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注册 | 登陆 | 退出 - 繁體

641-耆旧续闻-宋-陈鹄

耆旧续闻 宋 陈鹄 ●卷一 朱司农载上尝分教黄冈,时东坡谪居黄,未识司农公,客有诵公之诗云:官闲无一事,蝴蝶飞上阶。东坡愕然曰:“何人所作?”客以公对,东坡称赏再三,以为深得幽雅之趣。异日公往见,遂为知己,自此时获登门。偶一日谒至,典谒已通名,而东坡移时不出,欲留则伺候颇倦,欲去则业已达姓名,如是者久之,东坡始出,愧谢久候之意,且云:“适了些日课,失于探知。”坐定他语毕,公请曰:“适来先生所谓日课者何?”对云:“抄《汉书》。”公曰:“以先生天才,开卷一览可终身不忘,何用手钞邪?”东坡曰:“不然。某读《汉书》,至此凡三经手钞矣。初则一段事钞三字为题,次则两字,今则一字。”公离席复请:“则不知先生所钞之书肯幸教否?”东坡乃命老兵就书几上取一册至,公视之,皆不解其义。东坡云:“足下试举题一字。”公如其言,东坡应声辄诵数百言,无一字差缺,凡数挑皆然,公降叹良久,曰:“先生真谪仙才也。”他日以语其子新仲曰:“东坡尚如此,中人之性岂可不勤读书邪?”新仲尝以是诲其子辂。(叔云) 中书待制公翌新仲尝言:后学读书,未博观人文字,不可轻诋。且如欧阳公与王荆公诗云: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荆公答云:他日若能窥孟子,终身安敢望韩公。欧公笑曰:“介甫错认某意,所用事乃谢眺为吏部尚书,沈约与之书云:‘二百年来无此作也。’若韩文公,迨(一作迄)今何止二百年邪?”前后名公诗话至今博洽之士,莫不以欧公之言为信,而荆公之诗为误,不知荆公所用之事,乃见孙樵《上韩退之吏部书》“二百年来无此文也。”欧公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故介甫尝曰:“欧公坐读书未博耳。”虽然,荆公亦有强辩处。尝有诗云:黄昏风雨满园林,残菊飘零满地金。欧公见而戏之曰:秋英不比春花落,传语诗人仔细吟。荆公闻之,曰:“永叔独不见《楚辞》‘夕餐秋菊之落英’邪?”殊不知《楚辞》虽有落英之语,特寓意朝夕二字,言吞阴阳之精蕊,动以香净自润泽尔。所谓落英者,非飘零满地之谓也。夫百卉皆凋落,独菊花枝上枯,虽童孺莫不知之。荆公作事动辄引经为证,故新法之行,亦取合于周官之书,其大概类此尔。 待制公十八岁时,尝作乐府云:流水冷冷,断桥斜路横枝亚。雪花飞下,全胜江南画。白璧青钱,欲买应无价。归来也,风吹平野,一点香随马。朱希真访司农公不值,于几案间见此词,惊(一作叹)赏不已,遂书于扇而去,初不知何人作也。一日,洪觉范见之,扣其所从得(一作来),朱具以告,二人因同往谒司农公问之,公亦愕然。客退,从容询及待制公,公始不敢对,既而以实告。司农公责之曰:“儿曹读书正当留意经史间,何用作此等语邪?”然其心实喜之,以为此儿他日必以文名于世。今诸家词集及《渔隐丛话》皆以为孙和仲或朱希真所作,非也。正如《咏折叠扇》词云:宫纱蜂趁梅,宝扇鸾开翅,数折聚清风,一捻生秋意。摇摇云母轻,袅袅琼枝细,莫解玉连环,怕作飞花坠。余尝亲见稿本于公家,今《于湖集》乃载此词,盖张安国尝为人题此词于扇故也。大抵公于文不苟作,虽游戏嘲谑,必极其精妙。尝《咏五月菊》词云:玉台金盏对炎光,全似去年香。有意庄严,端午不应忘却重阳。菖蒲九节,金英满把,同泛瑶觞。旧日东篱陶令,北窗正卧羲皇。又《与秦师垣启》:鸡鸣函谷,盂尝由是以出关;雁落上林,属国已闻于归汉。盖秦尝留金庭,未几纵还,既而金人复悔,遣骑追之,已无及矣。公之用事亲切多类此,遂得擢用。 吕伯恭先生尝言:“往日见苏仁仲提举,坐语移时,因论及诗。苏言南渡之初,朱新仲寓居严陵时,汪彦章南迁,便道过新仲,适值清明,朱《送行》诗云:天气未佳宜且住,风波如此欲安之。