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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廉吏传-宋-费枢

廉吏传-宋-费枢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七 廉吏傳 傳記類三 總錄之屬 提要 臣等謹案廉吏傳二巻宋費樞撰樞字伯樞成都人其仕履始末則無考也是書書錄解題作十巻此本祗分上下二巻與舊目不符然斷自列國迄于隋唐凡百十有四人與陳振孫所記人數相合則巻數有所合併文字無所刪薙也大旨以風厲廉隅為主故但能謹飭簠簋即畧其他事節畧一長每傳各系以論廉如華歆禇淵之屬皆極為揚搉褒貶或偶失謹嚴史稱盖寛饒深刻陷害人樞既病其清太介不能容物唐狄士文史亦稱其深文陷害樞又惜其公正受禍持論亦自相矛盾然如載公孫宏並著其忌賢之謀載牛僧儒亦書其朋黨之罪綜核大致其議論去取猶可謂不諛不隠者矣 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 臣紀昀 臣陸錫熊 臣孫士毅 總校官 臣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廉吏傳巻上 (宋)費樞 撰 ○周列國 嘗觀周官以六計弊羣吏之治皆以廉為言夫察其治而謂之廉則吏治以廉為本也然當是時為吏者不聞有可紀之人何也盖上以節儉化臣下下以行義勵風俗人有士君子之行况於在位乎是則人人皆廉吏也自周之東禮義廢而廉恥缺上下惟知征利而已其間有能不溺於利而正身以正人正家以正國矯然自拔於汚世者是可尚也作列國廉吏傳 季孫行父 季孫行父諡曰文子魯季友之孫也文公十八年莒太子僕以其寳玉来奔納諸宣公公命與之邑文子使司冦出諸境公問其故文子曰其人則盜賊也其噐則姦兆也保而利之則主藏也以訓則昬是以去之文子為相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佗曰子為魯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子為愛且不華國乎文子曰吾以願之然吾觀國人其父兄之食麤而衣惡者猶多矣吾不敢以人之父兄食麤衣惡而我美妾與馬且吾聞以徳榮為國華不聞以妾與馬文子以吿其父孟獻子囚之七日自是子服之妾衣不過七升之布馬餼不過稂莠文子聞之曰過而能改者民之上也使為上大夫  論曰盛哉周家之立基何其久且逺也文王猶卑服后妃亦澣衣葢薄於自奉將以厚民且示後世之恭儉也季文子可謂無忝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乃念及國人之父兄食麤而衣惡盖廉者政之本儉者廉之本文子之為政其知本歟觀夫莒僕以寳玉來則出之仲孫佗能改過則用之其遏惡揚善如此然傳載其有舜功二十之一殆有其二也夫 晏嬰 晏平仲嬰者萊之夷維人也事齊靈公莊公景公節儉力行重於時既為相食不重味妾不衣帛初崔杼弑莊公立景公而相之慶封為左相盟國人於大宫曰所不與崔慶者死晏子仰天歎曰嬰所不惟忠於君利社稷者是與有如上帝乃歃慶氏已亡公與晏子■〈比阝〉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獨弗欲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比阝〉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比阝〉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為之制度使無遷也夫民生厚而用利於是乎正德以幅之使無黜嫚謂之幅利利過則為敗吾不敢貪多所謂幅也  論曰晏子事齊三君且為相矣而節儉如此盖嘗有言曰義利之本也故思義為愈藴利生孽益之以■〈比阝〉殿而不受自謂曰幅利世之人但以是知晏子之無藴利爾觀其與叔向相語云民三其力二入於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蠧而三老凍餒推晏子之心豈徒潔其身者哉故曰晏子民之望也信矣 羊舌肸 