸中,却是积下一团私意也。到此境界,须推求其所以愧悔不去为何而来。若来谕所谓,似是于平日事亲事长处不曾存得恭顺谨畏之心,即随处发见之时,即于此处就本源处推究涵养之,令渐明,即此等固滞私意当渐化矣。又昔闻之罗先生云,横渠教人,令且留意神化二字,所存者神,便能所过者化。私吝尽无,即浑是道理,即所过自然化矣。更望以此二说,于静黙时及日用处下工夫看如何。吾辈今日所以差池、道理不进者,只为多有坐此境界中尔。禅学者则不然,渠亦有此病,却只要絶念不采,以是为息灭,殊非吾儒就事上各有条理也。元晦试更以是思之如何,或体究得不以为然,便中示报为望。[后见先生又云:前日所答只是据今日病处说,语録中意却未尽。他所以如此说,只是提破随人分量看得如何,若地位高低人微有如此处,只如此提破,即涣然冰释,无复凝滞矣]   某人之去传者,以为缘众士人于通衢骂辱之,责以讲和误国之罪,时事遂激而一变。或以为逐此人诚快舆论,然骂辱之者亦无行遣,恐使人失上下之分。某窃以为不然。今日之事,只为不曾于原本处理会,末流虽是,亦何益。不共戴天,正今日第一义。举此不知其它,即弘上下之道而气正矣。遐方所以盛者,只为三纲五常之道衰也。   七月十三日书云:在此粗安。第终不乐于此,若以谓随所寓而安之,即于此臲卼便不是。此微处皆学者之大病。大凡只于微处充扩之,方见碍者大尔。   七月二十八日书云:今日三纲不振,义利不分,缘三纲不振故人心邪辟不堪用,是致上下之气间隔,而中国之道衰逺方盛,皆由此来也;义利不分,自王安石用事,陷溺人心,至今不自知觉。如前日有旨有升擢差遣之类,缘有此利诱,故人只趋利而不顾义,而主势孤。此二事皆今日之急者,欲人主于此留意,二者苟不尔。则是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也。   与刘平甫书云:学问之道不在于多言,但黙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自退聴矣。乆乆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也。   又与刘平甫书云:大率有疑处,须静坐体究人伦,必明天理,必察于日用处着力,可见端绪在,勉之尔。      延平答问附録   李延平初间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若不异于常人。乡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个善人,他也略不与人说,待问了方与说。   罗仲素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   李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畧无隤堕之气。   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晬面盎背,自然不可及。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敛。   罗仲素都是着实子细去理会   延平先生气象好   熹初为学,全无见成规模,这边也去理会寻讨,那边也去理会寻讨。后来见李先生,较说得有下落,更缜密   李先生说:人心中大段恶念却易制伏,最是那不大段计利害乍往乍来底念虑,相续不断,难为驱除。今看得来是如此。   或问:近见廖子晦言,今年见先生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说,先生颇不以为然。不知如何?曰:这事难说。静坐理会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只是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则不可。尝见李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静极后又理会得如何[是时罗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闹,如何看得道理出?须是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心下愈明静矣。   行夫问:李先生谓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先生答之云云。顷之复曰李先生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逺处行必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逺处亦只如此。寻常人呌一人,呌之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呌之不至,声不加于前也。又如坐处壁间有字,某每常亦须起头一看,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时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则必起就壁下视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若此。