盖用颜鲁公帖及谢安事,语意浑成,全不觉用事,二十年欲效此体,用意不到。比作《陆仲高挽章》,偶然得之,云:残年但愿长相见,今雨那知更不来。盖用杜于美诗句‘但愿残年饱吃饭’、‘但愿无事常相见’,及《秋述》‘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亦不觉用事也,恐可庶几焉。”乃知待制公之诗,在当时已为前辈所推重如此。(苏训直云。案:苏训直名比,陆渭南集有墓志) 有问刘元城先生:“‘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先儒说此多矣,但难得经旨贯串。”元城曰:“子但熟味及字与亡字,自然意贯。‘有马者借人乘之’便是史之阙文。夫有马而借人乘,非难底事,而史且载此,必是阙文。及如及见之谓。圣人在衰周犹及见此等史,存而不敢削,亦见忠厚之意。至后人见此语颇无谓,遂从而削去之,故圣人叹曰:今亡矣。夫,盖叹此句之不存也。故圣人作《春秋》,于郭公夏五皆存之于经者,盖虑后人妄意去取,失古人忠厚之意,书之所以示训也。”故先生尝言:“‘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当为‘正以直内’;‘能悦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当为‘能研诸虑’。如此类者,五经中极多,前辈恐倡后生穿凿之端,故不敢著论。若或为之,倡后生竞生新意以相夸尚,六经无全书矣,其害多于无人论说之时。此前辈所以谨重,姑置之不言可也,此正有得于圣人阙文之意。”又问:“汉之四皓,扬子云尝称其美行,子云于高帝世为近,必其事之不可诬者。司马温公作《通鉴》,削而去之,以为高祖不废太子者,但以大臣皆不从,恐身后赵王不能独立,故不为耳,岂山林四叟片言能尼其事哉?若四叟实能制高祖,使不废太子,是留侯为子立党,以制其父,留侯岂为是哉?此特辨士欲夸大其事,故云司马迁好奇多爱而采之,今皆不取斯言,果然否?”元城曰:“此殆有深意。老先生作《通鉴》,欲示后世劝戒之意,正如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夫子既告之以‘绘事后素,又发起子之叹。至于删诗,则削而去之,今《硕人》诗之二章,无‘素以为绚兮’一句。盖礼与生俱生,不可后也,子夏疑之,曰‘礼后乎’,故夫子许其可与言《诗》。若此之类,又不可以概论。”(晋原伯云) 曾文清公吉甫,三孔出也,少从诸舅游,见元城先生谈论间多及《论语》,其言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真实处便是真知,才以不知为知,必是欺伪的人,如此则所丧者多矣,故老先生常守一个诚字。又言诚自不妄语中入,盖为是也。”又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如此,则大有识义理者,岂可禁之使勿知?殊非人皆可以为尧舜,途人可以为禹之意。盖当熟味使字,如孟子言‘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之义,圣人能以理晓人,至于知处,贵乎自得,非口耳可传授,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陆太傅轸,会稽人,神采秀异,好为方外游。七岁犹不能语,一日乳媪携往(一作至)后园,俄而吟诗曰:昔时家住海三山,日月宫中屡往还。无事引他天女笑,谪来为吏在人间。后仕至兵部郎官,力请老归稽山,宋元宪公、杜祁公,一时名胜皆有送行诗,篇中多及神仙之事,盖公之雅志也。公晚年专意炉鼎,丹将成,偶一日妻夫人冈事怒击碎,其丹化为双鹤飞去。尝视诸孙中,指农师之弟倚承奉公曰:“此儿有仙风道骨。” 