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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江阴城守纪-明-韩菼

  江阴知县林之骥去任。   之骥,进士,福建莆田人。崇祯十七年到任,不解江南语,众号林木瓜。时,郑帅率流兵千人过境,头裹红罗,始则携小盐包,百姓争买;启视,中有金银货宝,而兵不知也。盖淮扬巨室,载以避乱,为所掠得者。继乃纵兵士掠城外,百姓汹汹争城而入。兵欲劫城,幸之骥与郑帅同乡,出谒之,彼此燕语,继以痛哭,遂肃然无犯。之骥乃哭庙,解印绥去。时,五月二十五日也。   参将张宿、海防程某、县丞胡廷栋、学使朱国昌、兵备马鸣霆去任。   刘光斗劝降,宿以义不可从,慷慨谢任。程、胡亦去之,朱与马潜逸。诸生日诣学宫,相向哭。   主簿莫士英权署县事。   六月,士民以邑无官,推士英权知县事。士英潜通光斗,缴印册,并解帑金、献善马,备极谄谀,扬扬以县令自居。   大清特授知县方亨到任。   亨,豫人,乙科进士。时,豫省未入版图,乃先诣军前纳款者。先四日,有飞传骑檄至,士英失望,令居民养于察院中。满城汹汹,欲为拒守计,以器甲刍粮未备,不敢遽发。二十四日,亨至,纱帽蓝袍,未改明服。年颇少,不带家属,止有家丁二十余人。亨入空署,耆老八人入见。亨曰:各县已献册,江阴何以独无?耆老出,遂谕各图造册,献于府,转送于南京,已归顺矣。旋出谒上台,莫主簿亦以参谒出,先归,乃传薙发之信。民情惶惶,俟县令归,一决可否。   收器甲。   先是,福建勤王师为清兵以败,有鸟船三只逃至江上,贱售器物,江民争买,北州尤多。二十六日,亨下令收之,   命军民薙发。   豫王下令,江阴限三日薙发。二十七日,常州太守宗灏差满兵四人至,居察院中,亨供奉甚虔。   严饬薙发。   二十八日,亨出示晓谕,申严法令。   邑民呈请留发。   二十九日,北州乡耆何茂、邢叔、周顺、邢季、杨芳、薜永、杨起、季茂、辛荣等公呈请县详宪留发,亨大骂不已。众哗曰:汝是明朝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来做清朝知县,羞也不羞、丑也不丑?亨无如何,听之而已。   闰六月初一,江阴倡义守城。   清晨,亨行香,诸生百余人及耆老百姓从至文庙。众问曰:今江阴已顺,想无他事矣。亨曰:止有薙发尔。前所差四兵,为押薙发故也。众曰:发可薙乎?亨曰:此清律,不可违。遂回衙。诸生许用等大言于明伦堂曰:头可断,发决不可薙也。适府中檄下,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之语。亨命吏书示此言,吏掷笔于地曰:就死也罢。享欲笞之,共哗而出。   下午,北门少年素好拳勇,闻之奋袂而起,各服纸册,蒙以棉袄,推季世美、季从孝、王试、何常、何泰等为首,鸣锣执械,扬兵至县前,三铳一吶喊。至县后,亦如之。四门应者万人。亨犹坐堂上,作声色,怒叱从役收兵器。众呼曰:备兵所以御敌,收之反为敌用,死不服。适亨老师无锡效顺之苏提学(一作旧学使宗敦)遣家人来贺喜,从私署出,在堂上骂曰:尔这些奴才们,个个都该砍头。众人诟曰:此降贼仆也!奋臂殴死。将头门、二门八扇,于丹墀内,焚其尸。亨出,欲亲执首事者。众不逊,直前裂其冠服。莫主簿惧,踉跄走匿。亨怯,许众备文详请免薙,众遂散。亨闭衙,急驰书于宗太守,并嘱守备陈瑞之飞报征剿。   临晚,县吏密告曰:自汝等散后,亨即传我备文详豫王,请兵来杀汝等;已马上飞递去矣。众怒,遂入署。以夏布巾系亨之颈,拽之曰:汝欲生乎、死乎?亨曰:一凭汝等。乃拘亨于宾馆。抵暮,亨向举人夏维新疾呼解救,众恐宵遁,因送亨于维新(或云走避乡绅曹子王家)。是夜,诸生沉曰敬等十三人集议覆上台,亨意欲多杀树威。议不协,遂散。   初二日,江阴义民下方亨、莫士英于狱。   次早,方亨回署,闭衙不敢出。阖邑闻风响应,四乡居民不约而至者数十万计。三尺童子,皆以蹈白刃无憾。有不至此,共讦之。分队伍,树旗帜,鸣金进止,集教场,议战守,填塞道路,容足无处,分途出入,自辰至酉方息,合城罢市。亨惶急失措,乘肩舆登君山安民,诡称江民义勇向误于陆承差杀一警百之说。众收陆,陆举家遁,毁其酿具、什物。秋毫不染指,有窃一鼎者,立斩以徇。宗太守行文解谕,拒不纳。士民等设高皇帝位于明伦堂,誓众起师,亨亦同誓称戈。各保赴县求发火药、器械,亨亦首肯。实乃潜驰书于宗太守,称江阴已反,急下大兵来剿。时城门已诘奸细,搜得书,将使者脔之;入内衙,携亨出,并搜获莫主簿。莫恳降为明官,众不信,均下之狱。众曰:既已动手,同察院中有满兵四人押薙发者,盍杀之。于是,千人持鎗进院。