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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东西均-明-方以智

东西均 明 方以智   ●东西均开章   均者,造瓦之具,旋转者也。董江都曰:“泥之在均,惟甄者之所为。”因之为均平,为均声。乐有均钟木,长七尺,系弦,以均钟大小、清浊者;七调十二均,八十四调因之(古均、匀、韵、匀、钧皆一字)。均固合形、声两端之物也。古呼均为东西,至今犹然(《南齐豫章王嶷传》:“止得东西一百,于事亦济。”则谓物为东西)。   两间有两苦心法,而东、西合呼之为道。道亦物也,物亦道也。物物而不物于物,莫变易、不易于均矣。两端中贯,举一明三:所以为均者,不落有无之公均也;何以均者,无摄有之隐均也;可以均者,有藏无之费均也。相夺互通,止有一实,即费是隐,存泯同时。   所以然,生不得不然,而与之同处。于是乎不得有言,不得无言,而不妨言“言即无言”之言。故中土以《易》为均,其道并(亻并)包,而以卜筮之艺传于世,又不甚其苦心。均罕言于雅言,使人自兴、自鉴、自严、自乐而深自得之,以其可闻,闻不可闻。吾言无所不说(悦)者,亡矣;仅有鲁而唯者,有多识而知其不可闻者。斯则东老呼“天知我”霹历一声之後也。   竹中之均明知“无言”,而何以言?因後世以不可闻者自夸其闻,享享讠尧讠尧,以传为市,故言其“何言之行生”者徵之。土型乎,金重(钟)木乎,岂得已哉?   万古所师之师惟有轮尊。轮尊无对而轮于对中。见所为因缘和合,成器而适用者,皆方老之所为也。方老不自谓为之而归于无为之尊,则方老率众执事芸芸者,皆轮尊之所以为也。   代而错者,莫均于东西赤白二丸。白本于赤,二而一也。赤者平起赤,而高、中白;白者能白能黑而满轮出地之时本赤。因其所行,错成生死:明而暗,暗而明,昼夜之生死也;生明死魄,一月之生死也;日一北而万物生,日一南而万物死,一岁之生死也;时在其中矣。呼吸之小生死,天地之大生死,犹是也。   东起而西收,东生而西杀。东西之分,相合而交至;东西一气,尾衔而无首。以东西之轮,直南北之交,中五四破。观象会心,则显仁藏密而知大始矣。密者,轮尊传无生法忍以藏知生之用者也,昭昭本均如此。   步之积移,犹有岁差,望後人之均之;则可不均东西所以代错之故,听步东步西者之积移而差乎?东均者曰:“知日则知夜矣。”西均者曰:“日原于夜,以夜知日。”步东之差者,守所立之甲乙,时已推移,而不知变;步西之差者,不知说夜所以说日也,而习说夜之法,扫说日者贪食而畏夜,形累而影迷。此轮尊生物之公差也。故生转均之人,明此日统夜之无日夜,以复人人自有之轮尊。则东西轮尊之宗一也,一即具二。主宗者用一化二;而二即真一,谓之不二。“吾道一以贯之”与“一阴一阳之谓道”,三“一”者,一一也。何谓吾?何谓道?何谓一?曾疑始否?曾同异否?   开七万七千年而有达巷之大成均,同时有混成均。後有邹均尊大成;蒙均尊混成,而实以尊大成为天宗也。其退虚而乘物,托不得已以养中者,东收之;坚忍而外之者,西专之;长生者,黄冠私祖之矣。千年而有乾毒之空均来,又千年而有壁雪之别均来。至宋而有濂洛关闽之独均。独均与别均,号为专门性命均。而经论均犹之传注均,惟大成明备,集允中之心均,而苦心善世,以学为旋甄和声之门,弥纶乎大一而用万即一之一,知之乐之,真天不息,而容天下。後分专门性命、专门事业、专门象数、专门考辨、专门文章,皆小均,而非全均也。   乾毒最能高深,苦心于世之胶溺,故大不得已而表之空之,交芦双破而性之,专明其无不可用大一之体,而用例颇略,以世已有明备者故可略也。而後人沿其偏上权救之法迹,多所回避,遂成一流法迹之法。其实谛行之蟠死窟者,留以为寒凉之风可耳,非中谛圆成者也。   