承奉公倚,少无宦情,家人勉其从吏。初为余杭尉,沿檄出邑,道逢一皓鬓翁,遽下拜之,翁趋避,公随其所之,翁知其势不可辞,遂曰:“尊官何以知某为异人?”公曰:“凡人行皆有影,惟公独无,所以知之。”翁曰:“尊官所欲学者何术邪?贫道有黄白之术当奉传。”曰不愿。又欲授以黄帝房中秘术,皆不愿,翁曰:“然则尊官所欲者何?”曰:“所愿延年益寿,神仙之术尔。”翁遂授之以秘诀,同行里许,忽不见。公即弃官,径归其家,筑草堂三间于家侧,日夜寝处其中,独有一老兵执役,每日濯其冠,弊则更之。老兵不执役,则屏于舍外,常闻其中若有对语者,近听之则寂然,如是者四十余年,虽去家跬步,未尝过而问焉。一日,忽召其子,令洒扫,具朝衣香案,其子怪问其故,公曰:“少顷有召命至矣。”已而果召公赴阙,公谢恩毕,辞命复入草堂,其后将终,谓其子曰:“死生如旦昼,勿以为念。”笑坐而逝。先一夕,天庆观羽士梦有神人告之曰:“陆某乃河伯水官。”交代急遣骑迎之。是夜天大雨,水暴涨,浸没其家三尺许,家人登避救死不暇,沃及公尸,顷刻水退,舁敛,轻如纸,则公为水仙矣。 太傅公尝守会稽,上元夕放灯特盛,士女骈阗。有一士人从贵宦幕外过,见其女乐甚都,注目久之,观者狎至,触坠其幕,贵宦者执其士以闻于府,公呼而责之曰:“为士不克自检,何邪?”对曰:“观者皆然,竟自脱去,独某居后,所以被辱。”公观其应对不凡,必是佳士,因谓曰:“子能赋此斑竹帘诗,当释子罪。”盖用斑竹帘为幕也。士子索笔,落纸立就,其诗曰:春风忄戚忄戚动帘帷,绣户朱门镇日垂。为爱好花成片段,故教直节有参差。又曰:昔年珠泪虞姬,今日侯门作妓衣。世事乘除每如此,荣华到底是危机。公览诗大奇之,延为上客。(子逸云) ●卷二 陆辰州子逸左丞,农师之孙,太傅公之玄孙也。晚以疾废,卜筑于秀野越之佳山水也,公放傲其间,不复有荣念。对客(一作客至)则终日清谈不倦,尤好语及前辈事,纟丽纟丽倾人听。余尝登门,出近作赠别长短句以示公,其末句云:莫待柳吹绵,吹绵时杜鹃。公赏诵久之,是后从游颇密。公尝谓余曰:“曾看东坡《贺新郎》词否?”余对以世所共歌者,公云:“东坡此词,人皆知其为佳,但后扌颠用榴花事,人少知其意。某尝于晁以道家见东坡真迹,晁氏云:‘东坡有妾,名曰朝云、榴花,朝云死于岭外,东坡尝作《西江月》一阕,寓意于梅,所谓“高情已逐晓云空”是也。惟榴花独存,故其词多及之,观“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可见其意矣。’又《南歌子》词云:紫陌寻春去,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惟见石榴新蕊一枝开。冰簟堆云髻,金樽滟玉酷。绿阴青子莫相催,留取红巾千点照池台。意有所属也。或云赠王晋卿侍儿,未知其然否也?” 余谓后辈作词,无非前人已道底句,特善能转换尔。《三山老人语录》云:“从来九日用落帽事,东坡独云‘破帽多情却恋头’,尤为奇特。”不知东坡用杜子美诗“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傍人为整冠”。近日陈子高作《谒金门》云:春满院,飞去飞来双燕。红雨入帘寒不卷,小屏山六扇。乃《花间集》和凝词“拂水双飞来去燕,曲槛小屏山六扇。”赵德庄词云“波底夕阳红湿”,红湿二字以为新奇,不知盖用李后主“细雨湿流光”与《花间集》“一帘疏雨湿春愁”之湿。辛幼安词: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人皆以为佳,不知赵德庄《鹊桥仙》词云:春愁元是逐春来,却不肯随春归去。盖德庄又本李汉老《杨花词》“蓦地便和春带将归去”。大抵后之作者,往往难追前人。盖唐词多艳句,后人好为谑语,唐人词多令曲,后人增为大拍,又况屋下架屋,陈腐冗长,所以全篇难得好语也。