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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王文正公遗事-宋-王素

王文正公遗事 宋 王素 ●序 先公相国文正魏公会遇二宗,践两禁,为元弼将三十年,丰功大业,宏材硕学,上辅真宗,格于皇天,于今天下称太平宰相,勋书王府。故非小子所可拟议也。然公捐馆,素未成人,洎从官立朝,或闻于绅,或传于亲友,或得之故吏,或存诸遗稿,史官未备,理文未悉者,窃自记录,仅乎成编。至于殁后追崇,识者议论,保守家法,训戒子弟,可为世范,咸附卷末。尚有遗落以增广,使我先德ピ赫不坠,光圣世得贤之盛,得吾门贻谋之美,垂之千古,不其伟欤?涕泣濡毫,具以实载,幼子素序。 公病,坚求罢免。一日得对于滋福殿,上召皇太子出,曰:“拜相公。”上曰:“朕觉多病,方将以大事托卿,而卿又病。”公因叙述祖宗创业积累之盛:“臣熟观皇太子,必能上副天意,无烦过虑。”因言二府须是常得人,乃荐可用者十余人,后皆至大府,其间不践二府者独李、凌策。 张文懿公士逊在东宫,一日谒公,言皇太子写书甚好,公曰:“皇太子不待应选,学士去不为学书。”由是文懿日以善道规赞太子。 东封西祀大祀毕,令近臣编录符瑞为别录。一日进御,二府因览于上前,公奏曰:“臣两为大祀使,奉符瑞者,一一非臣自睹。令堂吏取司天监邢中和状,称有此瑞,乞令编修官实录臣奏,不可漏落。” 东封西祀毕,公从容得对,上曰:“四方无事,得行旷废之典,朕欣庆不已。祖宗创业,削平天下,与卿共守成宪,可致太平。”公再拜曰:“遭遇盛明,臣所感幸,今礼典兴举足矣,然愿朝廷有所及民,臣思一事,愿陛下力行之。”乃言:“西北用兵,边民为虏驱逐去者不少,愿陛下遣使持书诏,厚与金帛,赎还本土,使骨肉团聚闾里,其惠不细。”上大喜,曰:“使朕诏书中更屈已形,言乘舆服玩可与者亦不吝。”公曰:“然。愿出宸衷,使臣奉行。”有执政者闻之,乃言:“王某固惜名位,欲损国用,交结四夷。”上一日以前议示之,公知有阻害者,遂不对,其议遂寝。 赵德明上表矫以民饥,乞粮数百万。上以其奏示辅臣,众皆怒曰:“德明方纳款,而敢渝誓约,妄有干请,乞降诏责之。”公从容进曰:“未曾将却物去,何责之有?”上曰:“卿意如何?”对曰:“臣欲降一手诏与德明,言尔土灾饥,朝廷抚御远方,固当赈救。然极边刍粟,屯戍者众,自要支持。已敕在京积刍粟百万,令德明自遣众飞挽。”上喜曰:“此真庙算也。”诸公皆曰:“王某之言,臣等皆思虑不至。”德明受诏,望阙再拜曰:“朝廷有人,不合如此。” 契丹飞奏,于岁给外别假金帛,上以示公,公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以此探朝廷之意尔,何其小哉?”上曰:“何以答之?”公曰:“止当以微物轻之也。”乃于岁给二十万外各借二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次年复下有司:“契丹所借金帛六万,事属微末,仰依常数与之,今后永不为例。” 内殿刘承规病,上谕政府曰:“承规忠勤,宣力不少,令人告朕,乞一节度使。”公曰:“陛下所守者祖宗典故,乞令有司检详,有则可除。”翌日,上曰:“承规言死在朝夕,愿闻在廷之告,则瞑目无恨矣。”公曰:“今承规若有此命,后有邀朝廷乞登枢府者奈何?必不可。”遂改殿使,除节度观察留后上将军致仕。上言:“承规得此命亦喜。”公曰:“带殿使领留后,亦遥郡矣。专秉旄钺,臣恐于久未便。” 寇莱公准在枢府,上欲罢之,莱公已知,乃使人告公曰:“遭逢最久,今出,欲一使相,幸同年主之。”公大惊曰:“将相之任,极人臣之贵,苟朝廷有所授,亦当恳辞,岂得以此私有干于人耶?”