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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读书后-明-王世贞

《读书后》  (明)王世贞 撰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六 读书后 别集类五 明 提要 臣等谨案读书后八巻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四部稿别着録此书初止四巻为世贞四部稿及续稿所未载遂至散佚其侄士骐得残本于卖饧者乃录而刋之名曰附集后吴江许恭又采四部稿中书后之文为一卷续稿中读佛经之文为一卷读道经之文为二卷并为八卷重刻之而陈继儒为之序称其如吕氏读书记晁氏读书志案晁公武读书志每书皆详其卷数撰人以及源流本末世贞此书则九十五篇之中为跋尾者四十二为史论者五十三而四十二篇之中又皆议论之文无一考证之语与晁氏书南辕北辙继儒殆未见郡斋读书志而偶闻其名妄以意揣度之谓亦如此书之跋尾耳世贞初不喜苏文晚乃嗜之临没之时床头尙有苏文一部今观是编往往与苏轼辨难而其文反复条畅亦皆类轼无复摹秦仿汉之习又其跋李东阳乐府与归有光集陈献章集均心平气和与其生平持论不同而东阳乐府跋中自称余作艺苑巵言时年未四十方与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未为定论至于戏学世说比拟形似旣不切当又伤儇薄行世巳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多误后人而巳云云然则此书为晚年进境以少许胜多多矣其第五卷为四部稿中题跋二十五篇其中如读亢仓子不知为王士元所作则未考孟浩然集序读三坟以为刘炫作则未考隋书经籍志读元命苞一篇所言乃卫元嵩之元包尤为荒谬则犹早年盛气不及检校之作许恭摭续此编毋乃非世贞意欤以原刻所有姑并存之至是编杂论古书而究为杂着非目录之比无类可附今仍著录集部焉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读书后原序 读书后者王元美先生晩年所撰四部稿续稿所未载也初刻续稿时其间多所放失偶有卖饧者束残书置担头取视之则先生诗文数巻及读书后在焉王冏伯得之惊喜刻曰附集藏于家海内学士大夫不能数数见也许仲谦曰此弇州生平极得意之作但恨缮写多讹甚则有数行后先颠倒舛错者一日得王闲仲校正善本仲谦喜跃请以孤行之人间而因拈前四部中读书后附焉陈子曰先生批驳释道两藏尤竒玮宏博此独非书后类乎仲谦乃与予重加叅订共得若干巻而先生之碎璧残玑收拾无遗矣初先生遭家讳后日与敬美次公读书万巻楼如所谓士衡住东头士龙住西头者已召起扬歴中外纳郧节逺近贽文征文者无虗岁宾客觞咏无虗晷犹时时手一编见之论著至于戢身靖庐誓扫笔研而翻阅两藏经矻矻丹铅之故也先生慧眼辨才与妙观察智皆事事第一且栽培之以国宪家猷熏染之以交游闻见积习之以新陈岁月试取少年晚年读书后互味之觉徃时跌宕縦横标新领异如织锦而问天孙食肉而问禁脔虽眩目爽口或出于偏师取胜者有之至是霜降水落鉴空衡平奏刀必中觚发矢必中的抓搔必中痛痒断案一新精彩万变非笔随人老葢识随人老也先生尝谓余诗文闗■〈釒疌〉出一字如狱吏平反置一语如兵家律令推而至于读书法亦然若书生轻于立论论议驰骋大放厥辞尝有骤发之数十年前而惭悔于数十年后者即欲追取更窜一两字迄不可得夫未能使自已解颐而乃欲使古人唯唯心服无是理也宋尤延之手録古书即子弟诸女亦令抄写视中秘且过之而不皆传濡须秦氏为金部员外郎奏请田宅文籍不许子孙分割而竟不知零落何所今先生论著大约如吕氏读书记及鼌氏读书志毎终篇标其大指以僃遗忘而先生精确过之其牙籖万轴虽未必一一无恙而糟粕去神髓存则身后书籍之若存若亡奚足道哉闲仲为先生小阮校阅精确最得真传仲谦太常次公孙壻也尤娴于琅琊王氏一家言谓四部若大海水而读书后则又海中之贝阙珠宫也巻帙不苦浩繁而学者得未曽有即以此孤行人间足矣云间陈继儒仲醇序 ●钦定四库全书 读书后巻一 (明)王世贞 撰 读庄子一 余读庄子而叹曰嗟乎世固未有尊老子如庄子者也夫尊孔子者莫若孟子而孟子之尊孔子不过曰孔子圣之时又曰吾所愿则学孔子而已其谈仁义辨王伯探性善推不忍往往发挥所自得之藴以成其书固未尝举孔子之文言而训诂之也荘子之所撰着虽极而至于尊天而无懐葛天之治其究必宿于老子之谓无名无欲无为无言以至无始之旨挫锐守雌和光同尘絶圣智以应天下之法致柔守中抱一含■〈峻,血代山〉食母有精有信虚极静笃以保一身之要与他所掊击失道失徳失仁失义之弊圣智之当絶弃展转反复亡所不援引或曲而畅之或旁而通之且咏言之嗟叹之必使老子之道高出于尧舜之上其遗言下视乎六经而后已嗟乎庄子之尊老子不亦至乎抑不特尊之而已也而且老子之忠臣夫忠臣者扬主之善而讳其短凡老子之所称张与夺枉曲直骋坚用竒取大取小得志于天下之故稍近术而为人所窥者则已逆料宋儒之见攻而閟之彼且以为真閟之也而其辞之剽攘吊诡身先陷于不韪矣夫书不可以多着也多着而至于十余万言而其旨不过数百言而已是以杂而不可竟复而使人厌书不可以有意作也以有意而作之是以诞而不可信狂而使人怒嗟乎何庄子之忠于老子而不自忠也 