羊舌肸字叔向平公成虒祁宫諸侯皆有二心及昭公立叔向乃召會治兵于邾南羊舌鮒攝司馬遂合諸侯於平丘次于衛地叔鮒求貨于衛衛人使屠伯饋叔向羮與一篋錦曰諸侯事晉未敢攜貳况衛在君之宇下而敢有異志叔向受羹反錦曰晉其有羊舌鮒者黷貨無厭亦將及矣  論曰昔季文子之言晉也以謂晉國大臣睦諸侯聴焉叔向方會諸侯以平其二心而羊舌鮒乃求貨於衛豈不危人之國哉賴叔向反錦而明言叔鮒之瀆貨庶不為晉之累然則晉之强弱二子之舉見矣 魏戊 魏戊魏舒獻子之子也獻子為政使魏戊為梗陽大夫梗陽人有獄魏戊不能斷以獄上其大宗賂以女樂魏子將受之魏戊謂閻没女寛曰主以不賄聞於諸侯若受梗陽人賄莫甚焉吾子必諫皆許諾退朝待於庭饋入召之比置三歎既食使坐魏子曰吾聞諸伯叔諺曰唯食忘憂吾子置食之間三歎何也同辭而對曰或賜二小人酒不夕食饋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歎中置自咎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歎及饋之畢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獻子辭梗陽人  論曰夫察獄之際君子之所宜平其心也獻子將受梗陽人之女樂殆鬻獄矣戊使其屬諫而止之以成其不賄之名孔子曰父有争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戊之謂也 樂喜 樂喜字子罕平公時為司城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寳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寳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寳也不若人有其寳稽首而告曰小人懐璧不敢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寘諸其里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復其所  論曰昔伯夷餓於首陽山之下盖非惡生也義有重於生者也小人之所寳在貨君子之所寳在義欲以彼之所寳而易我之所寳則是君子得所輕而失所重也子罕以不貪為寳真知義者歟 鬬子文 鬬子文楚人也為令尹四十年繒布之衣以朝鹿裘以處家無一日之積王聞之於是毎朝設一束脯一筐糗以益子文之禄子文逃之王止而後復或謂人生求富子逃之何也曰從政所以庇民也民方貧而我取富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  論曰一簞食一豆羹得之則生弗得則死嘑爾而與之行道之人不受蹴而與之乞人不屑也是故君子必辨禮義而後受人之祿子文為令尹總國之政四十年矣繒布之衣以朝鹿裘以處家無一日之儲王且益之以禄而子文乃恥勤民以自封不屑受之賢矣哉 孫叔敖 孫叔敖字艾獵楚人也莊王鋭於立功令尹虞丘子言於王曰臣為令尹十年矣民不加治獄訟不息處士不升淫禍不止久踐髙位妨賢礙能臣之罪也竊見下里之士孫叔敖秃羸多能其性無欲君舉而授之則國可使理民可使附於是王以車迎孫叔敖叔敖代虞丘子為令尹始為相時吏民皆賀其父老衣麤衣冠白冠最後来弔孫叔曰王不以臣不肖使相楚國國人盡賀子獨弔之豈有説乎父曰然身巳貴而驕人者民去之位巳髙而擅權者君惡之禄巳厚而不足者患隨之是以来弔也孫叔再拜曰敬受命故孫叔敖為令尹妻不衣帛馬不食栗常乘棧車牧馬羖羊之裘從者曰車新則安馬肥則疾狐裘則温何不為也孫叔曰吾聞君子服美益恭小人服美益倨吾無德以堪之矣其在楚三得相而不喜三去相而不悔曰吾以為其來不可却其去不可止也吾以為得失之非我也無悔而巳矣何以過人哉孫叔將死戒其子曰亟封我矣吾不受也我死王必封汝汝必無受利地楚越間有寢丘者其地不利其名甚惡楚人鬼而越人禨可長有者惟此孫叔死王果以善地封其子子不受請之寢丘王與之四百邑其祀後十世不絶  論曰觀近臣以其所為主觀逺臣以其所主虞丘子之言曰久固髙位不進賢能者誣也不遜爵禄者貪也觀虞丘子之進退可觀其所舉矣孫叔之為令尹也輿服不飭得失裕然其將死也猶戒其子不受利地觀孫叔之始終可謂無負所知矣 百里奚 