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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南明野史-清-三余氏

  燮初任祥符令,三守危城,才识胆力,无不超绝。其按淮时,极著劳绩,与振飞鼓舞官民,杀伪使,碎伪牌。贼骑逼河上,踯躅不敢前。民间义兵集至一二十万。声势之壮,有若长城。人共倚之。   初,士英之人也,其心亦欲为君子。而可法一去,天下皆斥为奸雄,吕大器等群起而攻之。于是士英疏荐阮大铖以知兵,谓在廷诸臣无出其右。为阮任咎任怨,无所不可。遂赐冠带陛见。举朝大骇,谓大铖一出,则逆党尽翻,逆党一翻,则上且问三朝旧事,诸君子将安所置足乎?于是一呼百和,众论沸腾。高弘图请下九卿会议。士英曰:“会议则大铖必不得用。”弘图曰:“臣非阻大铖。旧制,京堂必会议,乃于大铖更光明。”士英曰:“臣非受其贿,何所不光明?”弘图曰:“何必言受贿?一付廷议,国人皆曰贤,然后用之耳。”弘图出,即乞休。士英复为大铖奏辨,言魏忠贤之逆,非闯贼可比。且攻弘图、曰广诸人护持局面,谓于所爱而登之天者,即曰先皇帝原无成心也,于所忌而锢之渊者,即曰先皇帝定案不可翻也,欺罔莫甚。曰广奏言:“臣前见文武纷竞,既惭无术调和。近见钦案掀翻,又愧无能豫寝,遂使先帝十七年之定力,顿付逝波。陛下数日前之明诏,竟同覆雨。梓宫未冷,增龙驭之凄凉;制墨未干,骇四方之观听。惜哉维新,遂有此举。臣所惜者朝廷之典章,所畏者千秋之清议而已。”郭维经奏言:“案成先帝之手,今《实录》将修,若将此案抹杀不书,则赫赫英灵恐有余恫,非陛下所以待先帝。若书之,而与今日起用大铖对照,则显显令旨未免少愆,并非辅臣所以爱陛下也。惟愿陛下爱祖宗之法,因爱先帝,并爱先帝之丝纶。”吕大器奏言:“先帝血肉未寒,爰书凛若日星。而士英悍然不顾,请用大铖,不惟视吏部为刍狗,抑且视陛下为弁髦。”御史王孙蕃疏有曰:“枢辅以大铖为知兵乎?则《燕子笺》、《春灯谜》,枕上之阴符而床头之黄石也。”《燕子笺》、《春灯谜》,阮所作传奇,盖亵词也。御史詹兆恒疏言:“钦案诸人久图翻局,幸先帝神明内断,确不可移。陛下跸御龙江,痛心先帝异变,与诸臣抱头号哭。百姓闻之,莫不洒血捶心,愿思一报。近闻燕齐之间,士绅皆白衣冠,吁先帝而呼天,驱杀伪官,各守险隘。此先帝德泽在人,国愤非常,有以激发其忠义耳。今梓宫夜雨,一坏未干。太子诸王,六尺安在?国仇未复而忽召见大铖,还以冠带,岂不上伤在天之灵、下短忠义之气?”怀远侯常延龄、太仆少卿万元吉、御史陈良弼、左光先、兵部郎中尹民兴、给事中罗万象等皆连疏纠之。不听。   大铖召对称旨,用为江防兵部侍郎。初,士英为司礼王坤所参,谪戍。周延儒再召,阮大铖以士英托之,遂起为凤督,故士英德之甚。而大铖之阿削逐也,闲住十有七年。尝自署其门曰:“无子一身轻,有官万事足。”及得召,遂觊觎枢席。士英亦即以佐枢处之。大铖尝渭人曰:“我非不愿为君子,他人不许我为君子。且若使金川门下,袖中有刀便当引决。”其诋欺皆此类也。   吏部张慎言、工部程注乞休去。赠慎言子举人履旋为御史。履旋以闯贼拷银,义不受辱,贻书慎言,谓与其亏体以辱亲,不如杀身以明志、投崖而死者也。   升何应瑞工部尚书,徐石麟吏部尚书。召刘宗周为左都御史。宗周屡疏论时事,不署职衔,称草莽孤臣。