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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淞故述-明-杨枢

  淞故述  (明)杨枢 撰   ●淞故述   雲间九峰,陆宝为二峰。其土宜树,人争取之,夷为平陆矣。定庵曹公时中,拟以竿山补之,有《九峰补亡诗》。“山头日月长吞吐,山下乱石难名数。小者卧伏如群羊,大者蹲踞如虓虎。生材中矢因得名。十笏天留给孤土。兹山合补九峰亡,后世视今应作古”。又以盘陀石、雨花洞、玉窦泉、箭竿竹为四咏,各有诗。先是鹤滩钱公福,尝作檄小山补之,然小山盖横云之余壤也,故又名小横山,势不可二。竿在诸山之北,与凤凰对峙,进竿次之,于义亦协。   湖泖之水,皆发源苏之太湖,故每风自西北来,则水患暴溢。治水者,惟浚吴淞江入海,浚白茆以入大江。太湖之势分,则松无水患,夏忠靖公尝试之矣。正德辛巳冬,季司空充嗣,复浚二水,动三郡之众,费巨万,当时颇有诮者。今十余年,虽雨浃旬,而无大患,皆其力也。司空,四川内江人。   “山东未息马,山西尚挥戈。急起州县兵,北开白茆河。海风裂面天雨雪,山高水深不见月。万人凿土如凿山,河边死者谁收骨?白茆河成如白虹,百里直与昆城通。将军不待驱鬼工,平地遂作鱼龙宫。问谁爱民如爱子?华亭盛侯古莫比。昔去今远悲复喜,非汝身为白茆鬼。盛之德,河之水,千古万古流无已。”此清江贝公琼赠盛彦忠《白茆歌》也。彦忠,广陵人,元末年为华亭丞。   “通海易,塞海难。请君反复思两端,雨旸愆期致涝干。此与时政还相干,人力回天亦良艰。惟是筑堤护圩田,此荣若举人心安。单舸寡从相周旋,东西遍阅陌与阡。佚道便民省笞鞭,低者增筑令高坚。破者补缀令完全,可以蓄泄防未然。道元水经有本源,守敬议论非腐酸。前元特设水监官,仁发姓任号月山。此老水利亦精专,令君奇胸万卷蟠。取用不竭如渊泉,纵横曲直珠走盘。但厚民力毋伤残,眼前活法人所便。古人陈迹亦蹄筌,吾君吾相圣且贤。将举废坠起陂偏,和气充塞位两间。尧水汤旱非所患,侧闻西潭过高轩。移时不出吏侯门,方且索我诗稿看。感君西台旧岁寒,不惜千里披心肝。”此西潭陈公章寄祝水部诗也。弘治甲寅,工部徐侍郎贯治水江南,议开白茆港,泄水于海。时西潭贰瑞州,闻而寄之,录备一说。   西潭公以刑部郎中调佐瑞州,时太守尚缙适满任,库有余银,积至万两,将自入。公至守,知不可隐,乃欲以其半污公,公不可,即请于上官,而附诸籍。门人钱福志其墓不及此,用表出之。   佥宪许公璘,致仕日,里人有被诬者,以五十金托蒙古赛氏子,丐公白之。公知其诬,直于官,得释。而赛竟匿其金,不以酬,后里人以赛面质于公,公谢有之。前辈厚德如此。   宋太史潜溪先生,尝作《松隐庵记》,有云:“今之细民,竭三时之力,欲其室庐之完,饘粥之充,而不可得。释氏之徒,皆坐而享之。苟不力求其道,无忝于大雄氏之教,则因果之皎然者,甚可惧也。其论甚正,而足以寒缁流之心,今志不载此碑,当命其徒刻而传之,亦不为无助。”   王少参圭,以戎籍入金山学,与罗义为友,并有时名。景泰庚午,罗魁南畿,有司表其闾,圭誓不第不过其门。癸酉,圭举于乡,甲戌,第进士,人称其有志,性刚介。成化中,郡守有恣科罚者,圭佯立券贷之,守惭而止。