亟往白之,莱公不乐。后上议寇准令出,与一甚官,公曰:“寇准未三十岁已登枢府,太宗甚器之,准有才望,与之使相,令当方面,其风采足以为朝廷之光。”上然之。翌日降制,莱公捧使相告谢于上前,感激流涕,曰:“苟非陛下主张,臣安得有此命?”上曰:“王某知卿。”具道公之言。莱公出,谓人曰:“王同年器识,非准所可测。”公薨之时,莱公不在都下,后入朝。白于上前,来致奠,哀恸之久。公在相府,抑私远嫌类如此。 王冀公钦若、陈公尧叟、马公知节同在枢府。一日,上前因事相忿,上召公至,则见冀公喧哗不已,马则涕泣曰:“愿与王钦若同下御史府。”公乃叱冀公曰:“王钦若!对上岂得如此!下去!”上大怒,乃命下狱。公从容曰:“钦若等恃陛下顾遇之厚,上烦陛下,臣冠宰府,当行朝典,然观陛下天颜不怡,愿且还内,来日取旨。”上许之。退,召冀公等切责之。上怒未解,冀公等惶惧,手疏待罪者相继以闻。翌日,上召公曰:“王钦若等事如何处分?”公曰:“臣晓夕思之,钦若等当黜,然未知使伏何罪?”上曰:“对朕忿争无礼。”公曰:“陛下奄有天下,而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恐夷狄闻之,无以威远。”上曰:“卿意如何?”公曰:“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上曰:“非卿之言,朕故难忍。”后数月,冀公等皆罢。 寇莱公准在长安,因生日为会有所过当,转运使以闻。上以其状示公曰:“寇准为大臣,岂得如此僭越?”公览奏而笑曰:“寇准许大年纪,尚尔!”因奏曰:“陛下抚伏臣庶,不欲令大臣间被奢僭之名,此奏愿录付准,必自知过。”莱公被命连削待罪而止。 岁有蝗虫遍于田野,上有忧色。一日,出蝗数种以示二府:“朕令人出郊野遍看,有自死者。”至翌日,有执政袖蝗虫以对曰:“臣遣人往视,实死也,乞下朝堂示百官,择日称贺。”公曰:“蝗为灾之弭幸矣,又何贺焉?”乃力请之,公不答。后数日,二府间上顾,公曰:“若方称贺而蝗过,为之奈何?”诸臣进而拜曰:“王某远识,非臣等所及。”公敛容而已。 上出喜雨诗示二府,聚看于上前,公袖归,因谕同列曰:“上诗有一字误,莫进入却上。”钦若曰:“此亦无害。”钦若沮而有奏陈。翌日,上怒谓公曰:“昨日朕诗有误写字,卿等皆见,何不奏来。”公再拜称谢曰:“昨日得诗,未暇再阅,有失奏陈,不胜惶惧。”诸公皆再拜,独枢密马公知节不拜,具言公欲奏白而钦若沮之,又王某略不自辩,真宰相器也。上顾笑而抚谕之。 宫禁火灾,上惊惶,语公曰:“两朝所积,朕不敢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公对曰:“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有所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此,臣当免罢。”继上表待罪,上乃降诏罪已,许中外封事言朝政得失。后有大臣言:非天灾,乃王宫失火禁,请置狱。上出其状,当斩决者数百人。公持以归。翌日,乞独对,言:“初火灾,陛下降诏罪己,臣上表待罪,今行此刑,恐不副前诏,有违天意。果欲行刑,愿罪臣以明无状。”上欣然听纳,减死者几百辈。 石普知许州不法,朝廷议欲就劾。公曰:“普本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劾有生事,必须重行,乞召归置狱乃命知。”杂御史吕夷简于奉先院,俟普按问。普至,以其状示之,普皆俯伏,是日狱具。议者以谓不屈国法而保全功臣,真国体也。 张徐公耆任马军都帅,被旨选兵,下令太峻,兵惧而谋欲为变。有密以闻,上召二府议之,公曰:“若罪张耆,今后帅臣何以御众?