尝闻先生后生时极豪迈,一饮必数十杯,醉则好驰马,一骤三二十里不迥。后来收得恁地醇粹,所以难及。   问: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状,云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与伊川之说若不相似。曰这处是旧日下得语太重,今以伊川之语格之,则其下工夫处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先生静得极了,便自见得是个觉处,不似别人,今终日危坐,只是且収敛在此,胜如奔驰。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禅入定。   淳问:延平欲于未发之时观其气象,此与杨氏体验于未发之前者异同如何?曰:这个亦有些病,那体验字是有个思量了便是已发,若观时恁着意看便也是已发。问:此体验是着意观只恁平常否?曰:此亦是以不观观之。   或问:延平先生何故验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曰:只是要见气象。陈后之曰:持守良乆亦可见未发气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这里,又差从释氏去。   李先生云,看圣贤言语,但一踔看过,便见道理者,却是真意思。纔着心去看,便蹉过了多。   道丧千载,两程勃兴。有的其绪,龟山是承。龟山之南,道则与俱。有觉其徒,望门以趋。惟时豫章,传得其宗。一箪一瓢,凛然高风。猗欤先生,果自得师。身世两忘,惟道是资。精义造约,穷深极微。冻解氷释,发于天机。干端坤倪,鬼秘神彰。风霆之变,日月之光,爰暨山川,草木昆虫,人伦之正,王道之中。一以贯之,其外无余。缕析毫差,其分则殊。体用混圆,隠显昭融。万变并酬,浮云太空。仁孝友弟,洒落诚明。清通和乐,展也大成。婆娑丘林,世莫我知,优哉游哉,卒岁以嬉。迨其季年,徳盛道尊,有来抠衣,发其蔽昏。侯伯闻风,拥篲以迎,大本大经,是度是程。税驾云初,讲议有端。疾病乗之,医穷技殚。呜呼先生,而止于斯。命之不融,谁实尸之?合散屈伸,消息满虚。廓然太公,与化为徒。古今一息,曷计短长。物我一身,孰为穷通,嗟惟圣学,不絶如线,先生得之,既厚以全。进未获施,退未及传,殉身以没,孰云非天!熹也小生,丱角趋拜,恭惟先君,实共源派。誾誾侃侃,敛衽推先,氷壶秋月,谓公则然。施及后人,敢渝斯志,从游十年,诱掖谆至。春山朝荣,秋堂夜空。即事即理,无幽不穷,相期日深,见励弥切。蹇步方休,鞭绳已掣,安车暑行,过我衡门,返斾相遭,凉秋已分。熹于此时,适有命召,问所宜言,反复教诏,最后有言:吾子勉之,凡兹众理,子所自知。奉以周旋,幸不失坠。归装朝严,讣音夕至。失声长号,泪落悬泉。何意斯言,而诀终天!病不举扶,没不饭含,奔走后人,死有余憾。仪刑永隔,卒业无期,坠绪茫茫,孰知我悲。伏哭柩前,奉奠以贽。不亡者存,鉴此诚意[祭文]。   先生讳侗,字愿中,姓李氏。南剑州剑浦人,曾祖讳干,屯田郎中致仕,赠金紫光禄大夫。妣清源郡太夫人朱氏;祖讳纁,朝散大夫赠中奉大夫,妣永嘉郡太君胡氏咸宁郡太君朱氏;父讳涣,朝奉郎赠右朝议大夫,妣大恭人饶氏。先生朝议公之季子也,生有异禀,幼而颖悟,少长孝友谨笃。朝议公大恭人特所钟爱。既冠逰乡校,有声称。已而闻郡人罗仲素先生得河雒之学于龟山杨文靖公之门,遂往学焉。罗公清介絶俗,虽里人鲜克知之,见先生从逰受业,或颇非笑。先生若不闻,从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语孟之说,从容潜玩,有会于心,尽得其所传之奥。罗公少然可亟称许焉,于是退而屏居山田,结茅水竹之间,谢絶世故。余四十年。箪瓢屡空,怡然自适。中间郡将学官闻其名而招致之,或遣子弟从游受学,州郡士子有以矜式焉。晚以二子举进士,试吏旁郡,更请迎养,先生不得已为一行,自建安如铅山,访外家兄弟于昭武,过其门弟子故人于武夷潭溪之上,徜徉而归。会闽帅玉山汪公以书礼车乗来迎,盖将相与讲所疑焉,先生因往见之。至之日疾作,遂卒于府治之馆舍。是年七十有一矣。隆兴元年十月十有五日也。汪公为遣参议官王君伯序,观察推官谢公仿护丧事躬视棺敛,礼意丧具无不周悉。居数日,诸子毕至,遂以丧归。先生娶同郡吴氏,子男三人:友直,左修职郎,信州铅山县尉;信甫,左修职郎,建宁府建安县主簿;友闻,未仕。女一人,早亡。孙男四人女八人,皆幼。初龟山先生倡道东南,士之游其门者甚众,然语其潜思力行任重诣极如罗公,盖一人而已。先生既从之学,讲诵之余,危坐终日,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前之气象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若是者盖乆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盖天下之理无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则凡出于此者,虽品节万殊曲折万变,莫不该摄洞贯,以次融释,而各有条理,如川流脉络之不可乱。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细而品彚之所以化育,以至于经训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于此,无一不得其衷焉。