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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5-过眼录--徐一士

安生象卿来贺,谓广文先生例必三次俸满,始获迁擢,今先生际遇非常,自吾郡设教官以来,未有如先生者,请志数言,为士林佳话。余曰:‘仆性卞急无涵养,凡事急迫,故天亦以急迫报之,俗有两步拿来一步走之谚,是之谓矣。十余年之事,数年做到,徒成笑话耳。’因成一联云:‘世界翻新,始得一官非半职。堂皇依旧,甫经六载已三迁。’凡教职之印,正副两斋共之,是则一人仅半职耳。若不立宪,则终惟半职,不改州则仍教谕,应移住其署,未移,尝戏语人云:‘所最得意者,惟联中之春秋多佳日五字。盖丁祭外有龙王火神川主诸小祭,不然,敢云多哉。此五字活绘出老教心理,将来必倩名手绘一图。所绘为大瓦盘一,苜蓿尖堆,牛脯羊蹄豚肩,满贮土扣碗,罗列成行,名之曰《春秋大嚼图》,以示子孙。’闻者咸大笑不置。”春秋大嚼,的是教官妙谑,前人所记,如刘廷玑《在园杂志》卷二云:“关夫子殿额,多用‘志在春秋’。鄜州刘广文(峒)自嘲曰:‘此四字似可移书苜蓿斋中,专为吾辈而设。吾无奢望,惟望二丁祭得肉食耳,是亦志在春秋也。’闻者绝倒。又有谑广文一联:‘耀武扬威,带裤打门斗五板。穷奢极欲,连篮买豆腐三斤。’裤连篮,更觉形容过甚。 “ 梁章钜《楹联续话》卷三(《佳话》)云:“王惕甫(芑孙)将赴华亭教官之任,吴穀人先生以联赠之云:‘儒以道得民,此官不贱。学而优则仕,如日之升。’又郑六亭(兼才)自题学署云:‘天子命之教,人才系此官。’皆可为司铎闲曹吐气也。相传有学署旧联云:‘漫道官闲,二十一史繁难频判案。谁云署冷,三五六经鼓吹自排衙。’亦自新颖可喜。 “ 陈其元《庸闲斋笔记》卷十一云:“校官为冷官,自撰楹联,或嘲或讽,多有可发一噱者。李时庵教授题大堂联云:‘扫雪呼僮,莫认今朝点卯。轰雷请客,都知昨日逢丁。’傅芝堂学博则云:‘百无一事可言教,十有九分不像官’。此二联早脍炙人口矣。屠筱园教授所书,则‘教无所教偏称教,官不成官却是官’,自嘲中却有身份。陆定圃教授则云:‘近圣人居大门径,享闲官福小神仙。 ’亦有味。沈秋河司训门联云:‘读书人惟这重衙门,可以无妨出入。 做官的当此种职分,也要有些作为’。则棱棱风骨,读之令人肃然起敬也。”有庄有谐,可以合看。其自占身份语,亦解嘲语。以儒官膺教士之责,此官原不贱(明代教官可充乡试主考),相沿而职渐不举,遂为讥笑之资,其中固颇有人物也。陈其元《戏改旧传嘲内阁中书诗》(莫笑区区职分卑,小京官里最便宜。也随翰苑称前辈,好认中堂作老师。四库书成邀议叙,六年俸满放同知。有时溜到军机处,一串朝珠项下垂)以咏教官,诗云:“莫笑区区职分卑,教官亦最占便宜。春秋两季分肥胙,督抚同声叫老师。遇考可求优行代,束脩不怕上官知(教官填册受贽,相沿成例)。有时保得京衔者(余以劝捐得保詹事府主簿衔),一串朝珠项下垂。” 