捕之,则都邑之下或至惊扰,尤为不可。”上曰:“朕亦思之。”公曰:“累奉德音,欲任张耆在枢府,臣以未曾历事,今若擢用,使解兵柄,谋者自安矣。”乃进耆为枢密副使,诸帅递迁,谋者果定。上语辅臣曰:“王某善镇大事,真宰相也。” 有卜者上封事语干宫禁,上怒,令捕之系狱,坐以罪,因籍其家,得朝士往还书尺。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与之游从,尽可付御史狱案。”公得之以归。翌日独对,曰:“臣看卜者家藏之文字,皆与之算命选日草本,即无言及朝廷事,臣记往年,亦曾令人推步当生星辰,其状尚存。”因出以奏曰:“果行此,乞以臣此状同问。”上曰:“卿意如何?”对曰:“臣不欲以卜祝贱流累及朝臣。”上乃解。公至政府,即时焚去。继有大臣力言乞行根治,欲因而挤人,上言令中使再取其状,公曰:“得旨已寝,寻即焚去矣。” 公一日谕诸公曰:“上官泌差知河阳。”乃批署之。诸公后白公曰:“泌欲一转运使。”公曰:“河阳重地,岂下一职司也?”其河阳之拟遂不复上。不晚,京东转运使阙,诸公曰:“可差上官泌也。”公不答,因奏对,言上官泌向日议差河阳,然亦合入一职司,会京东转运司阙,更禀。上阅泌历任曰:“与转运使。”诸公归而相语曰:“王公无私如此。” 有朝士述陈劳效乞升奖,公已判收了,丁谓参预政事,窃主此人,语堂吏曰:“俟聚坐再呈。”一日,丁顾堂吏,欲出其状,公叱之曰:“此是若人文字,向已不行。”谓惶惧谢曰:“不合如此。” 上宣谕曰:“朕尹京日,卿弟旭宰属邑,有廉干之称,可委以繁使。”公对:“臣待罪宰府,恐公议非便。”上曰:“前代父子兄弟并处贵位者多,不可以卿故滞其才。”公曰:“今省府乃士人要职,若于平进迁擢,又得孤寒者一人,臣弟陛下知名,望他日出于宸衷,且乞一闲局。”遂判吏部南曹。公归,喜与弟语曰:“上知尔之才,必有任使。”而终不言所得之旨。翌日被命,乃知。后铨管引人,上见公弟,赐以绯鱼,公因对叙感,上曰:“不知尚著绿,朕失照管。” 王沂公曾、李观察维、薛尚书映一日谒公,公托病。薛有不平之色,公婿韩亿时在门下,见之,以此启白,公曰:“韩郎未之思尔,王薛皆李之婿,相率而来,恐有所干于朝廷,事果不可,沮之无害;若可行,答以何辞?执政之大忌。”韩乃谢曰:“非亿所知。”后果李文靖妻有所请。 北虏入寇,上幸澶渊亲讨,公参大政。上还京曲赦,其赦略曰:“非朕躬擐甲胄,蒙犯雪霜,则魏赵之间,烟尘未息。”闻者叹曰:“此文典重,真王言也。” 上宣谕曰:“闻赵安仁在中书,绝不亲事,每奏对,亦未尝有一言,可罢之。”公对曰:“赵安仁居常有体,凡有进拟,皆同列议定方敢取旨,臣每见临时变易于上前者,皆迎合陛下之意,安仁无异议,是有执政守。”上曰:“此朕不知也,卿可谕以委任之意,更令宣力。”公乃语赵,曰:“上误有拔擢,以不才罢去,宜矣。使与众人骋办,以合上意,安仁不敢为也。”公喜曰:“吾适保安仁于上前,不误知人矣。” 公病,谒告不入,政府议知制诰盛度改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上曰:“更问王某,如允,当入文书来。”中书坐圣语问公,公曰:“度必乐此任?”政府召问之,度曰:“幸以文进,不愿亲吏事。”中书以度意闻上,上曰:“某铨量才品,直是精当,必使人各得其所,向道须问过王某。”度以此命遂罢。 枢密马公知节与同列奏对,忽厉声曰:“王钦若读尽札子,莫谩官家。”马公退,见公,辞色尚怒,因语公曰:“主上仁明有德望,愿诸子上前议论,知节几欲以笏击之,但恐惊动君相。”公叹抚久之。马公直方。惟公力保庇于上前。 上欲命王冀公作相,公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已隆,乞且在枢密两府任用亦均,臣见祖宗未尝使南方人当国,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示公议也”上遂止。