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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声执--陈匪石

○填词须据名家 七字以下之句,由诗嬗变。八九字以上者,由加和声。然实有不能臆为句读 者。律谱於此明而未融,且未能言其所以然之故。彩云归“别来最苦”十二字, 二郎神结拍十三字,万氏不敢句读,并於注发之,是已。然清真还京乐,“奈何 客里光阴虚费”、“中有万点相思清泪”,皆八字,应一气读。“殷勤为说春来 羁旅况味”,说字来字断句,皆有未安。且“向长淮底”十九字,一气赶下。而 万氏采方千里词,强分句读。屯田征部乐“须知最有风前月下心事始终难得”, 万氏於有字、下字分句。夏敬观曰:“须知”至“心事”十字,应连读不可分。 又如梅溪换巢鸾凤,“定知我今无魂可销”,今字可属上可属下,不能遽为划分。 屯田倾杯,“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周济曰:依调损字当属下,依词损字当属上, 亦未易臆为句读也。其十字以上之句在一韵之中,分句各异者。霜叶飞前结,清 真作“又透入清晖半晌特地留照”,梦窗作“彩扇咽凉蝉倦梦不知樊素”,玉田 一作“尚记得当年雅音低唱还好”,一作“又暗约明朝斗草谁能先到”,一作 “惯款语莫游好怀无限欢笑”能断为必五字、六字,或七字、四字乎。即以词律 发凡所举水龙吟,结折论,淮海为“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照人依旧”,东坡为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清真为“恨玉容不见琼英谩好与何人比”, 白石为“甚谢郎也恨飘零能道月明千里”,梦窗九首则上四例皆有。明杨慎论淮 海词,有字、照字、旧字各一拍,“强作解事,不明乐章”,固为竹所讥。即 词律谓首句一领四以下四字两句,亦岂免削足屦。八声甘州起拍十三字,按屯 田、石林、梦窗各作中,三字属上属下,或可上可下,同上述两例。愚以为词以 韵定拍,一韵之中,字数既可因和声伸缩,歌声为曼为促,又各字不同。讴曲者 只须节拍不误,而一拍以内,未必依文词之语气为句读。作词者只求节拍不误, 而行气遣词,自有挥洒自如之地,非必拘拘於句读。两宋知音者多明此理,故有 不可分之句,又有各各不同之句。今虽宫调失考,读词者亦应心知其意,决不可 刻舟求剑,骤以为某也某也不合。而依律填词,须有名作可据,即免亻面错。梦 窗作水龙吟,其良师矣。故愚於词之圈法,向不主标点句读,但注明韵叶,以示 节拍所在。乔大壮深韪吾言。盖综上述诸例所得,而实例不止此,且与和声住字 之说,一以贯之也。不宁惟是,多数从同之句,名家所作,有时偶殊。例如忆旧 游起拍,“记眉横浅黛,泪洗红铅,门掩秋宵”,一般从之。而“梦人犹未苦, 苦送春随人去天涯。”水龙吟前後遍四字三句为一韵者各二。而梦窗一首前遍作 “绀玉钩帘窗曰:“送处,横犀麈、天香分鼎”,一首後遍作“携手同归处,玉 奴换、绿窗春近”他家亦有如是者,词谱名以摊破。