亦见《庸闲斋笔记》。“春秋肥胙”,亦即“志在春秋”、“春秋佳日”、“春秋大嚼”之意也。 (老师为教官之通称。长官亦称以某老师,教官当岁考之年,定例亦须考试一场,以观其文理是否荒疏。浸成具文,每倩诸生代为之。优行谓举优行之生员也。详《庸闲斋笔记》。)由训导(从八品)而为教谕(正八品),是升擢,由教谕而学正(亦正八品),头衔虽改,阶秩依然,不得谓之升擢。 曾书又云:“晓窗一觉,满室清辉,偶检残书,得寄张毕三君函稿,阅一过,不禁哑然。 冷宦情形,可于此征之。五月五日至永接印,甫一日,即赴泸送考。六月返永,有可略述者。 兄闻之当浮一大白,月收学谷三大石,并无秕壳,有仓一廒,似容二十大石,必恢恢有余,并风簸斗筐石碓等一应俱全。佃户一十六家,铁板租,天干水潦,无颗粒求让。前月半来送新,一大升白米,二斤四两猪肉,如禁屠宰则以掌官(雄鸡俗呼掌官)一只代,一壶酒,赏钱一百文,足数不扣底,该门斗陪吃饭一顿,只贴赔海沙向料。细细算来,可得米小半升,酒半壶,尚有莱菔汤大半碗好进润。试问大观园庄头乌进孝有如此厚道否?喊整米一人,工钱百二十,一日足整一十大斗。尤可喜者,每日只吃两顿,又无烟钱,欲依我县规矩,待他吃三顿,又恐三学中朋友笑话罢了。租虽不多,收来不一,有纳米者(红岩饭米,老军营酒米),有纳粟者(两河口),有纳价者(水尾照市价多合二百文),有纳禾者(非禾,谷草也。),如此情形,岂不居然一个老肥哉。曾拟联二:‘除民胞物与无事,忝圣域贤关中人。 ’‘半盘苜蓿新尝味,一颗芝麻大比官。’求兄教正,如以为可,则过年写来贴上,配着新画胡秦二大师,岂不热闹。秋祭该下官办理,祭品银三两。香帛在内,办九大碗,鸡鸭膀扣海参带丝蛋,兔子,以猪肚反转,翦纸作耳,无汁者以红纸翦圆铺碗,垫以瓮菜,干鱼每祭二十斤,下官差帖问照磨,该照磨即签饬渔户照案呈缴。必择一最肥大者,祭孔二先生,余以一鱼如二指大,宰十点八点不等。此九大碗必送府老爷,吃了不发梦颠。猪四,案定每只六十斤;羊四,案定每只二十斤;牛不计斤。最可笑者,九房牛肋巴九皮,始以为必有点肉,殊冰清玉洁未足比其干净,而九房硬要,曰成案,曰定规。’是书书于叙永铎者,为光绪甲辰八月也。”此一幅教官生活写真也(惜所用方言未尽注明)。 教官旧无调署之例,光绪间乃有变通办理之事。曾氏光绪三十三年丁未以叙永厅训导调署泸州学政,援新例也。其所记云:“前清教职,除三次俸满者得擢升外,不似州县之缺,有冲繁疲难四项,因地因人,可以调署,教缺固无冲繁疲难也。叙永厅自设教职以来,惟焜得调署泸州学正。泸州是缺从前亦无有调署者,此例光绪中王之春藩蜀时变通办理,后即援以为例。”又云:“李翰仙大令(肇沆)主永宁盐务,初至,饮同僚,时邓奕潜太守摄叙永同知亦与焉。席次,太守以余为旧雨,殷殷道故,知广文清苦,惜余之大才小用,问岁入尚足支持否。余避席曰:‘焜不敏,承问敢告,凡庵坛寺观,一二单人,月食谷三石,自可绰有余裕。朝廷尊崇圣教,文庙不比庵坛,住持不用僧道,本无后为大之义。且许挈眷,自不免有生育。焜有五男四女两媳两孙,三石谷似不足矣。’