全均者曰:名教者寄声托形之场也,时乘者太极阴阳也,轮回者消息也,迦延狱者名教场之杵也。心科榜于县(悬)崖,则独均之砺石也。又有安乐先天均,独明轮率,则以元会徵成坏,固东西大生死之指南车也。   均备五行而中五音,所旋所和,皆非言可传。空无所得,无不自得,久淬冰雪,激乎风霆,会乎苏门,亘其神气,自叩灵台,十五年而得见轮尊。仰而观,俯而察,小见大,大见小,无彼非此,即无大小,皆备于我矣,是为大尊。成均、空均与众均之所以为均,皆与我同其大小偏全,我皆得而旋之和之。生乎後时,跃身其前;开方圆目,穿卯酉光,读五方本,破玄黄句,坐苍苍之陛,下视其不可闻之苦心,原何有不可推移之法,而况迹其迹乎?   则尽古今是也,狱则尽古今是狱也。因时变变,可全可偏,必知其全,偏乃合权。读之破之,空之实之,不则泥土以为墼耳,断钟木以为橛耳!旋形和声之统迹者,众均皆有□(其)书,而不立者立其所以统。吾以统均立,则两间之星点枝梧(支吾)者,皆不立之立也。   用形之义详于东,而托形之声出于西。清静音闻,谁耳顺乎?弦歌杳矣;诗乐故事,孤颂虽行,且嗤满半。独均与别均之裔争,而各裔又争。独均已不知呼天之声,泥于理解,不能奇变,激发纵横之曲,必让毒之鼓。然别均守其专授,不加陶铸,反呵宗教不二者葛ぱ,而发挥观玩撄宁者为芸人之田;曾不知模仿镂空之伎俩,与穴纟互(纸)雕虫,同迷于耕织,何异乎?每笑高卑虽分,所依即迷。自弦拨之指、点睛之笔,以至鲁共之壁、灵山之花,皆迷药也。而皋比座、曲录床,一据不可复舍(扌舍),迷药犹(尤?)毒!   方老向轮尊曰:迷而悟、悟而迷,又何异于呼而吸、吸而呼哉?矜高傲卑,几时平泯?吾无以均之,惟劝人学均以为饔飧。众艺五明,皆楼阁也;虫吟巷语,皆喝也。其自夸无事人,惟恐齿及“学”者,以无忌惮而弄泥倚木,又偷安,又斥人,狡矣!汝诚如苍苍者,吾岂不许汝斥好学为恶习邪?苍苍之均也,各各不相知,各各不相到,则苍苍亦不能自主,而为汝作主斥好学者耶?嗟乎!全均者苦矣,愚矣!   吾劝别均,别均方独尊,而所迷者悦而从之,谁肯虚心,自知无住?既讳其住,必且訾我以掩悦者。吾劝独均,独均又以为杂取异术,推而摈之。劝其悟後自强不息,薪传用光,碍俱无碍,徵以自勘;则以五方本、玄黄句,是更畏难护痛,引浊智割泥以自封,藉露布为障面。讵知根本差别外内何分?清智和浊智中,知其起处,即任为□(官),金刚刀何处不可用乎?反不如达者任之。蜉蝣庆暮,有何生死?何不逍遥,而为圣人所缚定哉?果得策矣,然又乌知愚、苦即逍遥之无上策耶?木榻一铎也,铁门一拂也,已而已而,知有已耳,求免则那?虽然,本自如此,乃本自不可言者也。知必不免,而必言可免,是为大免。劝纵不受,又岂可以不劝自暴□(弃)哉?   纷华队之言性命均者,苦事淹洽,苟焉托立地火炉之旁,足唾人间之(哲)匠,以为颜色,藏身已耳。不则交赊福田,久而自护,又多厌常喜新,因而别路绐之,则果不信土木之皆均质也,城郭川原之皆均宅也。指远山之青又青,有秘在焉,则驰千里马遍九州而寻之,青又青何可得乎?犹必以土木城郭川原之非究竟也,岂非白痴?忽告之曰:“君求青又青耶?君足下之土木是矣。”彼反不信。学道贤者往往皆然,真可怜生!迷死而已。所最太息者,单袭“田本自种”之一吼,而废禁“种田”之良劝,漫曰鳖难逃瓮,其如日下狼祸何哉?轮尊笑曰:迷死而已,本不出吾计也。   毒均设炉,听人投迷。有开目放光者,则出而逍遥;不能出,则迷死之已耳。无明即明,争明逾迷。跃冶之悟,大悟大迷。黔嬴造命,本无迷悟,而有似乎生迷死悟。不迷则死,不如迷学,学固轮尊毒毒药之毒也。   吾告稗贩毒药者曰:至贱如盐水,至秽如矢溺,皆可吐下,比于灵丹;何必外国之阿魏、黄乎?灯笼露柱,石牛木马,乃辽之白也。土苴矣,疑者嚼即弃之。故为画长安图,使人出门西向而笑。