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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唐宋文醇-清-爱新觉罗弘历

序   不朽有三立言其一、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若是乎言之文者乃能立於后世也文之体不一矣语文者说亦多矣群言淆乱衷诸圣当必以周孔之语为归周公曰:言有序孔子曰:辞达而已矣无序固不可以达欲达其辞而失其序则其为言奚能云粼波折而与天地之文相似也然使义则戋戋而言有枝叶妃青媲白雕琢曼辞则所谓八代之衰已其咎同归於无序而不达抑又有进焉文所以足言而言固以足志其志已荒文将奚附是以孔子又曰:言有物夫序而达达而有物斯固天下之至文也已昌黎韩愈生周汉之后几五百年远绍古人立言之轨则其文可谓有序而能达者然必其言之又能有物如布帛之可以暖人菽粟之可以饱人则李瀚所编七百篇中犹且十未三四况昌黎而下乎甚矣文之至者不易得也明茅坤举唐宋两朝中昌黎柳州庐陵三苏曾王八大家荟萃其文各若干首行世迄今操觚者脍炙之本朝储欣谓茅坤之选便於举业而弊即在是乃复增损之附以李习之孙可之为十大家欲俾读者兴起於古毋祗为发策决科之用意良美矣顾其识之未衷而见之未当则所去取与茅坤亦未始径庭朕读其书嘉其意而亦未尝不惩其失也夫十家者谓其非八代骈体云尔骈句固属文体之病然若唐之魏郑公陆宣公其文亦多骈句而辞达理诣足为世用则骈又奚病日月丽乎天天之文也百谷草木丽乎土地之文也化工之所为有定形乎哉化工形形而不形於形而谓文可有定形乎哉顾其言之所立者何如耳敕几之暇偶取储欣所选十家之文录其言之尤雅者若干首合而编之以便观览夫唐宋以来名儒硕士有序有物之嘉言固不第十人已矣虽然尝鼎一脔亦足以知道腴之可味况已斟其雉膏哉乾隆戊午秋九月御笔   凡例 一、各家之文有经圣祖仁皇帝御评者用黄书恭载篇首以昭异代儒臣千古之至荣 一、朱子韩文考异采取古人之语居多然未著其姓氏既难根寻且已多经朱子绳削者故并录为朱子评语 一、文之短长抑扬高下及起伏照应本无定法所谓天机至则律吕自调耳古今人评此者并不录恐印定后人眼目也 一、是编所采古今人评跋及诗文论说在唐为柳宗元李商隐孙樵在宋为穆修欧阳修司马光吕公著苏轼苏辙石介黄庭坚王安石王定国邵伯温伊川程子朱子吕祖谦真德秀洪迈周必大叶梦得叶适黄震陈善朱弁王应麟王明清刘克庄徐度谢枋得在元为虞集在明为邱浚胡居仁杨慎唐顺之林希元茅坤姜宝王慎中王世贞李廷机王志坚黄道周陈子龙徐孚远凌安国凌安世在本朝为张英励杜讷李光地储欣蔡世远皆取其於文有所发明者但积卷浩瀚奚能遍览就目之所及录之云耳其文中所载姓名字迹有须考者间采录本史以备忝详 一、各家文凡书序论记等各以类编惟苏轼上书奏状对策诸篇以年月先后编次缘轼进谏自有次第故不与诸家一例也 一、是编始虽取材於储欣选本复有欣本所遗而不可不采者亦并录入通计十之二 卷一   昌黎韩愈文一杂著   原毁   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求其所以为舜者责於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於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於身者重以周乎其於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於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於人者轻以约乎今之君子则不然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详故人难於为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於人内以欺於心未少有得而止矣不亦待其身者已廉乎其於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於人者已详乎夫是之谓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於人吾未见其尊己也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尝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於言懦者必怒於色矣又尝语於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说於言懦者必说於色矣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已将有作於上者得吾说而存之其国家可几而理欤   原编者评:语曰:躬自厚而薄责於人记曰: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昌黎作原毁其言古之君子者盖本诸此也宋范忠宣谓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张横渠又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则又出於昌黎而鼻祖於礼记孔子之语反是则昌黎所谓今之君子者矣既穷其情状又抉其本原如大禹铸鼎使民知神奸其於天下后世所以诏告而警戒者深矣顾於古之君子之所以为是者未暇究论其本原也夫为是者又复有本有原圣人无己靡所不已是故制行不制以己古君子之以舜周公自责者岂蕲己之名与舜周公埒哉其於人则曰:能有是是亦足者岂绝人以舜周公而蕲己之高出一世哉凡以谓为天下国家而不至於舜周公则理不可得而至也天下国家不可以独理而必期於舜周公其人然后与共理则将旷世无一人而不可得而待故也且也寸涔尺泽与渤氵解之水无差部娄蚁封与泰华之土奚别积水成海积土成岳一人之小仁小义小材小艺足以治一事理一邑迨其众也万事治天下理则舜周公之仁义材艺固无以加斯正舜周公之所以为舜周公也於戏由乎无己者天下万世靡所不己而又奚毁焉由乎私己者天下万世皆与己为敌为对莫不可毁而天下万世之毁乃并集于己矣人欲尊己者其何所从也对禹问或问曰:尧舜传诸贤禹传诸子信乎曰:然然则禹之贤不及於尧与舜也欤曰:不然尧舜之传贤也欲天下之得其所也禹之传子也忧后世争之之乱也尧舜之利民也大禹之利民也深曰:然则尧舜何以不忧后世曰:舜如尧尧传之禹如舜舜传之得其人而传之尧舜也无其人虑其患而不传者禹也舜不能以传禹尧为不知人禹不能以传子舜为不知人尧以传舜为忧后世禹以传子为虑后世曰:禹之虑也则深矣传之子而当不淑则奈何曰:时益以难理传之人则争未前定也传之子则不争前定也前定虽不当贤犹可以守法不前定而不遇贤则争且乱天之生大圣也不数其生大恶也亦不数传诸人得大圣然后人莫敢争传诸子得大恶然后人受其乱禹之后四百年然后得桀亦四百年然后得汤与伊尹汤与伊尹不可待而传也与其传不得圣人而争且乱孰若传诸子虽不得贤犹可守法曰:孟子之所谓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者何也曰:孟子之心以为圣人不苟私於其子以害天下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 