读庄子二 太史公曰庄子蒙人也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不窥然要其本归于老氏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作渔父盗跖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苏轼记其祠而谓为得老子之麤者庄子盖助老子特不可为法而引楚公子操棰之仆隶其主而出之以为爱公子而不知事公子之法凡荘子之言皆实予而文不予阳挤而阴助之其正言盖无几至于訾诋孔子未尝不微见其意其论天下道术自墨翟禽滑厘彭蒙慎到闗尹老聃之徒以至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其尊之也至矣余谓太史公非识荘子之麤者轼乃识荘子之麤而巧为之蔽者也当老子之时见天下之俗日趣于薄以至诈力相矫思太古之朴一见焉而不可得谓仁义之名实启之则不得不恶其名而归咎于文武夫既归咎于文武而追其自则谓尧舜之不能造极于无为而以有为启之则不得不致歉于尧舜夫尧舜而至流于周之未若有如老子所云者不知圣人不能为俗能因俗而裁成之而已不然以老子之知之即无位而不使东周之郭十里之巷若畏垒而日就纤狯以有仪秦也庄子又后百年而生者也彼见夫仁义之日伪而诈力之日深且其身儳焉而苦礼乐之拘累我谓孔子实言之而其门人实广之且天下皆以为圣人彼又惧夫老子之教日不胜故于圣人之外立所谓至人以尊老子又往往寓之一巵语于孔子而必持老子之说以驾其表然又窥见孔子之真为圣而不可夺故间以一二格言寓之意若曰孔子之未见老子一格也其得见老子而受砭焉又一格也大意在尊老子而抑孔子既抑之而又收之使为老子徒彼夫语道术而不列孔子所谓邹鲁之儒非耶且何以见尊至轼所欲去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而以列御寇之齐续于阳子西游而为一章则甚当虽然无救于所谓诋訾孔子也 读荘子三 苏氏之欲去让王说剑盗跖渔父四章而以列子前后之续也无所据特以盗跖渔父之排孔子甚而欲去之夫内外杂篇何尝不排孔子也其排婉而深不若盗跖渔父之直而浅也然而吾于苏氏取焉所以取者何以荘子之文得之也凡荘子之为文宏放驰逐纵而不可羁其辞髙妙而有深味然托名多怪诡而转句或晦棘而难解其下字或奥僻而不可识今是四章独让王犹近之而太疑于正而是三章者故甚显畅而肤浅其法类若礼经之所谓乐记儒行者意必荘子之徒托而为之者也韩愈作读墨而谓子夏之后流而为荘亦无所据而王安石引之吾以为不必自子夏氏若荘子者盖尝受业于孔子之门而有得者也何以知其然也凡荘子之所谈如君臣父子之大戒天机嗜欲之深浅六经之用圣人之论议皆精切而尔雅即田子方荀卿之所不能及特不若其治老子之深盖游于吾圣教而中畔之者也太史公谓申韩之学出于老子故与之同传唐人祖老子而离之吾以太史公信也夫所谓学不必其尽学也得一语而守之曰啬曰俭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曰将欲取之必故与之此申韩氏之所贵也若荘子则无是也太史公又谓荘子梁惠王齐宣王时人审尔奈何不使与孟子见而一相究诘也荘子非告子夷之比也其鬬必若涿鹿彭城之战天地为之荡而不宁日月为之晦而不辨夫荘子败则逃之无何有之乡而已然而不怒也孟子不败也败则怒 读荘子让王篇 让王一篇或以为渔父盗跖说剑皆非荘先生所作而读其辞则若差畅而近古于道亦不至悖第中所称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又让于子州支父而亦不受支父疑即巢父也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而亦不受支伯疑支父子也夫是三君子者不以天下易吾生者也舜又让天下于善巻而亦不受此不以吾身殉天下者也又让天下于石戸之农而不受此以舜之徳为未至者也皆入深山蹈沧海而絶其迹者也汤克桀以让卞随卞随沈椆水而死让瞀光瞀光沈庐水而死则何言哉夫所贵于不为天下者为生也所以能近道者为削名也为名而自残其身则不智居洁而显扬其污则不仁许由巢父事多传之者或不妄其它或荘先生之寓言或他人璅言之而荘先生为记之要之不足道特惜夫庄先生之自持论而自相悖者也彼卞随瞀光者巢许五君子之罪人也而又何言也 读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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