百里奚號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聞秦穆公之賢而願望見行而無資自鬻於秦被褐食牛期年穆公知之舉之牛車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勞不坐乘暑不張蓋行於國中不從車乘不操干戈名藏於府庫德施於後世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  論曰昔魏文侯問置相於李克克對曰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觀百里奚之處貧窮也養生者五羊之皮甘自飯牛車下其羞惡之心已行乎所不為所不取之間矣及其相秦而東伐鄭三置晉國之君一救荆國之禍發教封内而巴人致貢施德諸侯而八戎来服由余聞之款闗請見其功如此之大而自將如此之嗇是盖能無忘貧窮時爾夫處富貴利達而不忘於貧窮無他在我之羞惡不為富貴利達之所溺也 公儀休 公儀休者魯之博士也以髙第為魯相奉法循理無所變更百官自正使食禄者不得與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客有遺相魚者相不受客曰聞君嗜魚遺君魚何故不受也相曰以嗜魚故不受也今為相能自給魚今受魚而免誰復給我魚者吾故不受也食茹而美拔其園葵而棄之見其家織布好而疾出其家婦燔其機且云欲令農士工女安所讎其貨乎  論曰昔之記禮者謂伐氷之家不畜牛羊盖乘富貴之資以與民爭利者非所宜為也公儀休居春秋之末去先王之澤逺矣而拔葵燔機之舉傑然見於為魯相之日嗚呼可嘉也巳 ○西漢 嘗謂戰國以來其為士也賤挾揣摩捭闔之術以取富貴惟恐其舌之不利甚者報一飯之德作車魚之歌效雞鳴狗盜之力尚復有廉恥哉漢興所用皆販繒屠狗之人論功行封往往有不平之色如蕭何之傑猶或説之買田自汙始為久安之策盖時未有以導之故也自武帝表章六經尊崇聖道天下士稍稍知禮義羞茍賤自時厥後清介髙潔之士有可紀者矣作西漢廉吏傳 鄭當時 鄭當時字莊陳人也少以任俠自喜聲聞梁楚間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武帝即位稍遷至九卿後為大吏戒門下客至亡貴賤亡畱門下者執賔主之禮以其貴下人性廉又不治産卬奉賜給諸公然其饋遺人不過具噐食毎朝候上間説未嘗不言天下長者其推轂士及官屬承史誠有味其言也常引以為賢於已未嘗名吏與官屬言若恐傷之聞人之善言進之上唯恐後山東諸公以此翕然稱鄭莊當時死家無餘財 公孫弘 公孫弘菑川薛人也元光五年徴賢良文學菑川國推上弘時對者百餘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筞奏天子擢弘對為第一召見容貌甚麗拜為博士待詔金馬門歴位御史大夫汲黯曰弘位在三公俸禄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上問弘弘對曰有之夫九卿與臣善者無過黯然今日廷詰弘誠中弘之病夫以三公為布被誠飾詐欲以釣名且臣聞管仲相齊有三歸侈擬於君齊公以霸亦上僭於君晏嬰相景公食不重肉妾不衣絲齊國以治亦下比於民今臣弘位為御史大夫為布被自九卿以下至於小吏無差誠如黯言且無黯陛下安聞此言上以為有遜愈益賢之時上方興功業屢舉賢良弘自見為舉首起徒歩數年至宰相封侯於是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弘身食一肉脫粟飯故人賔客仰衣食奉禄皆以給之家無餘財然其性意忌外寛内深諸嘗與弘有隙無近逺雖陽與善後竟報其過殺主父偃徙董仲舒弘力也年八十終丞相位  論曰鄭當時公孫弘皆貴儉嗇自將其奉廩皆以食賔客禮賢下士稱於一時誠可嘉矣然當時為大吏好推轂士及援引官屬聞人之善進之上惟恐後而弘為宰相矣雖起客館開東閣訖不聞朝廷間誰為弘所進用者又性意忌有隙必報傳稱主父偃之殺董仲舒之徙弘與有謀嗚呼使弘能休休進拔一時賢士行宰相之職豈不能作配周公之美哉此清議所共惜也 王吉 