公之词传于曲编者,独《瑞鹤仙》“脸霞红印枕”之句,有和李汉老“叫云吹断横玉”,词语高妙,惜其不传于世,其词云:“黄橙紫蟹,映金壶潋滟,新醅浮绿。共赏西楼今夜月,极目云无一粟。挥麈高谈,倚栏长啸,下视鳞鳞屋。轰然何处,瑞龙声喷蕲竹。何况露白风清,银河澈汉,仿佛如悬瀑。此景古今如有价,岂惜明珠千斛。灏气盈襟,冷风入袖,只欲骑鸿鹄。广寒宫殿,看人颜似冰玉。”观公之词,可以知其风流蕴藉矣。 鲁直跋东坡道人黄州所作《卜算子》词云:“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此真知东坡者也。盖“拣尽寒枝不肯栖”,取兴鸟择木之意,所以谓之高妙。而《苕溪艳隐丛话》乃云:“鸿雁未尝栖宿树枝,惟在田野苇丛间、此亦语病。”当为东坡称屈可也。又古词“水竹旧院落,樱笋新蔬果”,盖唐制四月十四日堂厨及百司厨通谓之樱笋厨,此乃夏初词,正用此事,而《丛话》乃云“莺引新雏过”,而以樱笋为非,岂知古词首句多是属对,而樱笋事尤切时耶? 赵右史家有顾禧景蕃《补注东坡长短句》真迹,云:“按唐人词旧本作‘试教弹作忽雷声’,盖《乐府杂录》云:‘康昆仑尝见一女郎弹琵琶,发声如雷;而文宗内库有二琵琶,号大忽雷、小忽雷,郑中丞尝弹之’。今本作‘辊雷声’,而傅注亦以辊雷为证,考之传记无有。”又云:“余顷于郑公实处,见东坡亲迹《书〈外算子〉断句》云:寂寞沙汀冷。今本作‘枫落吴江冷’,词意全不相属也。”又:“《南歌(一作柯)子》云:游人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十三间楼在钱塘西湖北山,此词在钱塘作,旧注云汴京旧有十三楼,非也。” 曩见陆辰州,语余以《贺新郎》词用榴花事乃妾名也,退而书其语,今十年矣,亦未尝深考。近观顾景蕃续注,因悟东坡词中用白团扇、瑶台曲,皆侍妾故事。按:晋中书令王珉好执白团扇,婢作《白团扇歌》以赠珉。又,《唐逸史》许澶暴卒复悟,作诗云:晓入瑶台露气清,坐中惟见许飞琼。尘心未尽俗缘重,千(一作十)里下山空月明。复寝惊起,改第二句,云:“昨日梦到瑶池,飞琼令改之,云不欲世间知有我也。”按:《汉武帝内传》所载董双成许飞琼,皆西王母侍儿,东坡用此事,乃知陆辰州得榴花之事于晁氏为不妄也。本事词载榴花事,极鄙俚,诚为妄诞。 徐师川云:“东坡《橄榄》诗云‘纷纷青子落红盐’,盖北人相传以为橄榄树高难取,南人用盐擦,则其子自落。今南人取橄榄虽不然,然犹有此语也,东坡遂用其事。正如南海子鱼出于莆田通应王祠前者味最胜,诗人遂云‘通印子鱼犹带骨’,又云‘子鱼俎上通三印’,盖亦传者之讹也。世只疑红盐二字,以为别有故事,不知此即《本草》论盐有数种,北海青,南海赤,橄榄生于南海,故用红盐也。又《太平广记》云:‘交河之间,平碛中掘数尺,有末盐红紫,色鲜味甘。’本朝建炎间亦有贡红盐者。红盐字雅宜用之。” 吕紫微居仁云:作文必要悟入处,悟入必自工夫中来,非侥幸可得也,如老苏之于文,鲁直之于诗,盖尽(一作得)此理。 韩退之文浑大,广远难窥测;柳子厚文分明,见规模次第。学者当先学柳文,后熟读韩文,则工夫自见。韩退之《答李翱书》、老苏《上欧阳公书》,最见为文养气妙处。 西汉自王褒以下,文字专事词藻,不复简古,而谷永等书杂引经传,无复己见,而古学远矣。此学者所宜深戒。 学文须熟看韩柳欧苏,先见文字体式,然后更考古人用意下句处。 学诗须熟看老杜苏黄,亦先见体式,然后遍考他诗,自然工夫度越过人。 学者须做有用文字,不可尽力虚言。有用文字,议论文字是也,议论文字须以董仲舒、刘向为主,《周礼》及《新序》、《说苑》之类,皆当贯串熟考,则做一日便有一日工夫。 后生学问,且须理会《曲礼》《少仪》等,学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及先理会《尔雅》训诂等文字,然后可以语上,下学而上达。 