尉迟杯屯田“困极忄馀, 芙蓉帐暖,别是恼人滋味”,东山及梅苑无名氏均同,清真作“冶叶倡条俱相识, 仍惯见、珠歌翠舞”。瑞龙吟、贺新郎、念奴娇皆有相类之事。究其实际,同在 一韵之中,同出於知音之辈,又足证吾说矣。 ○比兴说 张惠言论词曰:“缘情造端,兴於微言以相感动。”又曰:“恻隐盱愉,感 物而发,触类条鬯,各有所归。”盖体风骚,一扫纤艳靡曼之习,而词体始尊。 清季词风,上追天水,实启於此。周济继之,其言曰:“词非寄不入,专寄 不出,以无厚入有间,意感偶生,假类毕达。虽铺叙平淡,摹缋浅近,而万感横 集,五中无主。读其篇者,临渊羡鱼,意为鲂鲤。中宵惊电,罔识东西。赤子随 母笑啼,乡人缘剧喜怒。”以风骚汉乐府之法说词,而实取於六义中之比兴。顾 比兴之义,毛传只标兴体,二郑始加分疏。孔氏正义申之,谓“美刺俱有比兴”, “比显而兴隐”。又释先郑事於物为兴之说,谓“取譬引类,发起己心”,陈 启源毛诗稽古编,复阐明之,谓“兴婉而比直,兴广而比狭。二者皆喻,而体不 同。兴者兴会所至,非即非离,言在此意在彼,其词微,其旨远。比者一正一喻, 两相譬况,其词决,其旨显”。则张、周二氏之言,又即毛诗学者之所谓兴也。 夫论词者,不曰“烟水迷离之致”,即曰“低徊要眇之情”。心之入也务深,语 之出也务浅。骤视之如在耳目之前,静思之遇於物象之外。每读一遍,或代设一 想,辄觉其妙义环生,变化莫测,探索无尽。庄或曰:“义可相附,义即不深。 喻可专指,喻即不广。”实有未易以言语形容者。惟作者於此决非刻楮为叶,有 意为之。必蓄积於胸中者,包有无穷之感触,不能自抑,则无论因事物、因时令、 因山川,当时之怀抱,如矢在弦,不得不发。即作者亦不自知,脱稿以後,按诸 所感之事实,似觉有匣剑帷灯之妙。言为心声,如就题立意,或因意命题,不能 得此无形之流露。名以寄,虑犹涉迹象也。故造此境难,读者知之亦难。然苟 由张、周之论,参以治毛诗学者之说,於比兴之义,体会有得,则思过半矣。 ○炼字炼句 千锤百炼之说,多施诸字句。盖积字成句,积句成段,积段成篇,诗文所同, 词亦如是。向之作者,以炼字炼句为本。且字炼而句亦炼,张所谓“织绡泉底, 去尘眼中”,造句之喻,仍偏重於字也。陆辅之词旨有所谓警句,所谓奇对,前 者句之炼,後者字之炼也。炼之之法如何,贵工贵雅,贵稳贵称。戒、或艰 涩。且须刊落浮藻,必字字有来历,字字确当不移。以意为主,务求其达意深, 而平易出之。意新而冲淡出之。驱遣古语,无论经史子与夫骚、选以後之诗文, 侔色揣称,使均化为我有。即用古人成句,亦毫无蹈袭之迹,而其要归於自然。 所谓自然,从追琢中来。吾人读陶潜诗、梅尧臣诗,明白如话,实则炼之圣者。 珠玉、小山、子野、屯田、东山、淮海、清真,其词皆神於炼。不似南宋名家, 针线之迹未灭尽也。然炼句本於炼意。愚始学时,瞻园先生诏之曰:“意浅则语 浅,意少切勿强填。”此为基本之论。惟既须有意,而意亦有择。意贵深,而不 可转入翳障。意贵新,而不可流於怪谲。意贵多,而不可横生枝节。或两意并一 意,或一意化两意,各相所宜以施之。以量言,须层出不穷。以质言,须鞭辟入 里。