由是操存益固,涵养益熟,精明纯一,触处洞然。泛应曲酬,发必中节。故其事亲诚孝,左右无违。仲兄性刚多忤,先生事之致诚尽敬,更得其欢心焉。闺门内外夷愉肃穆,若无人声,而众事自理。与族姻旧故恩意笃厚,乆而不忘。生事素薄,然处之有道,量入为出,宾祭谨饬,租赋必为。邻里先亲戚或贫不能婚嫁,为之经理,节衣食以赈助之。与乡人处,食饮言笑,终日油油如也。年长者事之尽礼,少者贱者接之各尽其道,以故乡人爱敬,暴悍化服。其接后学答问,穷昼夜不倦,随人浅深诱之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于圣贤之域。故其言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退聴矣,乆乆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耳。又尝曰: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氷解冻释处,縦有力持守,不过苟免,显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尝曰:今人之学与古人异,如孔门诸子羣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间观感而化者多矣。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说所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尝以黄太史称濂溪周夫子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云者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尝讽诵之。而顾谓学者曰:存此于胸中,庶几遇事廓然,而义理少进矣。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策矣,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必也体之于身,实见是理,若颜子之 卓然见其为一物而不违乎心目之间也,然后扩充而往,无所不通,则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难言者,盖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其于语孟他经,无不贯达,苟有疑问,答之必极其趣。然语之而不惰者或寡矣,盖尝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恱其词义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丧志者几希。以故未尝为讲解文书。然其辨析精微,毫厘毕察,尝语问者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宻,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槩以理一而不察乎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先生姿禀劲特,气节豪迈,而充养完粹,无复圭角。精纯之气达于面目,色温言厉,神定气和,语黙动静端详闲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于事若无甚可否,及其酬酢事变断以义理,则有截然不可犯者。蚤岁闻道,即弃场屋,超然逺引,若无意于当世。然忧时论事,感激动人,其语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节义厉廉耻为先,本末备具,可举而行,非特空言而已。异端之学无所入于其心,然一闻其说,则知其诐淫邪遁之所以然者,盖辨之于锱铢眇忽之间,而儒释之邪正分矣。熹先君子与先生为同门友,雅敬重焉,尝与沙县邓迪天启语及先生,邓曰:愿中如氷壶秋月,莹彻无瑕,非吾曹所及。先君子深以为知言,亟称道之。其后熹获从先生逰,每一去而复来,则所闻必益超絶。盖其上达不已,日新如此。呜呼,若先生之道徳纯备,学术通明,求之当世,殆絶伦比!然不求知于世而已。未尝轻以语人,故上之人既莫之知,而学者亦莫之识,是以进不获施之于时,退未及传之于后,而先生方且玩其所安乐者于畎畆之中,悠然不知老之将至,盖所谓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者,先生庶几焉!比年以来,学者始益亲,而方伯连帅之贤者又乐闻其道,而邀致之,其意岂徒然哉,不幸天丧斯文,而先生没矣。龟山之所闻于程夫子而授之罗公者,至是而不得其传矣!呜呼痛哉,诸孤方谋窀穸之事,谓熹承学之乆,宜知先生之藴,使具其事以请铭于作者,将勒诸幽堂,以告后世知徳者有以考焉。熹愚不肖,蒙被教育,不为不乆;聴其言、观其行而服膺焉,不为不详。然未能有以得其逺者大者,故悉取凡闻见所及一二书之词,若繁而不敢杀者,盖有待于笔削云耳。谨状[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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