王吉字子陽琅邪臯虞人也少好學明經以郡吏舉孝廉為郎後舉賢良為昌邑中尉始吉少時學問居長安東家有一大棗樹垂吉庭中吉婦取棗以啖吉吉後知之乃去婦東家聞而欲伐其樹鄰里共止之因固請吉還婦里中為之語曰東家有樹王陽去婦東家棗全去婦復還其厲志如此吉子駿駿子崇以父任歴位為大司空自吉至崇世名清廉然材噐名稱稍不能及父而祿位彌隆皆好車馬衣服其自奉養極為鮮明而亡金銀錦繡之物及遷徙去處所載不過嚢衣不畜積餘財去位家居亦布衣疏食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故俗傳王陽能作黄金  論曰昔者公儀休之家織布好而疾遂燔其機出其家婦盖恩與義不兩立恩有重於義則以恩斷義義有重於恩則以義斷恩君子處之而不疑也啖東家之棗在衆人視之若不至傷廉而吉以此去其婦豈非義不可輕犯故耶然吉之家世名清廉猶不免鮮車美服過自奉養使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嗚呼吉之奢雖不害其廉而天下之人毎至於害廉者未嘗不以奢也語曰禮與其奢也寧儉惜乎吉獨不知此哉 貢禹 貢禹字少翁琅邪人也以明經潔行著聞召為博士舉賢良為河南令歲餘以職事為府官所責免冠謝禹曰冠一免安可復冠也遂去官成帝時為御史大夫書十數上禹以為武帝時犯法者贖罪入穀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贓者輙行其誅亡但免官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矣在位數月卒  論曰君子之所謂廉非特不取而巳也激濁揚清志在天下其為廉大矣觀禹上書指入穀補吏之弊行贓墨之誅期進舉真賢實廉以興至治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禹之心其庶幾焉其後東漢第五倫以正白見稱袁彭有清潔之美時人皆比前朝貢禹然則禹之大節可考而知矣 尹翁歸  尹翁歸字子兄河東平陽人也徙杜陵翁歸少孤與季父居為獄小吏曉文法是時大將軍霍光秉政諸霍在平陽奴客持刀兵入市鬬變吏不能禁及翁歸為市吏莫敢犯者公廉不受餽百賈畏之後去吏居家會田延年為河東守行縣至平陽悉召故吏五六十人延年新臨見令有文者東有武者西翁歸自以文武兼備延年竒之徙署督郵後舉亷為維氏尉歴官徴拜東海太守東海大治以髙第入守右扶風課常為三輔冣翁歸為政雖任刑其在公卿之間清潔自守語不及私然温良謙退不以行能驕人元康四年病卒家無餘財天子賢之制詔旌其廉平賜翁歸子金以奉其祭祀  論曰尹翁歸自為市小吏能持公廉使諸霍家奴不敢盜權侵法盖其身正不令而行惡在髙官尊爵然後能行其志也暨舉廉入官所至有聲揚雄著書持一代人物權衡品藻之嚴為漢春秋乃曰尹扶風之潔可謂近音况世名卿嗚呼雄非矯誣於人者一字之褒豈特無負翁歸一時之清賢實嘉賴之矣 蓋寛饒 蓋寛饒字次公魏郡人也明經為郡文學以孝廉為郎寛饒為人剛直髙節志在奉公家貧俸錢月數千半以給吏民為耳目言事者身為司子常歩行自戍北邊公廉如此然深刻喜陷害人在位及貴戚人與為怨又好言事刺譏奸上意上以其儒者優容之然亦不得遷同列後進或至九卿寛饒自以行清能髙有益於國而為凢庸所越愈失意不快  論曰人之貪墨無恥者大抵為家謀而脩潔不茍者率志在奉國寛饒既貧窶所得俸錢半以給吏民為耳目其子徒歩逺戌至不自恤兹豈為家謀者哉然史官謂寛饒好言事譏刺喜陷害人愚謂不然盖清則必介介則必不容物嗚呼與其清不容物孰若清而不介之為愈也 薛宣 薛宣字贛君東海郯人也少為廷尉書佐都船獄吏後以大司農斗食屬察廉補不其丞琅邪太守趙貢行縣見宣甚説其能察宣廉遷樂浪都尉丞入守左馮翊始髙陵令楊湛櫟陽令謝游皆貪猾不遜持郡短長前二千石數案不能竟及宣視事詣府謁宣設酒飯與相對接待甚備巳而隂求其罪贓具得所受取宣察湛有改節敬宣之效迺手自牒書條其奸贓封與湛湛自知罪贓皆應記而宣辭語温潤無傷害之意湛即時解印綬付吏為記謝宣終無怨言而櫟陽令遊自以大儒有名輕宣宣獨移書顯責之遊得檄亦解印綬去池陽令舉廉吏獄掾王立府未及召聞立受囚家錢宣責讓縣縣案驗獄掾迺其妻獨受繫者錢萬六千受之再宿獄掾實不知掾慙恐自殺宣聞之移書池陽曰縣所舉廉吏獄掾王立家私受財而立不知殺身以自明立誠廉士甚可憫惜其以府決曹掾書立之柩以顯其魂及代張禹為丞相宣為相府辭訟例不滿萬錢不為移書後皆遵用薛侯故事然官屬譏其煩碎無大體不稱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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