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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四友斋丛说-明-何良俊

四友斋丛说  (明)何良俊 撰   ●自序   《四友斋丛说》三十卷。《四友斋者》,何子宴息处也。何子读书颛愚,日处“四友斋”中,随所闻见,书之于牍。岁月积累,遂成三十卷云。四友云者,庄子、维摩诘、白太傅,与何子而四也。夫此四人者,友也。丛者,藂也冗也,言草木之生,冗冗然荒秽芜杂不可以理也。又丛者,丛脞也。孔安国曰:“丛脞者,细碎无大略也。”丛说者,言此书言事细碎,其芜秽不可理,譬之草木然,则冗冗不可为用者也。何子少好读书,遇有异书,必厚赀购之,撤衣食为费,虽饥冻不顾也。每巡行田陌,必挟策以随。或如厕,亦必手一编。所藏书四万卷,涉猎殆遍。盖欲以揽求王霸之余略,以揣摩当世之故。一遇事之盘错难解者,即傅以古义合之。而有不合,则深湛思之,竟日继以夜。或不得,何子心震掉不怿。如此盖二十五年所,何子年已几四十,无所试。何子遂得心疾,每一发动则性理错迕。与人论难,稍不当意,辄大肆诟詈。时一出诡异语,其言事亦甚狂戾,不复有伦脊,即此十六卷所载者是也。   或者曰:子之言多谬妄。其有一二中理者,子择而去取之以传,何如?何子曰:君固未闻元聱叟寐语之说者耶?夫寐语者寐语也。寐中之语,此诬妄之极也,寤而觉其妄也。针砭薰灼,医疗备至,及寐而寐语如故。此则天所授之病,虽没齿不可药而愈者也。然昔人固有昼为乞儿,夜而梦为帝王,处于王宫,衮冕黼黻,南面以临诸侯。亦有昼为帝王,处王宫,衮冕黼黻,临御百辟,夜而梦行乞于市中。夫以宇宙之大,其间颠倒谬悠何所不有。   余又乌知寤时之君子,其寐而不为小人耶?余又乌知寤时之小人,其寐而不为君子耶?则余说之为寤为寐,为君子为小人,余盖不得而定之也。则是君子小人交禅于寤寐之间,余既不能辨识而别白之,况寐时之寐语,其孰为是孰为非,余又安能决择去取于其中?故欲过而两存之,以俟夫不讳寐语者示之。苟见之者曰:此何子之寐语也,则良俊之幸也。若必曰:此何子之庄语,盖必有所忧也,则此书者,良俊之罪也。然其幸与罪,固在诸君子耳。良俊方在寐中,则又乌能定之哉?   隆庆己巳九日,东海何良俊书于香严精舍   ●卷一经一   经者常也,言常道也。故六经之行于世,犹日月之经天也。世不可一日无常道,犹天地不可一日无日月。一日无日月,则天地或几乎晦矣。一日无常道,则人世或几乎息矣。故仲尼之所以为万代师者,功在于删述六经也。先儒言经术所以经世务,则今之学士大夫有斯世之责者,安可不留意于经术乎?世又有喜谈性命说玄虚者,亦经学之流也。故以次附焉,自一以至四凡四卷。   孔子赞《周易》,修《诗》《书》,定礼,正乐,作《春秋》。故其言曰:“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又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其门弟子之所记,则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史记》引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义。夫六艺者六经也。”后世以乐经合于礼,遂称五经。汉五经皆置博士列于学官,而历代皆以之取士。苟舍五经而言治,则治非其治矣。舍五经而言学,则学非其学矣。今五经具在,而世之学者但欲假此以为富贵之阶梯耳。求其必欲明经以为世用者,能几人哉?   唐时则以《易》、《诗》、《书》及三礼《春秋》三传为《九经》,又益以《孝经》《论语》《孟子》《尔雅》四家,总为《十三经》。而孔颖达邢昺诸人为之作正义,谓之《十三经注疏》,今有刻行本。   《孝经》相传谓是孔子作。故孔子以《春秋》属商,《孝经》属参。今观《孝经》庶人章,以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为孝之始。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为孝之终。则是人子必须自竭其力以养,然后为孝。苟但假于人力,则虽三釜五鼎不可谓养。苟不能行道,虽位至卿相不足为显。使非圣经,其言安能及此?校之后世以窃禄为能养,以叨名爵者为能显其亲,相去何啻天壤?   《尔雅》世以为周公作,然只是小学之书。但学者若要读经,先须认字;认字不真,于经义便错,则何可不列于学官?闻吾松前辈顾文僖公,其平居韵会不去手,亦欲认字也。   