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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蓬轩类记-明-佚名

  漕运定规,每岁运粮四百万石。内兑运三百三十万石,支运七十万石,分派浙江、江西、湖广、山东各都司,中都留守司,南京、河南、江北、直隶一十三把总,管辖各卫所旗军领运。浙江都司运船共一千九百九十九只,每船或运军十名,或十一名,或十二名,共该旗军二万一千六百七十名。每船大约装运正米三百石,连加耗四百余石,共该载运七十余万石。该运粮者,杭州前、杭州右、海宁、温州、台州、处州、宁波、绍兴凡八卫,海宁、金华、衢州、严州、湖州凡五所,其余沿海备倭卫所,俱不运粮。自宣德八年,里河漕运,到今皆然。运船每五年一造,每一船奏定价银一百两,军卫自备三十两,府县出价七十两。兑运者,各卫所运军驾船至府县水次仓兑粮起运,京仓、通州仓交纳。支运者,原系民夫民船,运至淮安、徐州、临清、德州四仓。军人驾船于四仓支运京、通二仓。近年又有改兑之名,盖免民起运淮安等仓,加与耗米,就令军船各到该运府县兑粮,直抵京、通二仓也。   禹庙在会稽山下,规模弘敞,塑像严整。所谓窆石者,相传为葬禹衣冠处。其石形稍类钟,刻篆已剥落不可辨矣。南镇之庙亦塑神像,则甚无谓,尝语府官,当去像留主,为合礼意。彼以为自国初以来有之,似不可毁。尝思之,孔子与诸贤皆人貌可以形像求者,高皇初建国学时,皆革塑像,用木主。岳镇海渎,不可以形像求者,岂令用塑像耶?此必前代旧物,洪武初,正祀典诏下,有司无识,失于改正耳,决非朝制也。   刘时雍为福建右参政时,尝驾海舶至镇海卫,遥见一高山,树木森然,命帆至其下,舟人云:“此非山,海鳅也。舟相去百余里,则无患,稍近,鳅或转动,则波浪怒作,船不可保。”刘未信,注目久之,渐觉沉下,少顷则灭没不见矣,始信舟人之不诬。盖初见如树木者,其背鬣也。   古人谓墓祭非礼,故礼无墓祭之仪。朱子亦尝谓其无害于义。然但谓孝子感时物之变,有不忍遽死其亲之心,不能自已,亦欠分明。愚尝思之,葬后题主,谓亲之神魂已附于主,故凡有事荐祭,惟主是尊是亲。然为主之木,与吾亲平昔神魂素不相合,特以礼制所在,人心属焉。亲之体魄,平昔神魂之所依载,安知委魄之后,神魂不犹依于此乎?盖魄有定在,而魂无不之。古人之祭,或求诸阳,或求诸阴,或求诸阴阳之间,不敢必也。故以墓祭非礼为辞而不行者,泥古忘亲者也,行之无害也。   苏东坡有云:“紫李黄瓜村落香。”黄瓜,今四五月淹为葅者是也。月令:“四月王瓜生,苦菜秀。”王瓜非今作葅之瓜,其实小而有毛,本草名菝葜,京师人呼为赤包儿。谓之瓜者,以其根相似耳。今人以其与苦菜并称,遂疑即今黄瓜,而反以黄字为伪。木绵花出南越,树高四五丈,花红如山茶花,子如楮实,绵出子中,可贮茵褥,苏州人称“攀枝花”者是也。今纺织以为布者,止可名绵花。《云间通志》以为木绵花,盖踵蔡氏误耳。又尝见一士人家《葵轩》卷中,记序题咏,皆形状今蜀葵花。盖不知倾阳卫足,自是冬葵可食者。诗七月“烹葵及菽”,公仪休“拔园葵”皆是也。古人文字中记载名物,必考核精详,故少差谬。   成化末,里人朱全家白日群鼠与猫斗,猫屡却。全卧见之,以物投鼠,不去,起而逐之,方去。   