有县令酷暴者,圭使人持其杖归,暴亦少减。前辈刚直之风,今亡矣夫!   《府志》称布名吉贝。按《南史外夷》传:林邑国吉贝树,其华成时,如鹅毛。抽其绪,纺之以作布,与苎布不殊,则知所云乃北方之词,而松人遂以为布之名,误矣。   《西郊笑端集》序有曰:“皇明初,松江之善诗者,御史袁景文为最,判官陈文东、乡贡进士陆宅之、江西佥事董良史、处士吴子愚辈,亦相颉颃。会稽杨廉夫,避地而居松,其才赡气雄,震耀当世,则一时才士皆宗之,往往高古不逮,诡怪层出,又景文辈所不屑也。自后渐入纤巧,初学惑之,识者惟宗景文焉。”《雪航稿》序有曰:“顾谨中有《四坏奇简知高皇》,而有《经进录》行世。袁景文《在野集》之浑厚含蓄,识者谓远逼盛唐。管时敏《蚓窍集》之清丽优柔,谓可与袁方驾。他若张枢、张璧、吴子愚辈,亦各成家,有足传者。”按二序,东海张公笔也,虽为良史公至言,而国初淞江诗人之评,则尽在是矣。   铁崖先生,字廉夫,则维桢字当从木,而往往见其真迹有作祯字,尝以为疑。近偶以其所识岁月求之,始得其意。盖国初诸王有讳桢者,先生之从示,皆入国朝书也。推此,亦可以验其书之真伪。   《漳州府志》有王源者,字启泽,龙岩人,同知松江府事奏罢重额粮三十四万余石,逋负粮三十九万余石。豪民宋保等,号五虎,馋害乡里,源以法绳之。五虎害息,刁民褚路等,诬奏二百余家,谓以左道惑民,逮系甚众,悉平反之。以母老,乞终养,民遮留不可得,留其靴以去。今按《一统志》:源以甲申庶吉士,历职方郎,知潮州府,而不及同知。前后松志,止载源姓名,而不著治绩,此独见于漳志,颇以为疑。然松志,宣德五年二月二十一日,敕减本府税粮,共计三十万二千八百八十五石,兹固朝廷之德意,盖亦必有先者。且知府赵公豫,是年始任,则此为源所奏减无疑。及读杜宗桓所上周文襄公书,谓两奉诏书敕谕,自宣德七年以前,拖欠粮草,悉皆停征,则源所奏罢逋负之粮也。夫源功在松甚大,而今无有能道之者矣。呜呼!世固有为而弗传,独源也哉!   浦江郑珠,字彦平,元至正中,任松江等处稻田提领所大使。嘉定、华亭、上海之交,有田二十顷余,既隶所中,而都水使者,及江淮财赋府,复重赋之,民日困甚。珠为闻于朝,免之。先是,征民无艺,岁有羡粮万余斛,上下共利之,习以为常。珠至,即命急还于民,吏争以无主名为解,弗听。乃计家口数分之,望门而拜者以千数,稻田所素号米谷之府,而为之使者又总揽其纲,他人靡不思遂其欲,而珠日籴于市,处之犹贫人。宋潜溪先生铭其墓,载其事甚悉。按元季籍没米国珍、管明之田,以与丞相脱脱,故立稻田提领所掌之,而江淮财赋府,则领故宋后妃之田,以供太后者也。噫!处权门角立之下,而能免复赋之田,当货利羡余之会,而能守不贪之宝,古之所谓能吏、廉吏,盖兼之矣。可无闻也乎?   朱显忠,如皋人。元季,尝为张士诚守松江,丙午冬,俞通海兵临太仓,昆山、嘉定等处皆附。显忠知天命有在,以城降。后守文州死节,赠镇国将军,见《功臣录》,而《一统志》则系于扬州。按《府志》:丙午年,王立中为守,则所谓守松江者,盖阃帅之寄也。   元末,松江屡罹兵火,经史子集无遗,而教事几废矣。甲辰,王公立中来知府,首务兴学,延五经师,训迪子弟员,购求《十三经注疏》等书,藏于学,士习一新,自是科目人才甲江南。