四兵发矢伤数人,众欲退;有壮者持刀拥进,兵返走,一堕厕中、一匿厕上、一躲夹樯、一跳屋上,俱被提出。先是,四兵到府,伪作满状、满语,食生物,小遗庭内,席地而卧。至是,入内见床帷、灶釜颇精丽,顿作苏语曰:我本苏人,非□子,乞饶性命!众磔之。临死曰:莫主簿令我来,今害我。   是役也,有典史陈明遇者,素长厚,与民无怨,众拥为主而从其令。   初三日,发兵器安营。   先是,兵备曾化龙闻流寇至,造见血封喉弩,悬三、四间屋。兵备张调鼎亦铸大炮,储火药。至是,皆发之。   距城三十里者,各保咸领乡兵入城,令于夏港葫桥相地扎营,防清兵西来。临晚,方散。   守备陈瑞之夜遁。   忽传大兵由杨舍进,众疑杨舍守备沈廷谟曾赴县薙发,必为之向导,合城鸣金纠众,奋勇争拒。至东城,知讹传,乃返。适本营守备陈瑞之乘马赴东关,众怒其纳款、谋升参将,且代方亨申文请剿也,詈辱之。瑞之拔刀策马返,哗而进,杀其负纛一人、马二疋,瑞之亦伤,夜与其子越城遁(或云:众欲推为主,瑞之不从,甫出,以鎗刺之,跃屋上,趋出城,伏于荳田内)。   初四日,下陈瑞之于狱。   是早,执瑞之妻孥下狱。上午,城外兵缚瑞之父子来解,亦收禁。   赡军,城中戒严。   士民议曰:我等誓死守城,其老弱妇孺与不能同志者,宜速去。由是,城门尽闭,议守、议战、议更五方服色旗号、议借黄蜚为外援、议请阎典史为主将,持论纷纭,各出一见,日无宁晷。   发林令所藏封库藏赡军,不足;徽商程壁捐饷三万五千两,陈典史拜而纳之。入暮,又报大兵由常州抵申港,民兵争出御之。城中戒严,恐外兵乘虚,灯火彻夜,互为盘诘。漏二下,盘获细作时隆,命拘之狱。   初五日,搜获细作,讨武弁王珑,歼郡兵于奏望山。   黎明,士民齐集公堂,明遇同游巡守备顾元泌会鞫时隆,供称伏兵在城七十余人,奉太守令,每人给火药四斤、银四两、开元钱一百二十文,约于初八夜举火为号,外兵望火杀人,招词凿凿。当获羽党四人,枭示。亟往庵观及空隙地,搜获六十有奇,复词连武弁王珑;珑遁,收其党,尽杀之。在外乡民,即往售山,烧珑居,执其父与妻妾来献,并诛之;而宗太守果遣郡兵三百人间导袭江阴,土人歼之秦望山下。明遇下令城中有能获奸细者,官给银五十两。   杀陈瑞之。   是日,杀陈守备(一作自杀),欲收其一妻、二子、一女、一仆尽杀之,其长子叩头请曰:我能造军器,幸贷我!仍系之狱。   初六日,大清发兵收江阴。   有青衣人,行于市,迹甚诡。乡兵疑而执之,搜出地图一纸,上书兵马从入之路及诸山瞭望埋伏处;并私书一函。询之,乃璜塘夏中书家人新投亨署遣出乞师者。送顾元泌拷讯,复供:沉曰敬及吏书吴大成、任粹然等在马三家协谋屠洗。收马三、大成等磔于市,曰敬仅以身免。粹然临刑曰:四门俱有大炮,汝等宜自为计。   士人既歼宗灏所遣兵,灏以事闻专阃。是晚,报大清马步兵千余从郡城出,水师统兵官王良亦率舟师进发,城中巡守愈严。西门月城内搜获奸细二人,审视锁钥、门键已坏,执守门兵拷讯之,招出买路银两;当与细作均斩城下。   初七日,江阴义兵败于虞门。   是早,乡兵出城打仗。北门骁锐自立冲锋营,季世美令三鼓一炮造饭,四鼓二炮吃饭,五鼓三炮抬管,百人揭戈先往。老弱馈食不绝,令地保持铁筩,用锅底煤涂黑作假炮,安闸桥上。过浮桥,又命地方折断桥;经夏港,亦然。上午,至申港,方思造饭,塘报讹传清兵相距止五、六里,众奋呼曰:战而后食,未晚也。疾驰数十里,抵暮,至虞门,方遇战;彼众我寡,腹枵力乏,兼以马步不敌,冲锋兵败,世美阵亡,郡兵驰宿虞门曹坤家。   初八日,歼水师于双桥。   是早,城中避难者,皆挈妻子去;兵复出御,四乡负义勇而来者十数万人,咸以效死勿去为念。清兵亦观望不进,水师兵五百——领兵官王良,本邑中大盗降清者;舟经双桥(一作葫桥),田夫辱骂之。士卒怒,欲擒斩田夫,群拔青苗掷船上,泥滑不可驻足,大半堕水死。得登岸者,乡民围之,乃跪曰:献刀。铴锄交下,浮尸蔽河,积如木筏,直至石撞,水为不流。   起旧游击徐观海为将。   观海,邑人,升太平营总兵,尝为游击。明遇以虞门之败,军行无帅,进退无所禀承,欲起为将。观海病,不能胜,命弟摄其事(弟行五,失其名与字;天香阁中有传),乃造令箭十枝,用大明中兴旗号,人执为信,防塘报讹传也。   观海于五月中随操江收福山港,六月初一到苏州,为清兵杀败而归。   初九日,拜邵康公为将。   时,城中尚无帅,徽商程璧荐回籍邵康公娴武事。康公年未四十,人材出众,力敌四、五十人。明遇乃同顾元泌等率众拜为将,邵亦招兵自卫。适旧都司周瑞珑领舟师数百人驻江口,声言协助,借为犄角。粮皆北门馈送;不继,城中出典米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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