江南自钱氏以来,及宋、元盛时,习尚繁华。富贵之家,于楼前种椿树,接各色牡丹于其杪。有花时,登楼赏玩,近在栏槛间,名楼子牡丹。今人以花瓣多者名楼子,未知其实故也。   乡党莫如齿,此先儒之论也。然礼亦有“一命齿于乡,再命齿于族”之文。今学校老生,凡遇仕而归乡者,辄以齿自居,略无贵贵之义,彼为命士大夫者,又皆避嫌从厚,不以自明,于是先王之礼,遂成偏废而不明,不行于天下,以所见之不广也。闻安福彭文宪公时省亲还家,族党以三命不齿于族致隆于公,公不敢当,乃受异席,盖其族党,多读书知礼之士故耳。   吴中恶滥不售之货,谓之店底,故庠生久滞不中者,亦以此目之。宣德中,从胡忠安公濙之请,起取四十岁以上廪生入国学,需次出身。天顺初从都御史李公宾之请,又一行之,皆姑恤之政也。然宣德、正统间,监生惟科、贡、官生三种而已,故此辈得以次进用。景泰以来,监生有纳刍粟及马助边者,有纳粟赈荒者,虽科、贡之士,亦为阻塞。中间有自度不能需次者,多就教职,余至选期,老死殆半矣。近闻北畿巡抚张公鼎亦建此议,礼部寝之,是能不以姑恤结人心者也。   古之君子,以军功受赏,犹以为耻。而近时各进巡抚文臣,一有克捷,则以其子弟女婿冒滥升赏,要君欺天,无耻甚矣。予所见大臣,不以军功私其子弟者,白恭敏、于肃愍二公而已。白薨后, 其子镇陈乞,官之。于薨后,朝廷欲官其子,以子置举人,乃官其孙。   近至温州,访问前任知府之贤者,士大夫每以何文渊为称首。盖其廉能之者,初非过情,而惠利之及民者亦多,故民犹称之。若所谓却金馆之作,则不能无意于沽名。故今往来题咏者,诛心推隐无已,此所谓求全之毁也。   李翰撰子易云:前代极刑,有磔、呙,凌迟字并无出,二字疑始本庙。近偶阅南村辍耕录,记元制死刑有斩首、凌迟而无绞,则元已有此名,本朝盖因之。然今律制五刑之目,死刑有绞、有斩而无凌迟,律条内有之,然皆施于罪大恶极者,非常刑也。(又见宾退录。)   浙之衢州,人以抄纸为业,每岁官纸之供,公私糜费无算,而内府贵臣视之,初未以为意也。闻天顺间,有老内官自江西回,见内府以官纸糊壁,面壁饮泣,盖知其成之不易,而惜其暴殄之甚也。又闻之故老云:洪武年间,国子监生课薄仿书,按月送礼部。仿书送光禄寺包面,课薄送法司背面起稿,惜费如此。永乐、宣德间,鳌山烟火之费,亦兼用故纸,后来则不复然矣。成化间,流星炮杖等作,一切取榜纸为之,其费可胜计哉!世无内官如此人者,难与言此矣。   王元章,绍兴人,国初名士。所居与一神庙切近,爨下缺薪,则斧神像爨之。一邻家事神惟谨,遇元章毁神像,輙刻木补之,如是者三四。然元章家人岁无恙,补像者妻拏沾患,时时有之。一日召巫降神,诘神云:“元章屡毁神,神不之咎;吾毁輙为新之,神何不佑耶?”巫者仓卒无以对,乃作怒曰:“汝不置像,彼从何而爨耶?”自是其人不复补像,而庙遂废,至今以为笑谈。   王琦,字文进,仁和人。乡贡试礼部副榜,授汝州学正。擢监察御史,以学行老成称。升山西按察佥事,提督学校,士风为之丕变。改四川,不乐,乞致仕归,年方五十。琦以清介自持,在官门无私谒,平生不治生产,居闲陶如也。值岁大祲,无以为朝夕,冬且暮,大雪,日僵卧不能出门户。于有馈,非故旧推不受,即故旧至,数亦却之。邻有唁之曰:“当路甚重公,举一言,何所不济,何乃自苦如此?”琦曰:“吾求无所愧于心耳。