立中三子琏,吏部主事;汝玉,春坊赞善;汝嘉,翰林侍讲。君子以为善政之报。   景泰中饥,郡守赈济,多申而少给,识者谓此人必无后,已而果然。孰谓天之视听远哉?因并表之,以为长民者劝。   唐陆宣公贽,松故无专祀。正德庚辰,推官周公佐,始毁灵顺宫为之祠,请祀于朝。其略曰:“臣正祀典,国之大事。古先哲王,生于其乡,没则庙食于其土。所以崇德报功,风励天下。唐中书侍郎平章事陆宣公贽,世传嘉兴人,稽之载籍,钱起送贽弟擢第还乡诗,有曰:‘乡路归何早?云间独擅名。华亭养仙鹤,指日再飞鸣。’则贽之生于华亭无疑。时县方为镇,隶于秀州,故贽为嘉兴人,而庙在焉。元至元中,县始别升为府,且易今名。而贽之祠在故郡者,因弗徙。由唐以来,殆且千载,桑梓故墟,独未有为之祠者。稽之郡典,陆逊父子,华产也,翊戴孙吴,而三贤有祠,春秋致祭。贽之在唐,学究天人,志存经世,偶遭遇德宗,属时多艰,谋谟帷幄,剪除群凶,功在社稷。文章节气,师表百世。先正谓其功业赫然,心行不戾于圣贤之道,其视陆逊父子,以智谋翊戴偏方,不啻碔砆之与美玉,一祀一否,舆情未惬,非所以示褒崇之道,昭劝戒之方。府治西南,有曰:‘灵顺行宫’,乃郡人以奉五显灵官者。臣尝因其为厉,毁其像设,而庙固存,遂上白巡抚,改立贽祠,肖像其中。第祀典未昭,有司无所承命,以供祀事。乞赐详定牺牲笾豆祝帛品数致祭,永为遵守。”疏奏,下礼部,部乃令翰林撰文,官府于春秋次丁致祭。按松、嘉二郡之士,各以为宣公生于其乡,而不能决。周公此疏,诚断案矣。   乐宗茂,浙仁和人,以进士同知府事。弘治戊申,署上海事,食河豚而美。既彻,问有余,则侍卒既食之矣。更烹以进,仓猝不熟,下咽而死。卒惧,徙其尸缢厕中以自免。宗茂政事有可观者,时以其自经也。概以贪人惧败者之常目之,亦冤矣。   河豚之美恶,前辈论之详矣。予邻有周姓者,与九人共食而死,其八人竟无恙。夫松人每以遇毒归罪于修治之不佳,而不知人有虚实厚薄之不同,故有死有不死。且人参,药之美者也,而人亦有不能胜者,况毒人之物哉!养大君子,不食可也。   定庵先生,为云南佥事时,分巡所过,必有题咏书壁间。比反,则属和殆尽,词翰皆可观。先生问之,始知为从行指挥某也。后某以罪误当落职,先生特释之。及以忧归,某持三百金为报,先生却之,复益五百。先生厉色曰:“吾惜汝才耳,岂有私耶?”竟不受。   景泰中,有以进士第二人入翰林者,颇自矜炫。后因归省,东海先生作文赠之。其略曰:“昔司马相如拜中郎将归蜀,太守郊迎,县令负弩矢先驱,鄙人荣之。沂公王曾及第归青州,郡守军帅率老具乐郊迎,公乃从间道入谒,不敢当礼。论士者不必究其始终,于一端窥之,亦可知其成就矣。近时以侥幸一得,往往效相如所为,以夸市灶婢,吾尝窃为世俗叹。今君赐告归省,吾云间之仕于朝者,道衣锦之荣备矣。予妄以沂公之事望之,亦挽流俗之一机也。”观此,前辈直谅之风,犹可想见。   默易台,凤山朱应祥读《易》之所也。应祥性迂狂,尝谓钱文通公曰:“予在默易台,读公诗之不善处,恨不得长竿一击公头也。”应祥于文通公为后辈,而其放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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