首言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亡。又言:“讨贼之法,一曰据形势。江左非偏安之业,请进而图江北。今淮风等处,各立重镇,尤当重在凤阳,而驻以陛下亲征之师。东扼徐、淮,北控豫州,西顾荆、襄,而南去金陵亦不远。以此渐恢渐进,秦、晋、燕、齐当必响应。兼开一面之网,听其杀贼自效。贼益孤,贼党益尽矣。一日重藩屏。地方之见贼而逃也,总由督抚非才。即如淮、扬数百里之间,有两节钺而不能御乱卒之南下。至淮北一块土,拱手而授之贼。尤可恨者,路振飞坐守淮城,久以家眷浮舟于远地,是倡逃之实也。于是镇臣刘泽清、高杰遂相率有家属寄江南之说。尤而效之,又何诛焉?按军法,临阵脱逃者斩。臣谓一抚二镇,皆可斩也。一曰慎爵赏。今天下兵事不竞极矣。将悍卒骄,已非一日。今请陛下亲征所至,亟问士卒甘苦,而身与共之,乃得渐资腾饱,徐张挞伐。一面分别各帅之封赏,孰应孰滥,轻则量收,重则并夺。军功既核,军法益伸。左之右之,无不用命。夫以左帅恢复也而封,高、刘败逃也而亦封,又谁为不封者?武臣既滥,文臣随之;外廷既滥,中从之。臣恐天下闻而解体也。一日核旧官。燕京既破,有受伪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在使命而逃者。于法皆在不赦,急宜分别定罪。而至于伪命南下,徘徊于顺逆之间者,实繁有徒,尤当显示诛绝。行此数者,讨贼复仇,法略具是。若夫邦本之计,贪官当逮,酷吏当诛,循良卓异当破格旌异,则有安抚之役在。而臣更有不忍言者,当此国破君亡之际,普天臣子皆当致死。幸而不死,反膺升级,能无益增天谴?除滥典不宜概行外,此后一切大小铨除,仍请暂称行在,少存臣子负罪引慝之诚。”又疏言:“贼兵入秦逾晋,直逼京师,大江以南,固晏然无恙也。而二三督抚曾不闻遣一人一骑北进,以壮声援。贼遂得长驱犯阙。坐视君父危亡而不之救,则封疆诸臣之坐诛者一。既而大行之凶问确矣,敷天痛愤,奋戈而起,决一战以赎前愆,又当不俟朝食。而方且仰声息于南中,争言固圉之策,卸兵权于阃外,首图定策之功。督抚诸臣仍复安坐地方,不移一步,则封疆诸臣之坐诛者二。然犹或日事无禀承。迨新朝既立,自应立遣北伐之师。不然而亟驰一介使赍蜡丸,间道北进。或檄燕中父老,或起塞上夷王,共激仇耻。哭九庙之灵,奉安梓宫,兼访诸皇子的耗。苟效包胥之义,虽逆贼未始无良心,而诸臣计不出此也。又不然,亟起闽帅郑芝龙,以海师直捣燕都,令九边督镇卷甲衔枚,出其不意,事或可几,而诸臣又不出此也。纷纷制作,尽属体面。天假之灵,仅令吴镇诸臣一奏燕京之捷,将置我南中面目于何地?则举朝谋国不忠之坐诛者三。而更有难解者,先帝升遐,颁行丧诏,何等大典!而迟滞日久,距今月余未至臣乡。在浙如此,远省可知。时移事换,舛谬错出,即成服只成名色,是先帝终无服于天下也。则今日典礼诸臣之坐诛者四。至罪废诸臣,量从昭雪,自应援先帝遗诏而及之。乃一概竟用新恩,即先帝诛铁案,前后诏书蒙混,势必彪虎之类尽从平反而后巳。君父一也,三年无改之谓何?嗟乎!已矣。先帝十七年之忧勤,念念可以对皇天而泣后土,一旦身殉社稷,罹古今未有之惨,而食报于臣工,乃如此之薄。仰惟陛下再发哀痛之诏,立兴问罪之师,请自中外诸臣之不职者始:,”于是四镇合疏纠宗周。黄得功又疏辩合疏实未与闻,马士英尼之不得上。帝 以宪臣平日以议论取重。盖亦刺宗周也。史可法以廷臣论是非、疆臣论功罪,两解之。   起钱谦益、陈子壮、转黄道周各礼部尚书。