一肯上路,鞭策有分,津关相待,旅次盘桓,见则立见,不见岂患别无点心哉?世无非病,病亦是药。以药治药,岂能无病?犯病合治药之药,诚非得已。   贯、泯、随之徵乎交、轮、也,所以反覆圆∴图书也,是全均所露泄之本,熟读而破句者也,立而不立者也。虽言之而不言者自在,可闻而不可闻者自在。大尊嘱此以作均徵而救众均,又何暇避刹幡之禁忌,而故锢人于侗(笼统)乎?风棱水文,貌在言外,不知言先一句,吾言又锢人矣。影訾之曰:“此皆不亲切之皮相玩物也,此皆知见聪明之土块木屑也。向上别有牢关一片专瓦(砖)在。”形笑之曰:“不过为日观峰下灰堆出气,慰沼纳朴相望耳!”自首自扫,一状领过,过後张弓,有何交涉?   “细视大者不尽,大视细者不精”,此诚然矣。然天地何以大者尽而细者精?岂非以不视者均之欤?请容东、西之遮夺互,而即为东、西合拍解啁曰:西言一切法皆是法,何能推新均,出那伽大定之外?东均之赞曰“代明错行”;不收我,何以为代错?足展者咫也,而用者大地,何不试学此均,以为无用之用耶?   有大全,有小全。专门之偏,以求精也;精偏者小全。今不精而偏,必执黑路胜白路,而曾知黑白之因于大白乎?入险则出奇,愈险则愈奇,而究竟无逃于庸也。惟全者能容偏,惟大全者能容小全;而专必厌全,小全必厌大全。大全随人之不见是;而专者摧人以自尊。大全因物以作法,法行而无功,天下皆其功,而各不相知。专者必自露得法,而不容一法在己之上;以故闻者屈于其迅利,遂以为大全诚让专偏一等矣。   集也者正集古今之迅利,而代错以为激扬也。何妨露泄之而又訾笑之,担荷之而又容置之?谓不精,则让诸公精;谓不能胜人,则让诸公胜;谓习气未除,是诚左旋习气未除也;谓独非迷乎?是诚迷于发愤之乐也。在此劫中,且均此十三万年之历,与之日新,听其迷明,容其胜厌,虽愚苦其心而尚有不能言者,庸何伤哉?   我以十二折半为炉,七十二为鞴,三百六十五为课簿,环万八百为公案,金刚智为昆吾斧,劈众均以为薪,以毋自欺为空中之火,逢场烹饪,煮材适用,应供而化出,东西互济,反因对治,而坐收无为之治,无我、无无我,圜三化四,不居一名。可以陶五色之素器,烧节乐之大熏,可以应无商之圜锺,变无徵之四旦;造象无定,声饮归元。知文殊中无中、边之中,又不碍常用子华庭皇之中。是名全均,是名无均,是名真均。有建金石华藏之殿,而犍旷古当前之钟者乎?必知问此造具均、和调均之合一手矣。印泥、印水、印空,三印且破,又何嫌于刻销乎?存泯同时,各不相坏。形既无形,声亦无声,何不可乎游形而戏声?   蒙老望知者,万世犹旦暮。愚本无知,不望知也,苍苍先知之矣。三更日出,有大呼者曰:“是何东西!”此即万世旦暮之霹雳也。请听!   ●东西均记   子事何何先生,四十馀年,读书数万卷,而无一字,殆地上无所不知者乎?徐观其隐,其锺,其空空无知、不立一尘、不合一法者乎?跳北南,数履之刃,视死如鼻端,色不少变,心更折之。此其吹毛发硎、弄丸中随者乎?   二十年来从不与人语,忽与我语,皆羲、轩之所未见。先生曰:“斯世佣世也!语,则佣于语;不语,则佣于默。惟其所适,偷以自匿。猥者匿默,默者匿语。自有真语。语终不可以匿,默又何可匿耶?以默均语,以语均默,汝其均之!”夜闻而默其语,语其默;我非昨日之我。此何何先生之以“何”化我也。   晨起适先生所,竟不知所在。是所谓乘云气,骑日月,挥斥八极以游无穷者乎?何幸见之,而又何以不见?遂不知其何许人。四十年昨日之我何以不问?愚亦不可及矣。其无何邪?其何有(有何)邪?其呵呵邪?其乌乌邪?我不能知,惟有而已。因默记其所默、语,副决鼻行者抄之。   谇曰:魂魄相望,夜半瞻天,旁死中生,不必其圆。似者何人,无师自然,于此自知,古白相传。   岁阳玄墨(),执除支连,子识,五老峰颠。   ●扩信   拘者守所见,不在目前,则戛戛乎不信。子休言大,乾毒之言更大,大者寓也。