翰仙曰:‘太守在此,君何忧?’太守亦唯唯。未久调署泸州学正,是年丁未八月也。”盖泸学缺分较优,曾之调署,官场所谓调剂之性质耳。可与此川省事参看者,有陕湘之事。 米脂高照煦《闲谈随笔》卷三云:“凡教职新选者,凭到省后,奉檄调进省考验。在抚院作一文一诗,曰考见;面呈履历,曰验考;验后即给凭。再赴藩台,以凭换委,即赴任。 到任后连闰扣至六年,为验看期。由县而府而道而藩而抚,各处俱有花费。此则与佐杂同,但佐杂尚有调署,而教官则从未闻有调署者也。予到郃阳教谕任,仅二年余。然旧章合前任计之,虽数日亦不恕也。故合前任宜川训导时计之,今年冬为二次俸满验看之期。因晓峰柩尚未归,于二月中旬赴省。闻有先期预请验看之例,因向藩司房吏商之。只为节劳省路费计。 时文芝亭与五儿增逊俱馆署藩司升吉甫署,夜坐闲谈,予曰:‘晓峰以此微官,竟株守以死,予思之辄寒心。而舍此又无以为生,惟能就近调署,当可以老教官终身焉。 ’此言特戏之耳,陕西从来无此章程也。乃芝亭等次晚来寓,欢言曰:‘今日见升方伯,谈及调缺事,方伯曰,前日有榆林府教授史某,曾面求调缺,予无以应之。此可对调,则两人俱就近。’予遂走商史雅先,亦大悦,遂调署榆林,较郃阳教谕虽更苦,而路途则近多多矣。于此益信凡事有定,不假人谋也。雅先名采风,兴平县人。 ”(此则关于调署一事而外,所记亦属教官制度,故并录之。晓峰为其弟之字,卒于咸宁县教谕任。)此陕省事。宁乡廖树蘅光绪二十五年己亥以新选宜章县训导调署清泉县训导。因办理常宁水口山矿务著效,不能易人,清泉地近,便于兼顾也。其自订年谱是年(六十岁)云:“是岁俞公(按:湘抚俞廉三也)以宜章距常宁远,不能兼领矿场,咨调清泉训导,清泉缺较优美,余辞焉。公不可,曰:‘与君无私,无庸辞也。’”此湘省事。凡是均清季教官调署之掌故。 其自道戒烟之经过,亦有致,法甚简单,盐汤一味而已。据云:“光绪丙午禁烟诏下,自职官始,余以亲知佽助,得入赀为训导。于是一介穷儒,乃得大成殿行走,管理红墙一带,统辖文武生员之职权。几生修到,岂偶然哉。倘因嗜好褫职,至掷黄金于虚牝,室人纵不我谪,何面目见故乡父老耶。腊月八日,粥饱胸中,味余舌本,四儿出行,见煌煌禁令。午后四时,归言其略。余方手烟泡,立即抛弃之,取素所征求之戒烟不用烟无上妙品,以盐水代茶。瘾虽日须一二两者,半年无间,即可永脱黑籍,绝无所苦,况余之昼夜仅八钱耶。果明年丁未正月八日,许生仲昌以五贡朝考北上招饮。午前十时,马聘三大令之长公子肖三暨其中表王君鸿恩来,命出烟具,任两君恣吸,余居然一个土地。伻来敦请,乃肃然起曰:‘尊者赐不敢辞,是以久久盘踞,咄嗟便办,今有请能许我乎?’余谓曾阅客柬,无一弹此调者,主人翁烟膏烟具罔不精美绝伦。今为满月之期,绝不致有涕泣呵欠之状,为两君羞。两君惊闻满月,不知所谓,万不料烟霞仙子竟于是日掉头不顾,弃我如遗,大有一十二万年再结不解缘于花天酒地之意。戒后一月,照磨何君炳如,一见惊曰:‘先生迩来服何药物,气体迥异曩昔?’余曰:‘君银海生花耶?仆乃浮肿耳。’曰:‘有别。