谦益之起也,以家妓为妻者柳如是自随,冠插雉羽,戎服骑入国门,如昭君出塞状,都人咸笑之。谦益以弥缝大铖得进用,乃出其妾柳氏为阮奉酒。阮赠一珠冠,值千金。谦命柳姬谢,且移席近阮。闻者绝倒。   补华允诚吏部员外,夏允彝吏部主事。允彝尽籍家产,以助饷讨贼。   授黄文焕、杨廷麟翰林院编修。文焕以道周建言,被杖革问。廷麟因忤杨嗣昌,降调军前赞画者也。   御史李模疏言:“今日诸臣能刻刻认先帝之罪臣,方能纪常勒卣,蔚为陛下之功臣。夫拥立之事,皇上不以得位为利,诸臣何敢以定策为名?而甚至轻加镇将,于义未安。镇将事先帝,未闻效桑榆之收,事陛下,未闻有汗马之绩,按其罪亦在戴罪之科。倘谓劝进有章,足当夹辅。然而名实之辨,何容轻假?愿陛下敕谕诸大臣,立志以倡率中外,力图赎罪,勿但炫功,必大慰先帝殉国之灵,庶堪膺陛下延世之赏。一概勋爵,俱应辞免,以明臣谊。至丝纶有体,勿因大僚而过繁,拜下宜严,勿因泰交而稍越,繁缨可惜,勿因近侍而稍宽。”   太仆少卿万元吉疏言:“主术无过宽严,道在兼济,官常无过任议,义贵相资。先皇初莅海宇,惩逆用事,斫削元气,委任臣工,力引宽大。诸臣狃之,争意见之玄黄,略绸缪之桑土,寇入郊圻,束手无策。先帝震怒,一时宵乏遂乘间抵隙,中以用严之说。凡告密廷杖,加派抽练,新法备行,使在朝者不暇救过,在野者无复聊生,然后号称振作,乃中外不宁,国家多故。十余年来,小人用严之效,彰彰如是。先帝悔之,于是更崇宽大,悉反前规,天下以为太平可致。诸臣复思竞贿赂、恣欺蒙,每趋愈厂,再撄圣怒,诛杀方兴,宗社继殁。盖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宽,而先帝之严,亦每激于诸臣之玩。则以宽严之用偶偏也。昨岁孙传庭拥兵关中,议者俱以为不宜轻出,出则必败,然已有逗挠议之者矣。贼既渡河,臣即谓急撤关宁吴三桂,俾随路迎击,可以胜贼。先帝召对,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议之者矣。及贼势薰灼,廷臣劝南迁,劝出储监国南都,语不择言,亦权宜应尔,然已有邪妄议之者矣。由事后而观,咸追恨违者之误国,没事幸不败,必共服议者之守经。当局者谁敢违众独行,旁观者必欲强人从我,私意徒滋,实着未讲,国事因之大坏莫救,则以议任之途太畸也。”   又疏言:“贼今被割入秦,挑精选锐,垂涎东南,转盼深秋,出商汉则径抵襄承,出豫宋则直规江北。多处兵民,积怒深怨。于斯时,民必争迎贼以报兵,兵更退疑民而进畏贼,恐将士之在上游者却而趋下,在北岸者急而渡南。金陵重地,武备单弱,何以当此?臣窃窥人情,类皆积薪厝火,安寝其上。居功者思为史册之矫诬,见才者不顾公论之注射,舌战徒纷,实备未讲。一旦有急,不识置陛下于何地?得毋令三桂窃笑江左诸人功非功而才非才乎?”   吏科马嘉植疏陈立国本事:一改葬梓宫,一迎养国母,一访求东宫二王,一祭告燕山陵寝。末言:“今日在君父力自贬损,尊养原非乐受;在臣子痛加悔艾,富贵岂所相期?茅茨虽陋,可勿剪也。有以劳人费财导者,勿听;经武以外,可概节也;有以处优晏ぅ进者,勿听。”   刑侍贺世寿疏言:“刑赏宜慎,如吴三桂奋勇血战,李、郭同功,拜爵方无愧色。若夫口头报国,岂其遂是于城?河上拥兵,曷不以之敌忾?恩数已盈,勋名不立,冒滥莫甚。”   疏上,俱报闻而已。   释凤阳高墙罪宗七十五案,凡三百四十一名为庶人。   