后公罢,冀公作相,出语人曰:“为王公,迟我十年相。” 谏议大夫张师德谒向文简敏中,曰:“师德两诣王相公门,皆不得见,恐为人轻毁,望公从容明之。”一日,方议知制诰,公曰:“可惜张师德。”向公曰:“何谓?”公曰:“累于上前说张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尔。若奔竞而得,使无阶而进者当如何也?”向公方以师德之意启之,公曰:“某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浅也。”向公自称师德适有阙,望公弗遗。公曰:“第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陈彭年任翰林学士,日同求对,归诣政府,纳所言事,公方议事,乃延见之,顾陈曰:“何所启?”陈起,次以其状呈之,曰:“条贯科场。”公投之于地曰:“内翰做官几日,待隔截天下寒士。”陈惶惧而退。时向文简同在中书,归令堂吏取之。一日,陈再来,公不见,堂吏言陈以有事启白,公曰:“令到集贤厅。”晚见向公,曰:“陈内翰所留文字。”公瞑目取纸封之。向曰:“何不一览?”公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取耳!” 公为兖州景陵宫朝修使,特颁手诏,采察河北、京东两路。公归,言当官有才者十余人,皆降诏奖谕。有以闻公曰:“为元宰将命出使,而所举不被一恩,止得诏奖,无乃轻耶?”公曰:“既称荐之,又力行之,是上恩皆出于己矣,为人臣之大嫌也。” 公为兖州景陵宫朝修使,道由澶渊,召河北转运使相见,时观察李公士衡、张文懿公士逊作漕,乃议偕往请见,曰:“恐河北有事,奏朝廷未得报者,或有司不能行者示来。”二公归,得数事,候公自兖还呈之,公持以归,不数日皆可报。其间为东封粮草,见磨勘诸郡縻系者百人,皆放去,诸吏捧香迎敕,欢呼而散。 公为兖州景陵宫朝修使,内臣周慎政同行,或乘间请见,公必候从者尽至,冠带以出,见于堂皇,周乃白事而退,后周以事败,议者方谓公远虑,不涉嫌忌之间。 上于后苑曲燕,步于槛中,自剪牡丹两朵,召公亲戴,有中贵人白公,言此花昨日上选赐相公,已于别业择下花,请相公躬进。公乃取花,因酌一卮同献,上大喜,引满,以杯示公,从臣皆荣公。 公生日,上令诸司供帐,设于私第宴亲友,公乃会近列,时吕修史官预之。故事:宰臣生日赐酒饩中书,会辅臣,上特优宠,自是为例,后因对奏曰:“每遇生日,曲蒙恩赐,又烦宴设,废务一日,以私妨公,望特寝罢。”上可之,公体羸多病,上自选方并药以赐,其缄封皆上之亲题。 公弟旭判国子监,翰林冯公元为大理评事直讲,弟白公:“元苦学有清节。”公乃召见至私第,公每还朝,与弟同坐,命讲《论语》,诸子侍立于席,逾年而毕。公因荐于上:“元有学行。”翌日上召对,令说书,除太子中允,直龙图阁赐紫,诏班于本官之首,仍与内殿起居,自元始也。 公因封食邑,乃致简于李文靖公云:“蒙疏封爵,重叠父名,冒荣不尽,有累名教,莫须辞让,实负忧疑,可否之间,更烦裁处。”文靖答以近日官称有犯亦不避,况是嫌名?文字有异,不须辞让,更在详酌,公上章引避,朝旨不从而止。 处士魏野,陕州人。居于东郊,构草堂,有水竹之胜,好弹琴,作诗清苦,名闻于时,前后郡守皆所礼遇。上祀汾阴,召之,辞疾不至,以诗贽公曰:“从来辅相皆频出,君在中书十五秋。西祀东封今已毕,此回好伴赤松游。”公览之,喜见于色,以酒茗药物为答。素编先公遗札,有公自写此诗,数本皆存。 东封车驾在道,夜有堂吏被酒忿争,皆仓皇入白,公卧不答。既入对,上出臣僚奏状,千乘万骑在外,可斩首以令众。