学者当以质直为本。孔子曰:“质直而好义。”孟子曰:“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放勋曰:“康之直之。”孟子曰:“以直养而无害。”《楞严经》亦言:“三世诸佛,皆以直心成等正觉,因地不直,果招迂曲。”《维摩经》言:“直心是菩萨净土。”但(一作历)观古人为学,只是一个直字,学者不可忽也。 学问当以《孝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为主,此数书既深晓,然后专治一经,以为一生受用。说受用已是不是,只要成自己之性而已。 大凡为学,须以见贤为主。孟子言:“友一乡之善士,至友天下之善士。”孔子言:“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所谓贤者,必须取舍分明,不可二三易,所谓定其交而后求者是也。既能见贤,须尊贤,若但见而不能尊,则与兽畜之无异。今人于有势者则能屈,而于贤者则不能尊,是未之熟思。韩退之作《师说》,曲中今世人之病,大抵古人以为荣,今人以为耻,于不能尊贤之类是也。 威仪辞令,最是古人所谨。春秋时,人以此定吉凶兴衰,曾子临死以此等事戒孟敬子。此等事最宜留意,最是君子养成处。 作文不可强为,要须遇事乃作,须是发于既溢之余,流于已足之后,方是极头,所谓既溢已足者,必从学问该博中来也。 后生为学,必须严定(一作立)课程,必须数年劳苦,虽道途疾病,亦不可少渝也。若是未能深晓,且须广以文字,淹渍久,久之间自然成熟。 自古以来,语文章之妙广备众体、出奇无穷者,唯东坡一人。极风雅之变,尽比兴之体,包括众作,本以新意者,唯豫章一人:此二者当永以为法。 老杜歌行并长韵、律诗,切宜留意。 老苏作文,真所谓意尽而言止也,学者亦当细观。外弟赵承国,至诚乐善,同辈殆未见其比,盖其性质甚良,不可以他人语也,若少加雕琢,少下勤苦,便当不愧古人。政和三年四月,相遇于楚州宝应,求余论为学之道甚勤,因录予之闻于先生长者本末告之,随其所问,信笔便书,不复铨次,当更求亢之考人印证也(案:考人或古人之讹)。 古人年长而为学者多矣,但看用功多寡耳。近时司马子立,年逾二十不甚知书,人多以为懦弱,后更激励苦学,不舍昼夜,从伊川张思叔诸人讲求大义,数年之间,洛中人士翕然称之,向之笑之者,皆出其下,此学之不可以已也。承国既以余言为然,便当有力行之实,临川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此真要语也。 东莱此帖,今藏承国之家,承国乃侍讲荥阳公之外孙也。 慈圣光献大渐,上纯孝欲肆赦,后曰:“不须赦天下凶恶,但放了苏轼足矣。”时子瞻对吏也,后又言:“昔仁宗策贤良,归喜甚,曰:‘吾今日又为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盖轼、辙也,而杀之可乎?”上悟,即有黄州之贬。故苏有闻太皇太后服药赦诗(一本云:故苏后闻太皇太后不豫有诗)及挽词,甚哀。 王升之,少从东坡学,甚俊敏,东坡既除西掖,乃以古槐简赠,曰:“此笏曾奉制策入三等,曾召对议事,不合而逐,曾对御史诏狱,曾不试除三字,毋轻吾笏。” 宣和间,重华葆真宫(曹王南宫也)烧灯都下。癸卯上元,馆职约集,而蔡老携家以来,珠翠阗溢,僮仆杂行,诸名士几遭排斥。已而步过池北,游人纵观。时少蓬韩驹子苍咏小诗曰:玉作芙蓉院院明,博山香度小峥嵘。谁言水北无人到,亦有跚勃行。 大观初,上元赐诗曰:午夜笙歌连海峤,春风灯火过湟中。群臣应制,皆莫能及,独府尹宋乔年诗云:风生阊阖春来早,月到蓬莱夜未央。乃赵<龠虎>之子雍代作也,雍少学于陈无己,有句法(一本此则在第三卷之首)。 陈无己少有誉,曾子固过徐,徐守孙莘老荐无己往见,投贽甚富,子固无一语,无己甚惭,诉于莘老。