而尤须含蓄蕴藉,使人读之,不止一层,不止一种意味。且言尽电不尽,而 处处皆紧凑、显豁、精湛,则句意交炼之功,情景交炼之境矣。至一篇大局,所 谓文章本天成,行乎不得不行,止乎不得不止者,原非预设成心。然如何起,如 何结,如何承转,如何翻腾,如何呼应,一篇有一篇一之脉络气势,不能增减。 彻首彻尾,且不可分。在骈散文五七古最为显著,律绝实亦如此。词之近慢较易 见,南唐两宋之令曲,仍易探索。花间集如温庭筠菩萨蛮极不易以此求之。而细 加寻绎,仍莫如有全局之布置。陈锐有言,我只能以作诗之法作词,此谋篇布局 之说,而其功仍不外於炼也。 ○行文两要素 行文有两要素,曰气、曰笔。气载笔而行,笔因文而变。昌黎曰:“气盛则 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长短高下,与笔之曲直有关。抑扬垂缩,笔为之, 亦气为之。就词而言,或一波三折,或老翰无枝,或欲吐仍茹,或点睛破壁。且 有同见於一篇中者,百炼刚与绕指柔,变化无端,原为一体,何也。志为气之帅, 气为体之充,直养而无暴,则浩气常存,惟所用之,无不如志。苟馁而弱,何以 载笔。名之曰柔,可乎。读昔人词评,或曰拗怒,或曰老辣,或曰清刚,或曰大 力盘旋,或曰放笔为直,皆施於屯田、清真、白石、梦窗,而非施於东坡、稼 轩一派。故劲气直达,大开大阖,气之舒也。潜气内转,千回百折,气之敛也。 舒敛皆气之用,绝无与於本体。如以本体论,则孟子固云至大至刚矣。然而婉约 之与豪放,温厚之与苍凉,貌乃相反,从而别之曰阳刚,曰阴柔。周济且准诸风 雅,分为正变,则就表著於外者言之,而仍只舒敛之别尔。苏、辛集中,固有被 称为摧刚为柔者。即观龙川,何尝无和婉之作。玉田何尝无悲壮之音。忠爱缠绵, 同源异委。沉郁顿挫,殊途同归。谭献曰:“周氏所谓变,亦吾所谓正。”此言 得之。故词之为物,固衷於诗教之温柔敦厚,而气实为之母。但观柳、贺、秦、 周、姜、吴诸家,所以涵育其气,运行其气者即知。东坡、稼轩音响虽殊,本原 则一。倘能合参,益明运用。随地而见舒敛,一身而备刚柔。半唐、︹村晚年所 造,盖近於此。若喧う放恣之所为,则暴其气者,北宫黝、孟施舍之流耳。 ○论词境 词境极不易说,有身外之境,风雨山川花鸟之一切相皆是。有身内之境,为 因乎风雨山川花鸟发於中而不自觉之一念。身内身外,融合为一,即词境也。仇 述问词境如何能佳。愚答以“高处立,宽处行”六字。能高能宽,则涵盖一切, 包容一切,不受束缚。生天然之观感,得真切之体会。再求其本,则宽在胸襟, 高在身分。名利之心固不可有,即色相亦必能空,不生执着。渣滓净去,翳障蠲 除,冲夷虚澹,虽万象纷陈,瞬息万变,而自能握其玄珠,不浅不晦不俗以出之。 叫嚣儇薄之气皆不能中於吾身,气味自归於醇厚,境地自入於深静。此种境界, 白石、梦窗词中往往可见,而东坡为尤多。若论其致力所在,则全自养来,而辅 之以学。蕙风词话曰:“多读书,谨避俗。”又曰:“取古人词之意境极佳者, 缔构於吾想望中,使吾性灵相浃而俱化。”皆入手之法门,特不免仍有迹象耳。 蕙风说境,上述数语以外,尚有数条语亦近是。 ○词之结构 有曲直,有虚实,有疏密,在篇段之结构,皆为至要之事。曲直之用,昔人 谓曲已难,直尤不易。盖词之用笔,以曲为主。寥寥百字内外,多用直笔,将无 回转之馀地。必反面侧面,前路後路,浅深远近,起伏回环,无垂不缩,无往不 复,始有尺幅千里之观,玩索无尽之味。两宋名家,随在可见,而神妙莫如清真、 梦窗。然有如黄河东来,虽微遇波折,仍一泻千里者,如东坡赤壁之念奴娇,稼 轩北固亭之永遇乐。有以事之起讫不提不转,恰成全局者,如清真夜飞鹊,则皆 妙於直者也。一段之中,四句五句六句一气赶下,称为大开大阖者,如清真还京 乐换头,西平乐後遍,而乐章集中尤多。此类体格,梦窗最擅胜场,亦妙於直者 也。此虽皆笔之运用,而实赖气以行之。虚实之用,为境之变化,亦藉笔以达之。 叙景叙事,描写逼真,而一经点破,虚实全变。例如忆往事者,写梦境者,或自 己设想者,或代人设想者,只於前後着一语,或一二字,而虚实立判。就点破时 观之,是化实为虚。就所描写者言之,则运虚於实。飞卿已有此法,尤显者如东 山青玉案结拍,及清真扫花游、琐窗寒、渡江云、风流子,皆有此妙。南宋诸家 多善学之。疏密之用,笔之变化,实亦境与气之变化。如画家浓淡浅深,互相调 剂。大概绵丽密致之句,词中所不可少。而此类语句之前後,必有流利疏宕之句 以调节之,否则郁而不宣,滞而不化,如锦绣堆积,金玉杂陈,毫无空隙,观者 为之生厌。耳目一新者境,呼吸骤舒者气,变化无恒者笔,与词调组织偶句之後, 必有单行,恰相似也。事属易晓,实例极多,不烦枚举。至於宜拙不宜巧,宜重 不宜轻,宜大不宜小,所以杜纤弱氵兆淫之渐,免於金应所称三蔽者,则必然 之条理,非相互之应用。不得与曲直、虚实、疏密相提并论矣。 ●卷下 ○花间集 花间集,为最古之总集,皆唐五代之词。辑者後蜀赵崇祚。甄选之旨,盖择 其词之尤雅者,不仅为歌唱之资,名之曰诗客曲子词,盖有由也。所录诸家,与 前後蜀不相关者,唐惟温庭筠、皇甫松。五代惟和凝、张泌、孙光宪。其外十有 三人,则非仕於蜀,即生於蜀。当时海内亻叔扰,蜀以山谷四塞,苟安之馀,弦 歌不辍,於此可知。若冯延巳与张泌时相同,地相近,竟未获与,乃限於闻见所 及耳。考花间结集,依欧阳炯序,为後蜀广政三年,即南唐元四年。冯方为李 景齐王府书记,其名未著。陈世修所编阳春集,有与花间互见者,如温庭筠之 更漏子玉炉烟、酒泉子楚女不归、归国遥雕香玉,韦庄之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 清平乐春愁南陌,应天长绿槐阴里,以及薛昭蕴、张泌、牛希济、顾、孙光宪 各一首,疑宋人羼入冯集。王国维谓冯及二主堂庑特大,故花间不登其只字,则 逞臆之谈,未考其年代也。然唐五代之词,能存於今,且流传极溥,实惟此是赖。 明人刊本,颇多未经羼乱。清有汲古阁本,四印斋本。民国有双照楼本、四部丛 刊本,皆影刊明以前旧本者。 ○尊前集 尊前集亦唐五代总集之一,有明万历刻本,顾梧芳序谓所自辑。毛晋据之, 刊入词苑英华。然吴匏庵有手钞本,为朱彝尊所得,断为宋初人辑录。又有梅禹 金钞本,︹村参以宋庆元本欧阳公近体乐府之罗泌校语,引及此书,益信朱说之 确,顾序之妄。