若按以指起微窝乃虚气,否则真体内充,精力弥满。’余曰:‘否否。仆寒士耳,窘于赀,与阿芙蓉不可须臾离者十有九年,未加澄清之功,烟渣烟灰烟矢,悉入脏腑,以致畅于四肢,达于面目,即非浮肿,即灰渣之充塞使然,力按之则冥顽不灵者,积厚故也。 ’”此言其戒烟之动机,与以盐水戒烟之成效,而杂以诙谐语。烟癖戒除者,每有心广体胖之乐也。又云:“士子考试,名次之高下,自凭文字,然自来士子出场,有问以若何得意者,不曰污卷或曳白,即曰渴睡稽延,盖预为名落孙山恐为人讥笑之地也。余深鄙焉,故必实告之曰:题尚典故,腹俭不能称题,或题未讲明,实做不好。若榜上无名,只好用点工力,绝不托故以自解。今之名列黑籍者,亦犹是也。与人言辄曰因病吸烟,谓非烟不足以疗病,余深鄙焉。有问我者,必明告之曰,无事消遣耳,不归狱于病也。余之戒烟不用烟为无上妙品,用盐水不杂以他物,其味与平日之饮汤无异,不因戒烟多加。烟仍照常吸食,不因戒烟骤减,日需一二两者,每晨饮一瓯,半年无间,自脱然无累,综计半年一百八十瓯耳。余力求速效,用以代茶。遂漉沙取其洁者,贮小瓷盒中,思饮茶,冲白水服之,淡则以指甲挑盐少许,咸则加白水若干,及烟泡安稳风门,不即吸食,必先以舌 盐知味,一气呵成,实行一月,竟不我念。烟之与余为十九年至好,一旦绝交。”此言服盐水法,至其不以病为成瘾之藉口,语亦豁达。 又云:“烟毒之于人甚矣哉,苦力者戒难,苦力而认真从事者戒尤难。常见苦力者每吸一粒,聚精会神,紧闭牙关,一丝不溢,非力透眉尖毫未不止。其戒之不易,实自认真而来。 余知其然也,吸食之初,即未下咽,不过藉以自遣,消磨光阴,不敢认真,早为脱离预算。 是以欢迎巴将军方壶子白水翁,接洽一月,阿芙蓉似羞面见人,遽与我别。十九年至好,未免有情,我尚歉歉于心,恐其复返,令巴将军等远送两月有余。初别时无甚苦,惟觉股肱肩背间气滞不行,然如好鼓无须重捶,不劳麻姑之爪,似拍洪崖之肩,亦即黑甜乡莫知所之,迟明乃醒,并扫毒药剂,不名一钱。追思后果前因,皆余不认真之故也。”认真不认真之说,可味。 闲谈笔记 清季教官所撰笔记,上期既述《瓜棚闲话》,兹即继以《闲谈笔记》。《闲谈笔记》,一册,凡四卷,米脂高照煦撰,北京斌兴书局印。其《自序》云:“予懒学好谈,且好取人之谈复对人谈,更好取人之谈不择人而辄复与谈。今年六十矣,愈好谈,但好听人谈,往往不能取人之谈复对人谈,无他,忘矣。尤可怪者,前数十年所谈者,尚未尽忘,近一二日所谈者,恒觉易忘,因订此本,命名曰《闲谈笔记》,淫媟者不可记,妄诞者不必记,惟取前此之谈,以及后此之谈,或手书,或面晤,其确实可谈者,一一记之,以冀勿忘予所好谈者已耳。光绪二十四年五月初六日,朗轩叙。” 其门人贺锡龄序云:“吾师高朗轩先生,近代教育家也。国朝以科第取士,自开国至今,二百四十年,米邑登甲榜者仅三人。嘉道咸三朝,本省乡试,六十年不开科,可谓鄙塞矣。 光绪中叶,己、庚、辛、壬、癸、甲、乙,七年之中,捷春闱者五人,至秋闱,则抡元夺魁,接踵相继,皆吾师及门弟子也。