原编者评:尧舜创也禹因也删书断自唐虞帝王世纪等书虽不足信然使尧以前皆传贤则尧授舜舜授禹乃大经通义又何为创见而夸美足知尧以前犹传子而禹亦犹行古之道也禹亦犹行古之道则万章曷问曰:周衰处士横议如伊尹割烹孔子主痈疽寺人瘠环齐东之语亦多矣此亦其类也且尧典放齐有子朱启明之请益稷谟大禹有丹朱殄世之戒若非尧以前亦传子斯曷以称焉然使孟子举是说以折之则人必谓传天下必尧舜乃为至是禹变其道以从古为非无乃仍无解於德衰之惑欤且顺天从民之义亦不著也观昌黎之说实能补孟子之所未言虽然民者天之心也虑民之深而得民之心即为得天之心原其本而推其极致则亦仍无越乎孟子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之义欤 杂说一   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於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云亦灵怪矣哉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从之矣 原编者评:李光地曰:此条寄托至深取类至广精而言之则如道义之生气德行之发为事业文章皆是也大而言之则如君臣之遇合朋友之应求圣人之风兴起於百世之下皆是也 杂说二   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死矣通於此说者其知所以为天下乎夏殷周之衰也诸侯作而战伐日行矣传数十王而天下不倾者纪纲存焉耳秦之王天下也无分势於诸侯聚兵而焚之传二世而天下倾者纪纲亡焉耳是故四支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四海虽无事不足矜也纪纲而已矣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善医善计者谓之天扶与之易曰:视履考祥善医善计者为之 原编者评: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善医善计者谓之天扶与之四句或以上二句读断而以善医善计者谓之天扶与之二句连读或以善医善计者谓之为句面以天扶与之别为一句承上起下两者俱若未合当以善医善计者作足上二句之辞盖善医善计者必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也特倒文耳其曰:谓之天扶与之者何记曰:人者天地之心也操则存心存则人存舍则亡心亡则人亡天人之际呼则同呼吸则同吸谓之呼吸相通者犹远也使恃其所可恃矜其所可矜则方寸之中骄泰之气积焉维清於穆之所不居是语所谓以恶实心而弃其精传所谓天夺之鉴而益其疾也惟能忧能惧者天之明命不离於顾讠是之间自必自天祐之吉无不利故曰谓之天扶与之言知忧知惧若此者即是天扶与之也犹恐未明故又申之曰:视履考祥善医善计者为之夫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固视履考祥之实际矣韩子可谓明於易而达於治天下之要者欤 杂说三   谈生之为崔山君传称鹤言者岂不怪哉然吾观於人其能尽其性而不类於禽兽异物者希矣将愤世嫉邪长往而不来者之所为乎昔之圣者其首有若牛者其形有若蛇者其喙有若鸟者其貌有若蒙倛者彼皆貌似而心不同焉可谓之非人耶即有平胁曼肤颜如渥丹美而狠者貌则人其心则禽兽又恶可谓之人邪然则观貌之是非不若论其心与其行事之可否为不失也怪神之事孔子之徒不言余将特取其愤世嫉邪而作之故题之云尔 原编者评:述孟子几希之旨开濂洛关闽之先 杂说四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於奴隶人之手骈死於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原编者评:皋陶举治天下二大端曰:在知人在安民知人居其先焉一部论语以知人终先圣先师之明训如此诚能知人将治天下如运之掌矣虽然人固不易知知人固不易易三复斯文栗然冰渊如调饥 读荀   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为孔子之徒没尊圣人者孟氏而已晚得扬雄书益尊信孟氏因雄书而孟氏益尊则雄者亦圣人之徒欤圣人之道不传於世周之衰好事者各以其说干时君纷纷藉藉相乱六经与百家之说错杂然老师大儒犹在火於秦黄老於汉其存而醇者孟轲氏而止耳扬雄氏而止耳及得荀氏书於是又知有荀氏者也考其辞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抑犹在轲雄之间乎孔子删诗书笔削春秋合於道者著之离於道者黜去之故诗书春秋无疵余欲削荀氏之不合者附於圣人之籍亦孔子之志欤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大醇而小疵 原编者评:伊川程子云荀卿才高而其言多过子云才短而其言多失然皆未免夫驳者也退之以大醇归之盖韩子待人以恕樊汝霖云荀子二十三篇其非十二子篇以子弓并仲尼谓子思孟轲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其性恶篇谓人之性恶礼义生於圣人之伪此其牾不合於道而公所欲削者欤又云韩子说荀扬大醇是泛说与田骈慎到申不害韩非之徒观之则荀扬为大醇 读鹖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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