历代诗馀词话谓作者为吕鹏,则其人无考,存而不论可也。名之 尊前,且就词注调,殆专供嘌唱之用者。所录各家姓氏每误,如菩萨蛮游人尽道 江南好一首为韦庄作,而入之李白。捣练子深院静一首为李煜词,而入之冯延巳。 更Ж子柳丝长一首,玉炉烟(花间集作香)一首,皆温庭筠词。而一入之李王, 一入之冯延巳,不独李景父子合为一人,为疏於检校也。然唐代各家之杨柳枝、 竹枝,杜牧之八六子,尹鹗之金浮图、秋夜月,李之中兴乐及欧阳炯、孙光宪 各家之作,多为花间所未载。则唐五代之词,赖以传世,其功亦不可没也。 ○金奁集 金奁集为明正统间吴讷所刊四朝名贤词之一。︹村丛书据知不足斋传钞梅禹 金本刊行。然欧阳公近体乐府罗泌校语,亦引及之。陆游於淳熙间作金奁集跋, 足证其为北宋人所编。然题名为温庭筠,令人疑为温之别集。陆跋亦称南乡子为 温词,可见其误不自明始矣。︹村取花间集互勘,将人名分注於目录,足发其覆。 并因菩萨蛮原注之五首,已见尊前集,亦颇合符,断为宋人杂取花间集词,各分 宫调,以供嘌唱,为尊前之续。其说是也。渔父十五首,非张志和作,则吴县曹 元忠已有考证。 ○全唐诗附词 全唐诗附词十二卷,计六十八家,八百三十二首。虽非词之总集,然唐及五 代之作者,包括无遗。五代惟李煜、冯延巳有别集,然均晚出,非编者所及见。 而所录李煜三十四首,冯延巳七十六首,为他书所无。又孙光宪无别集,而有八 十首。李旬、欧阳炯亦所收独多,不得不谓之宏富矣。故欲观五代之全,舍此 莫属。特此为清代官书,不无草率舛误之处,读者宜辨之。 ○唐五代词选 唐五代词选,成旋{鹿吝}所辑。书成於清光绪十三年,刊於金陵。其所取材 为花间、尊前及各选本,益之以全唐诗。四印斋刊阳春集在成书後二年,故冯煦 序以未见阳春集足本为恨也。所选各词,虽存各家之真面,而本意内言外之旨, 缘情兴之义,因身世之遭逢,以风雅为归宿。凡意浅旨荡者,概从删削。故即 花间所有,亦多甄择,体尊而例严。成氏自序谓“上跻雅颂,下衍为文章之流别。 俯仰之际,万感横集,不得计其字数而小之”,可以见纂辑之旨矣。宋後,唐五 代选本止此一种,而实为最精,宜乎声家人手一编也。 ○乐府雅词 宋人选宋词之总集,以曾改过乐府雅词为最早。观自叙,题绍兴丙寅可证。 宋有俳词、谑词,不涉俳谑,乃谓之雅。此种风尚,成於南宋。自叙所谓涉俳谑 则去之,名曰乐府雅词。雅词之名,未必肇自曾氏,然已见风会所趋。观所录曹 元宠词,不取红窗迥可知已。然陈莹中有减字木兰花,王介甫有雨霖铃,及拾遗 上永遇乐之功名闲事一首,虽非谐谑,究不得谓雅,则去之未尽者。以所藏四十 三家,分为三卷,盖王荆公唐百家诗选之例,就所有而选之,非於人有诠择也。 又以百馀阕不知姓名者,标为拾遗。故所藏无之,即从盖阙。而苏东坡有虞美人、 翻香令二首,见拾遗上。晏同叔有诉衷情,秦淮海有阮郎归、海棠春、南歌子三 首,见拾遗下。秦刻为之补注,而旧钞本无注,则当时仍待访询者。曾氏未见各 家词集可知也。所录诸家,或北宋人,或北宋人之相从南渡者。上卷有晁无咎, 中卷有叶少蕴、晁次膺2,下卷有陈去非、朱希真,是於疏宕豪迈一派,亦非无 取。使东坡词集未罹党禁,或已禁弛而流传,亦必存而不废。