遣太监王肇基督催闽、浙金花银两。肇基原名坤,即崇祯朝肆恶淮、扬者。大学士高弘图等谏止之。   上先帝尊号曰思宗烈皇帝,周皇后曰孝节皇后。议者以为周思之后,绝无此谥,周思又非贤王,而忻城伯赵之龙亦言,思非美字,改为毅宗。尊建文君为惠宗让皇帝,景帝为代宗景皇帝,复懿文太子为兴宗孝康皇帝。尊皇考福恭王为恭皇帝,寻改孝皇帝,立专庙。   允礼部顾锡畴议,削温体仁文忠谥,寻复之,谥大学士文震孟文肃、刘一文端、贺逢圣文忠、礼侍罗喻义文介、詹事姚希孟文毅、兵部吕维祺忠节、山西巡抚蔡懋德忠襄、随州知州王焘忠愍。懋德谥,寻夺之。   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同承天守备太监何志孔入朝,求召对。既入,澍面纠马士英奸贪不法,志孔复言士英无上诸事。士英称疾出直,而以金币馈福邸旧阉田成、张执中等,为言于福王曰:“主上非马公不得立,兹逐马公,天下皆议主上背恩矣。且马公在阁,诸事不烦主上,可以优闲自在,马公去,谁复有念主上者?”帝默然,即赐谕留。澍复连上十疏,称“自古未有奸臣在朝而将帅能成功于外者,必陛下内□精明,外采舆论。国人皆曰可杀,则杀之,毋因一时之才情博辨,误信小人,使党羽既丰,祸患骤至”。又云:“正人君子,乞陛下师事数人以树仪表,使辇毂之下贪污结舌,邪佞闭气,无所容其树党庇奸之私,而后讨国门以外之贼无难。”又云:“自魏窥窃神器以来,实酿今祸,附逆之人与荐逆之人皆有贼心。乞陛下悬诸日月,以除魍魉。”帝屡谕趣澍赴楚。乃去。   先是六月初二日,清廷传檄至济宁。一固山额真云为传奉事,奉摄政王令旨,各调兵马前往山东等处,所过地方官民出郭迎接,违者以抗师治罪。一平西王吴云为安抚残黎事,称摄政王简选虎贲数十万南下,牌仰山东等处速速投诚等情。至是七月初二日,又有部文索取册籍。时山东服款,卢世淮降。李建泰、谢陛、冯铨皆附清为大学士。济王走死。而畿辅重地,兵民不辑。镇将于永绶驻镇江,会与浙兵斗杀。浙营守备李大开中矢。死之。边兵焚民居数十里。边兵有言:“四镇以杀抢封伯,吾何惮不为?”事闻。命赴史可法军前核治。   兴平伯高杰疏言:“目今大势,守江北以保江南,人人言之。然从曹、单渡,则黄河无险,自颍归入,则凤、泗可虞。犹或曰有长江天堑在耳。若何而据上游?若何而防海道?岂止瓜、仪、浦、采为江南门户而已乎?伏乞和盘打算,定断速行,中兴大业,庶有可观。”杰发总兵李朝云赴泗州,参将蒋应雄、许占魁、郭茂荣、李玉赴徐州防守。   宁南侯左良玉报称副将苏荐、游击朱国强斩贼四百余级,获伪官江一洪献俘京师。又献贼遣伪将马科,至四川招安保宁一带,原任兵部主事郜献珂起兵战于桃园,贼兵溃,追获伪将宋朝臣斩之。   遣御史陈荩募兵€南。   广西巡抚方震孺、松江知府陈亨、给事中李维樾与兄佥都御史李光泰,先后各措饷募兵入卫。而建阳知县蒋蔡捐俸资,造火器,募勇士朱千斤、刘铁臂等,三请勤王。其词有曰:“幸而邀天之幸,迅扫狂氛,指日奏凯,社稷之福。否则惟有断ㄕ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以明国家三百年养士之报,以无负三十年读书之志。”论者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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