汉世称五经七纬,今纬书都不存。而散见于各书者,则有《易》纬,如乾坤凿度之类是也。有《诗》纬,如含神雾之类是也。有《书》纬,如考灵曜之类是也。有《春秋》纬,如元命苞之类是也。有《礼》纬,如含文嘉之类是也。有《乐》纬,如动声仪之类是也。有《孝经》纬,如援神契之类是也。有《论语》纬,如撰考谶之类是也。有《河图》纬,如挺佐辅之类是也。有《洛书》纬,如甄曜度之类是也。此皆其篇目,其他篇目尚多,不能悉举。皆是东汉时因光武喜谶纬,故诸儒作此以干宠,而世遂传用之。其不兴于西京之世明矣。然据此,则当是十纬,或者汉儒亦以乐记并在礼记中,而河图洛书别自有纬,不在此数。则五经孝经论语正合七纬目矣。   《周易》说卦云:“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据《朱子》本义曰:“幽赞神明犹言赞化育。”引《龟策传》“天下和平,王道得而蓍茎长丈,其丛生满百茎。”余甚不安其说。夫神明化育本是二义,如何将来混解?况蓍草亦众卉中之一物,若天下和平,则百物畅茂,蓍草自然茎长而丛密,与群卉等耳,何独于蓍草见得圣人幽赞处?且只是生蓍草,亦把圣人幽赞神明说得小了。不如注疏云:圣人幽赞于神明,而生用蓍求卦之法。盖神明欲告人以吉凶悔吝,然神明无口可以语人,故圣人幽赞其所不及。以阴阳刚柔配合成卦,又生大衍之数。以蓍钓之,则凡占者吉得吉,占凶得凶。占吉者以趋,凶者以避,则神明所不能告人者。圣人有以告之,而幽赞之功大矣,较之本义其说颇长。   《中孚上九爻辞》曰:“翰音登于天,贞凶。”本义云:鸡曰翰音,乃巽之象,居巽之极为登于天。鸡非登天之物而欲登天,居巽之极而不知变,虽得其正犹为凶道。此因《礼记》有鸡曰翰音之文,遂以翰音为鸡。然鸡何故遂欲登天,此解牵合实为无谓。不如注疏云:翰音登于天,名飞而实不从也。故朱博拜相,临延登受策,殿中有大声如钟。上以问黄门侍郎扬雄、李寻,寻对曰:此洪范所谓鼓妖。师法以为人君不聪,空名得进,则有声无形,不知所从生。扬雄亦以为鼓妖听失之象,博为人强毅多权谋,宜将不宜相,恐有凶恶亟疾之怒。后博果坐奸谋自杀。岂非所谓虽得其正犹为凶道者耶?故世言朱博翰音,正谓此也。然则洪范徵应,与中孚上九之占正合,而必欲以翰音为鸡者抑又何哉?   《易》噬嗑九四,噬乾■〈月弟〉,得金矢。王弼注:“金,刚也。矢,直也。”程子传云:“金取刚,矢取直,以九四阳德也。”朱子本义乃引《周礼》古之讼者先入钧金束矢而后听之。黄东发云:“《周礼》出于王莽之世,未必尽为周公之制。”若先取出金而后听其讼,周兴来俊臣之所不为,况成周之世哉?盖刘歆逢王莽之恶为聚敛之囮,旋激天下之乱而不果施行,又可以诬圣经乎?杨升庵云:“东发之论,亦可为朱子之忠臣也。”   《京房易传》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固非今日有太极,而明日方有两仪,后日乃有四象八卦也。又非今日有两仪而太极遁,明日有四象而两仪亡,后日有八卦而四象隐也。太极在天地之先而不为先,在天地之后而不为后。杨升庵以为此说精明,可补注疏之遗。四明黄润玉是国朝人,所著有《经书补注》。如云:易之道扶阳而抑阴,卦之位贵中而贱极。阳过乎极,虽刚不吉;阴得其中,虽柔不凶。又曰:易动而圆,范方而静。八卦中虚故圆,九畴中实故方。其言多有可取者。   香山黄廷美云:《经书注疏》《论语》:仁者静。孔安国曰:“无欲故静。”周子取之。《易》利贞者性情。王弼曰:“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程子取之。予谓一人之心,天地之心也。一日之动,一岁之运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声色臭味未感之际,所谓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太极浑沦之体也,及感物而动,则性荡而情矣。群动既息,夜气清明,然后情复于性,与秋冬归根复命之时亦奚异哉。故君子自脩,亦不远复而已。予于注疏二言深有取焉。自永乐中纂修大全出,谈名理者惟读宋儒之书,古注疏自是废矣。   余尝谓《诗经》与诸经不同,故读诗者亦当与读诸经不同。盖诗人托物引喻,其辞微,其旨远,故有言在于此而意属于彼者,不可以文句泥也。孟子曰:“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是以子贡言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夫子告以贫而乐、富而好礼,子贡即引《卫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以证之。