吾师设帐授徒,垂三十年,施教因才,尤善讲说,甲申、乙酉主讲圁川书院,每登讲席,执经环侍之士,室不能容,窗前户外,侧足窃听者,项背相接,校阅课艺,旁批顶批,指示周详。游其门者皆争相砥厉,以故学业精进,日异月新。边僻下邑,而科名之盛,冠绝一时,非偶然也。吾师所著诗文,久已行世。庚子夏季,自郃阳归里,以《闲谈笔记》相示,记中所志皆陕北近百年内轶闻琐事,语多浅显,事皆翔实,先生自叙弁言,谓淫媟者不可记,妄诞者不必记,文艺之绪余,亦可见学术之纯正矣。即付梓人,以飨后学。甲午进士湖北即用知县受业贺锡龄谨志。” 又卷端并有《朗轩列传》(节录《陕北献征》)云:“高照煦,字晓春,别号朗轩,米脂人,同治癸酉举人,光绪庚辰大挑二等,历任郃阳、宜川等县教谕,调署榆林府教授,卒于官,年六十有四。九岁失怙,事母纯孝。少家贫,苦志求学,兼设帐授徒,初立私塾,继主讲席,后官司铎。游其门者,皆交相砥厉,敦品立行。浭阳端忠悯抚陕,闻其名,以学优品粹多士楷模专折奏保,赏加国子监学正衔。遗著有《家乘》、《县志》、《庭训》、《塾训》、《古今诗文集》、《苦口乐言》、《随谈笔记》等书,均为士林传诵云。 ”(高在宜川,系官训导。端忠悯之,悯应作敏,端方谥忠敏也。《随谈笔记》当即《闲谈笔记》。)其书其人,自道及见称者如此。 其关于教官之记述,除上期介绍《瓜棚闲话》已录入一则以资参阅外,高氏以举人大挑二等用教官,本书卷四记大挑情事云:“国朝定制:会试三次后特设大挑一科,不试文艺,专看像貌,二十人为一挑,挑一等三人,以知县用,二等九人,以教职用,像貌魁伟者挑一等,其次挑二等。余八人,俗呼曰‘八仙’。余于庚辰会试后,适逢大挑,先期前一日高子佩遣车接余至城内寓所。时伊寓东交民巷,赴挑场较近故也。挑场在东华门内文渊阁,向为禁地。子佩四弟寿卿,时方留京,约定次日为余送场,并借此仰瞻宫殿,余颇以一等自负,戚友中亦多以一等相许。是晚偶得一梦,梦见有人如衙门差役状,手持红帖来请余。余问何人相请。答曰:‘子夏。’次早与寿卿两人同车。行近东华门,余呼寿卿告曰:‘此次赴挑,只能得二等。’寿卿曰:‘子何以知之?’余谓昨有梦兆,以是知之。及入场,余列最末一班,仅余十三人,照例只能挑一等一人。余名次在十一,王大臣将第九名与余两人,再三衡量,卒将第九名挑为一等,而余竟得二等。挑毕归寓,寿卿问余得何梦,竟尔神验。余举梦告之,并谓早晨醒后,思此梦必与挑场有关系,而苦不得其解。行至东华门,忽悟子夏为圣门文学科,其为学官无疑,然犹非奇也。乙酉八月,余铨得宜川县,在任十年。丁先母忧,起复后改铨郃阳县,两县皆战国时西河故地,为子夏当时设教之所,郃阳且有子夏设教石室,为该县古迹之一,可谓神验矣。无司梦者,何以数十年之事竟以一梦兆之;有司梦者,何不竟实言相告,而故为隐谜,使人事后方晓,是真不可思议也。”可作谈大挑故事之资料。大挑以貌取人,高氏以状貌自负可列一等,而竟列二等者,以排入十三人之末班而致吃亏也。使此班仅多一人而为十四人,则可挑一等二人矣。(二十人一班,八人见摈,俗所谓八仙,挑时王大臣先将八仙剔出。