公曰:“此止小人一时醉殴,若斩之,是禁人饮酒者,皆惧,车驾在外,人情焉得安?”已捕归京府系治,后府申覆,公曰:“初若轻断,亦恐纵人,今霈大赦,可原之矣,第减一等。” 公为朝修使,自禁中乘车辂出都门,百官饯于道,乃憩于传舍。两禁请见叩头,称赞公荣遇之盛,公曰:“但觉愧仄不自安矣。” 公动守典故,为仆射时,出为迎奉圣像大礼使,兖州朝修使,凡有御筵,皆令叙官。时知南京马元方任枢密直学士,为员外郎监商税,戚维为正官,在马元方上,京东转运使李湘为虞部员外郎,提点刑狱,滕陟为度支员外郎,今在李湘上。近尚书省两制不赴议事,有如此者引证之。公为兖州朝修使,上言:“宰臣出使,从职人多,乞百物并从官给,州县不得供送,如有,辄取索出纳之人,并从违制罪。”故所至肃然,略无搔扰。 臣僚上言:“诸司人吏,多公送名入仕。”上令遍访之,了无一人,其言者自有数辈,上以示公曰:“足明人谤卿也。”公曰:“臣为宰相,或令百司补署吏人,不可过也。臣亲旧亦多,恐假作臣名送去,亦不可知。”言者必妄,终不自辨。 中书有事关送密院,事碍诏格,寇莱公准在枢府,持以闻上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得不非便。”公见之,拜于上前曰:“此实中书之失。”堂吏皆遭罚责,密吏皇恐,白寇公曰:“中书密院,日有相干,自来止送房改易,不期奏白,而使相谢罪。”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旧诏,堂吏得之,欣然而呈公,公曰:“却送与密院。”密吏出白寇公,寇公大惭。翌日见公,曰:“王同年甚得许大度量。”公竟不答。 铨司申举乞罢选人过堂,公曰:“此唐朝典故,但宰相不举职,废为冗事,具当存之,仲尼所谓‘我爱其礼也。’” 王沂公曾、张文节知白、陈彭年参预政事,因白公曰:“曾等拔擢至此,亦公之力,然愿有裨补。”公曰:“愿闻其说。”沂公等曰:“每奏事,其间亦有不经上览,公但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公逊谢而已。一日奏对,公退,诸公留身,上已惊,曰:“有事?何不与王某同来?”诸公以前说上,上曰:“所行公否?”诸公曰:“皆公。”上曰:“王某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发之私,自东封后,朕谕王某,令小可事一面奉行,卿等当谨奉之。”退而谢于公曰:“上之委遇,非曾等所知也。”公曰:“向蒙谕及,不可自言曾得上旨,今后更赖诸公规益。” 丁谓参预大政,每议事,强于昔日。公察其难制,一日语丁曰:“参政近来似横,岂非欲作相耶?某多病,恳辞未免,以待漏院,凡有诉理,一一应答,气羸稍难。”乃告上,乞用丁谓了待漏院事,丁谓悚息再拜。 杨文公亿少以文进,而以方直自守,乃以母病有阳翟之行,公恐人害之,白上,遣使赐医药。既而言者日有弹击,以亚卿分司。上语辅臣曰:“闻杨亿好谤时政。”公曰:“杨亿远人,幼荷国恩,若谐谑过当,臣恐有之,讪谤则保其不为也。”公器重文公至深,颇欲其归,乃因中书斋宿,览文公近诗而作诗,赵文定与时贤继和,上知之,乃谕公召文公还秘书监。久之,有问文公者曰:“杨大监何不且与旧职?”公曰:“大年向以轻去上左右,人言可畏,赖上终始保全之,今此职欲出自清衷,以全君臣之契。”公薨后,杨文公方复禁署。 查道子犯赃抵法,公密疏陈请,以道子儒者,君子弃市,有辱清门,乞减死论。此削于今尚存,乃公亲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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