未尝非寓,而人竟不信天地间之大,则非也。愚不寓言,请以实徵。   语山中之老农鱼大于木,即疑;而且有虾须如樯、蝶翅如帆、鳌背如山长百里者。言衣为野虫所吐,即疑;而且有锁锁、石绒,投之火中愈洁者。西域种羊,桃核如斗,井火,石油,海冰,硇水,亻占亻毕者十且八九诧,况其他乎?变变而化化也,事不必其事,理则其理矣。凡人心之所可及者,皆理所有也;且有不及者。人先不能自见其心,而语及、不及者,妄也。   汉使张骞,唐平西域,河源终未明;後览《元志》,阔阔乃溯河于朵甘思。江源止详茂州汶山,而不知马湖江溯金沙江,《缅甸志》乃溯江于吐蕃之犁石;则千古江河之真源始显。《禹贡》导河自积石、江自岷,则半路截之耳。必信《禹贡》,不信《元志》,又何异信织女支机石而不信黄姑、牵牛即河鼓耶?   张平子作地仪,祖土恒()之作《缀术》,则羲、和、洛下疏矣。吴草庐说九层耶苏(稣)合图,满剌加诸星接井狼与箕尾,为开所未有,是天象至今日始全。一行山河两戒,千馀年尊奉之,岂知说梦哉?韩非曰:地形以渐往,使人东西易面而不自知。新率测中国申时,欧逻巴方子时,则中国足之所履,必有足履此足之底者,如蚁之行屋梁是也。赤度(道)之下,两度春秋。河汉之明,乃属细星。北方有煮羊脾而天明者,从此再转,则有日光不没之国。都利聿斯言人祸福,郭璞青囊葬乘生气,皆非先王所详,何乃应之如响?木绵、抄纟互(纸)、雕板、扇,俱备于後代,是後人有增加精明于前人者,则後出之理未可诬以为非先王之法言也。   旧喻,人身三百六十骨节中,三万六十(千)尸虫族焉,皆有昼夜、山河、亲党,而人处大千如一骨节,人或未能信。乃者吾以实事徵实理,以後理徵前理,有不爽然信者乎?信之矣,则此等之虚喻徵虚理,又何不可信耶?弄丸闲往来者,因果可以不问,而轮回听其自有,信得及否?可以参矣。   《尔雅》之,古谓之荼,西域谓之陀,亦谓之择,吴谓之矬,闽谓之德,中原谓之茶,是皆一物也,方言时变异耳(古无家麻韵,《汉书》荼陵即今茶陵,《华严》陀字,《大品般若》作茶,《观经》作择;曼陀罗作曼荼罗,可证)。太极也,精一也,时中也,混成也,环中也,真如也,圆相也,皆一心也,皆一宗也,因时设施异耳。各有方言,各记成书,各有称谓。此尊此之称谓,彼尊彼之称谓,各信其所信,不信其所不信,则何不信天地本无此称谓,而可以自我称谓之耶?何不信天地本无法,而可以自我凭空一画画出耶?   相推而凿,相推而补;分推之为专门,合推之为大宗,代错不息之道也。古者三茗设()Η,非如後之腊面、京挺也,非如後之石乳、密云龙也,非如後之亚斗、乌带也。今若六贡,若源萝,至矣,孰知有,又有片乎?鸿之心料犹也,集大成则贡、乳、浮梁俱备矣;直指入则源萝矣,色且加鲜;至若太素,芬且加烈,反于冲(冲)和,然非中冷(泠)、惠山之泉,乌能尽其才若此者哉?孰知又有合尼山、鹫峰、苦、蒙、嵩少之,而粗则烙之、熏之,精则析之、片之,不废汤饮谷者乎?因时尽变,何事不然?何事不然,何故不信?   愚故以天地信自然之公,以自心信东西之同。同自生异,异归于同,即异即同,是知大同。专者虽不肯同,而全者不可不以同为任。或虚其实,或实其虚,虚实有无之不二,犹阴阳之本不二也,皆以不失其初而已,皆以不为生累而已。原始反终,即三世也。神道设权,迦延典主,最能辅教。入人之化若此,不留之以神《春秋》之权而之乎?孔子复生,必以老子之龙予佛;佛入中国,必喜读孔子之书,此吾之所信也。“天何言”而删定,即是不立文字之《灯录》。三藏不曾说一字,而四十二字通华梵游艺之门。呵呵不生,一归玄黄未判以前,则又何东何西,何半满籀隶之异而同、同而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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