高氏乡前辈一代名臣之阎敬铭,即尝以貌陋而居八仙之首。李岳瑞《春冰室野乘》云:“朝邑阎文介公敬铭,状貌短小,二目一高一低,恂恂如乡老。未第时,尝就大挑,甫就班跪,某亲王遽抗声曰:‘阎敬铭先起去。’公深以为恨,常慨然叹曰:‘一岁三落第,而会试不与焉。’盖公于是岁试中书教习皆被摈也。其后入翰林,改官户部,胡文忠奏调总办东征粮台,疏中有‘阎敬铭气貌不扬而心雄万夫’之语。 ”亦名人轶事之可述者。 至有体貌魁伟而落选,则或委之于命。陈恒庆《谏书稀庵笔记》云:“清代举人赴大挑场,王大臣司之,举人身躯伟大者挑一等,作知县,中人者挑二等,作教职,身体卑琐者则落挑,此显而易见者也。某年大挑时,有山东某举人,人如曹交,竟落大挑。其人愤甚,俟大臣事毕登舆时,拦舆诘之曰:‘大挑以何者为凭?’大臣知其为落挑负屈者,高声应之曰:‘我挑命也。’举人无言而退。”此项相传之笑柄,可与嘲某主司之试场谐联“尔小生论命莫论文,碰;咱老子用手不用眼,抽”合看。挑场中身躯高大者占便宜,惟仍视状貌如何。某笔记云:“昔青县有金孝廉者,貌极丑,五官布置皆失其所,见者咸笑而不敢正视也。及入大挑场,某王首拔为一等。一时诸公卿相顾错愕。王曰:‘勿讶,是人胆量可嘉。 ’众问故,王曰:‘是人如此面目,而敢入挑场,非有姜维之胆,胡克臻此。 ’”尤足捧腹也。)科举时代,多言梦兆,高氏所云梦境巧合,亦其一也。宋人记载中,有与高氏所云极相类者。费衮《梁谿漫志》云:“京师二相公庙,世传子游、子夏也,灵异甚多,不胜载。于举子问得失,尤应答如响,盖至今人人能言之。大观间先大父在太学,有同舍生将赴廷试,乞梦于庙,夜梦一童子传言云:‘二相公致意先辈,将来成名在二相公上。’觉而思之,子游、子夏,夫子高弟也,吾成名在其上,必居巍科无疑,窃自喜。暨唱名,乃以杂犯得州文学,大愤闷失意。私念二相公之灵,不宜有此,沉吟终夜,忽骇笑曰: ‘《论语》云文学子游、子夏,今果居其上乎?’诘旦以语同舍,皆大笑曰:‘神亦善谑如此哉。 ’”其“文学”字面,巧合尤甚,惟高氏历官之所,更多一层关合耳。(举人大挑二等,应选教谕,例得兼选训导,仍留教谕资格,故高氏在宜川训导任丁忧,起复后得选郃阳教谕。)又卷二云:“去年戊戌赴同州府送考,遇潼关厅训导张晨岚。盩厔人,历署多处。……曾述有教官十得字、十不得字两歌,可资笑柄,亦可作烔戒。予与之同寓,因请其诵念多番,始能谨记,其《得字歌》曰:一品官前坐得,两回丁祭办得,三年考试盼得,四等秀才打得,五品升衔加得,六旬太太苦得,七品县印代得,八条卧碑记得,九两斋夫扣得,十分将就算得。 《不得字歌》曰:一条腿儿跪不得,两个伙计妒不得,三尺刑罚用不得,四季衣服论不得,五路通详发不得,六十秀才打不得,七品县印抗不得,八股文章荒不得,九叩礼儿免不得,十分讲究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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