夫子曰:“赐也可与言诗。”子夏咏诗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子曰:“绘事后素。”子夏曰:“礼后乎?”夫子曰:“商也可与言诗。”一则许以起予;一则许以告往知来,乃知孔门之用诗盖如此。他如《大学》引“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则曰“于止知其所止”。又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引《鸤鸠篇》“其仪一兮正是四国”,则曰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此曾子之说诗也。《中庸》引“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则曰言其上下察。衣锦褧衣,则曰恶其文之著,此子思之说诗也。孔门说诗大率类此,亦何尝泥于文句耶?荀卿子之言善学者,必曰通伦类,盖引伸触类维人所用。汉人说经盖有师授,故韩婴作诗外传,正此意也。自有宋儒传注,遂执一定之说。学者始泥而不通,不复能引伸触类,夫不能引而伸触类而长,亦何取于读经哉?   《诗》小序,世以为子夏作。今虽无所考,然梁《昭明集文选》,其于《毛诗大序》,亦云是子夏作。想汉晋以来相传如此。夫大序既出于子夏,则小序为子夏何疑?夫夫子删诗而子夏亲受业于其门,且夫子亦尝以《孝经》属参《春秋》属商矣。子夏以文学称,故夫子又以《诗》属之。故子夏为之作序,此可以理推也。今世乃不信亲有传授之人,而必以后世推测臆度者为是,抑又何哉?纵不出于子夏,而为汉儒所作。然汉儒去圣人未远,诸儒之授受有绪,与后之去圣人千五百年,况当绝学之后者又自有别。故诗旨必当以小序为据。   《诗》《卷耳》篇小序曰:“此后妃之志也。”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故其训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为思得贤人寘周之列位,亦甚有理。又何必以为文王行役,后妃思之,故不能采卷耳而寘之周道哉?或者以为妇人无壶外之思,则武王有乱臣十人,其一人谓文母,则后妃亦尝助成王业,安得以求贤审官非后妃之志耶?故《左传》中,楚以公子午为令尹,自右尹以下,皆择贤者以靖国人。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觎心。诗云:“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杜预注亦云:诗人嗟叹言我思得贤人,置之遍于列位,是后妃之志,以官人为急。自汉以来说诗者相传如此。   《木瓜》小序以为美齐桓公也。卫有狄难,出处于曹。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服。卫人思欲厚报之而作是诗,甚为有据。朱子以为男女相赠答之辞,何耶?   《柏舟》小序以为仁而不遇。卫顷公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故夫子曰:“于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易也。”朱传必以为妇人不得于夫之词。岂夫子之言,亦不足信耶?   荀子解《诗卷耳》曰:“卷耳易得也,顷筐易盈也,而不可贰以周行。”此是荀子用诗耳,盖亦断章取义也。杨升庵以荀为深得诗人之心,而以小序求贤审官似戾于荀旨,亦失之矣。   《丘中有麻》小序云思贤也。庄公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作是诗留大夫氏。子嗟,字也,子嗟教民农桑,故人思之。施施难进而易退。子嗟在朝则能助教行政,隐遁则使峣埆生物。第二章子国。毛云:子嗟之父。笺云:言子国,著其世贤也。夫汉世传经有绪,书籍尚多,必有所据。而朱子以为妇人望其所与私者而作,盖夫子删诗以垂后世。其有不善,或存一二以备法鉴可也。岂有连篇累牍,尽淫荡之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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