(下有脱文)子固云:“且读《史记》数年。”子固自明守亳,无己走泗州,间携文谒之,甚让,曰:“读《史记》有味乎?”故无己于文,以子固为师。元初,东坡率莘老、李公择荐之,得徐州教授,徙颍州。东坡出守,无己但呼二丈,而谓子固南丰先生也。《过六一堂》诗略云: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世虽嫡孙行,名在恶子中。斯人日已远,千岁幸一逢。吾老不可待,露草湿寒蛩。盖不以东坡比欧阳公也。至论诗,即以鲁直为师,谓豫章先生。无己晚得正字,贫且病,鲁直《荆州南》十诗曰: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正字不知温饱未,春风吹泪古藤州。无己殊不乐,以闭门觅句为歉,又与死者相对为恶,未几果卒也。 ●卷三 陈恭公执中当国时,曾鲁公由修起居注除待制群牧使。恭公弟妇,王冀公孙女,曾出也。岁旦拜恭公,恭公迎谓:“六新妇,曾三除从官喜否?”王固未尝归外家,辄答曰:“三舅甚荷相公收录,但太夫人不乐,责三舅曰:‘汝三人及第,必是全废学,丞相姻家备知之,故除待制也。’”恭公默然。未几,改知制诰,盖恭公不由科举,失于夷考也。女子之警敏有如此者。 晁无咎闲居济州金乡,葺东皋归去来园,楼观堂亭,位置极萧洒,尽用陶语名目(一无目字)之。自画为大图,书记其上,书尤妙。始无咎请开封解,蔡儋州以魁送,又叶梦得舅也,故比诸人独获安便。尝以长短句曰《摸鱼儿》者寄蔡,蔡赏叹,每自歌,其群队之。道语余:“梦无咎监泗(一作池)州税,何祥也?”已而吏部调知达州,张无尽改泗州,言者论罢,令赴通州。无咎不乐舣舟收税亭下,以疾不起。(一本有“而蔡梦”三字)果有数乎? 晁咏之之道,美叔子,奇士也,宏词第一人,负其才可凌厉要途。以元符封事废,有诗曰:元年四月朔,日食国有赦。又有“已失青云空老去”之语。后为西京管库,蔡元度留守稍礼之,以系籍,不能荐,忽谓晁曰:“如子之才,何必上书之道罔措?”徐曰:“只是没处顿文章。”蔡亦大笑。之道年四十余终朝请郎(一有而已二字)。 许尚书光凝君谋(一作谟,下同),论本朝内制惟王岐公《华阳集》最为得体。盖禹玉仕早达,所与唱和无四品以下官,同朝名臣,非欧阳公与王荆公铭其葬者,往往出禹玉手,高二王狄武襄碑尤有史法,而贵气粲然。君谋,岐公婿也。 黄鲁直少有诗名,未入馆时,在叶县大名吉州太和德平,诗已卓绝。后以史事,待罪陈留,偶自编《退听堂诗》,初无意,尽去少作。胡直孺少汲,建炎初帅洪州,首为鲁直类诗文为《豫章集》,命洛阳朱敦儒、山房李彤编集,而洪炎玉父专其事。遂以退听为断,以前好诗皆不收,而不用吕汲老杜编年为法,前后参错,殊牾也,反不如姑胥居世英刊《东坡全集》,殊有叙,又绝少舛谬,极可赏也。庐陵守陈诚虚中刊《欧阳公居士集》亦无伦次,盖不知编摩之体耳。 祖宗故事,凡仆射、使相、宣徽使皆判州府。宣和初,余丞相以少保武威军节度使知福州,有司失之也。靖康初,白丞相请外,特进大观文,时李河内公士美当国,考故事除判寿春府。建炎四年,吕相及刘少傅光世,皆以使相分镇江浙,吕知池州,刘知镇江府,又失之也。吕以使相罢平章事,不加食邑食实封,亦非故事。 陈述古诸女,亦多有文。有适李氏者,从其夫任晋宁军判官,部使者以小雁屏求诗,李妇自作黄鲁直小楷题其上二绝,云:蓼淡芦欹曲水通,几双容与对西风。扁舟阻向江乡去,却喜相逢一枕中。曲屏谁画小潇湘,雁落秋风蓼半黄。云淡雨疏孤屿远,会令清梦绕寒塘。


易藏|儒藏|道藏|子藏| 史藏|诗藏|集藏| 医藏|艺藏|龙藏(乾隆大藏经)


搜佛说,传承国学传统文化智慧
精选摘录 | 搜索说明 | 返回顶部
联系:
- -

©2019/11/11-四库全书(国际站)
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