无所愧,虽饥与寒,无不乐也,何唁之有?”天顺间,竟以饥寒卒。杭州守胡浚闻而吊之。告布按二司,为奏祠琦于杭学乡贤祠。(出《杭州贤祠录》)   景泰间,温州乐清县有大鱼,随潮入港,潮落,不能去,时时歆水,满空如雨。居民聚集磔其肉,忽一转动,溺水死者百余人,自是民不敢近。日暮雷雨,飞跃而去,疑其龙类也。又一日,潮长时,鱼大小数千尾皆无头,蔽江而过。民异之,不敢取食,疑海中必有恶物啮去其首。然啮而不食,其多如许,理不可究。予宿雁荡,闻之一老僧云。   商文毅公辂父为府吏,生辂时,知府夜遥见吏舍有光,纵迹之,非火也。翌日,问群吏家有某事,云商某生一子。知府异之,语其父曰:“此子必贵,宜善抚之。”后应举浙江乡试第一名,礼部会试、廷试皆第一名。景泰间仕至兵侍兼春坊谕德,入内阁。天顺初,罢归。有医善太素脉,公命诊之,云歇禄十年,当再起。成化初,复起入阁,至户书,数年致仕。   ●蓬轩类记二   江南名郡,苏、杭并称。然苏城及各县富豪,多有亭馆花木之胜,今杭城无之,是杭俗之俭朴愈于苏也。湖州人家,绝不种牡丹,以花时有事蚕桑,亲朋不相往来,无暇及此也。严州及於潜等县,民多种桐漆桑桕麻苎,绍兴多种桑茶苎,台州地多种桑桕。其俗之勤俭,皆愈于杭矣。苏人隙地多柳榆槐樗楝谷等木。浙江诸郡,惟山中有之,余地绝无。苏之洞庭山,人以种橘为业,亦不留恶木。此亦可以观民俗矣。   石首鱼,四五月有之。浙东温、台、宁波近海之民,岁驾船出海,直抵金山、太仓近处网之。盖此处太湖淡水东注,鱼皆聚之。他如捷跳千户所等处固有之,不如此之多也。金山、太仓近海之民,仅取以供时新耳。温、台、宁波之民,取以为鲞,又取其胶, 用广而利博。予尝谓濒海以鱼盐为利,使一切禁之,诚非所便。但今日之利,皆势力之家专之,贫民不过得其受雇之值耳。其船出海,得鱼而还则已,否则遇有鱼之船,势可夺,则尽杀其人而夺之,此又不可不禁者也。若私通外番,引惹边患,如闽、广之弊,则无之。其采取淡菜龟脚鹿角菜之类,非至日本相近山岛则不可得,或有惹患之理。尝询之其俗云,然观风巡海者不可不知也。   西湖三贤祠,祠唐白文公乐天、宋苏文忠公子瞻、林处士逋也。乐天守杭日,尝筑捍钱塘湖,钟泄其水,溉田千顷,复修六井,民赖其利。子瞻初通判杭州,后复为守,开西湖,作长堤,中为六桥,又浚城中六井,与民兴利除害,郡人德之。林处士则以其风节之重耳。考之郡志,郡故斥卤,唐兴元间,邺侯李泌守杭,凿六井,引西湖水入城,民受其惠。则杭之水利兴自邺侯,而白、苏二公之所修浚者,其遗迹也。知有白、苏而忘邺侯,可乎?窃谓三贤祠当祠李、白、苏三公以遗爱,和靖则别祠于其旧隐巢居阁或四照堂,以表风节,斯于事体为宜也。   西湖相近诸山,如飞来峰、石屋寺、烟霞洞等处,皆岩洞深邃可爱。然每处刻佛像,破碎山壁,令人可厌。飞来峰散刻洞外,石屋寺刻洞中,大小五百余像,烟霞洞所刻尤多,皆吴、越及宋人之制。予烟霞洞诗有“刻佛过多清气减”之句,正以其可厌耳。   温茶即辟麝香草,酒煎服,治毒疮,其功与一枝箭等,未知果否?一枝箭出贵州,同五味子根、金银藤共煎,能愈毒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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