则可见东坡之词, 不在藏弃之列,乃党禁初弛时情事。黄荛圃元刊东坡乐府跋语,谓毛钞坡词拾遗, 有绍兴辛未孟冬曾改过跋云:“东坡先生长短句既镂板,复得张宾老所编并载於 蜀本者,悉收之。”辛未为丙寅後六年,故词之出在乐府雅词成书後可知也。余 所见本为四库本、秦敦复刻本、四部丛刊之旧钞本。秦跋未言及库本,空格亦未 据补,秦殆未见库本也。 ○花庵词选 唐宋名贤绝妙词选十卷,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十卷,黄所辑。又称花庵词选 者,黄氏亦名花庵词客也。成於淳九年,在宋人选本中为网罗极富之本。各人 之下,系以小传,并附评语。既可考见仕履身世,亦见各家流别。在当时固戛戛 独造者也。自明以来,传刻未轶。毛晋收入词苑英华中。陶南村传钞白石道人歌 曲未出以前,传世之三十四首,即全据此本。两宋名家无专集者,或集轶者,大 半藉以流传。故在宋代总集,得名独盛,播传亦广。惟张玉田讥之,谓所取不精 一。然黄氏此选,非姝姝为一家之言。唐五代以来,千门万户,无所不收入词苑 英华中颇能存各人之真面目。与阳春白雪、绝妙好词之有宗派者不同。较乐府雅 词所收尤广,卷帙更多。玉田原有成心,故嫌其不精一。然取舍在读者,不精一 庸何伤。愚以绝妙词选之佳处,正在其不精一也。 ○阳春白雪 赵闻礼阳春白雪八卷,外集二卷,在宋人总集中最晚出。收入宛委别藏,外 间罕觏。秦恩复始据钞本刻之。钱塘瞿氏亦有刊本,同在清道光时。赵万里谓瞿 刻较善,附校记三通。愚未见瞿本。然秦氏亦有校勘字句押韵不同者,条注於每 句之下。错误不能强通者,空格以俟考补。是两本均有校语。然观赵氏校辑宋金 元人词所引,有与秦本异者,疑出於瞿。依词意考之,亦未尽善也。赵氏所录各 词,颇有南宋人未见他本之作。且皆妍雅深厚,与周密绝妙好词相近。第四卷以 前,兼收北宋,美成所录尤多。稼轩、改之、後村诸人,则取其温厚蕴藉者。外 集则录激昂慷慨大气磅礴之作,取舍所在,尤为显著。惟於辛、刘这作,见於八 卷中者,似亦可入外集。外集所载曹松山三首,似亦可入本集,则消息甚微也。 其所自作,见於卷五者四首,卷八者二首,笔意亦与梅溪、梦窗为近。所录宋末 词人,终於王圣与。而草窗、玉田及与相倡和者均未见。圣与之词,见於花外集、 乐府补题者亦未见。则赵之时代虽难确指,而其人未见宋亡,且与梦窗、时可兄 弟同时,可以想见。又草窗绝妙好词,载赵作千秋岁、鱼游春水、水龙吟、贺新 郎四首。惟鱼游春水见卷八,且有异文。而阳春白雪卷五之好事近、法曲献仙音、 玉漏迟、瑞鹤仙,绝妙好词则作楼采词。朱︹屯阝校梦窗词,删玉漏迟絮花寒食 路一首,断为赵作,即据此书。故赵万里谓闻礼自辑,断无以他人之作误为己作 之理。是草窗未必及见闻礼,且未睹此书,又可知已。此书在宋总集中,颇可宝 贵。倘樊榭得见,其鉴赏推崇必不在绝妙好词、元草堂诗馀下矣。 ○绝妙好词 周密辑绝妙好词七卷,一百三十二家,始於张孝祥,终於仇远,纯乎南宋之 总集。清初有高士奇刊本,又有小瓶庐覆刻本,然极难得。世所传者,为樊榭笺 本。朱孝臧曾见汲古阁钞本,据以校定,欲刊未果。张玉田称其精粹,四库提要 谓其去取谨严。郑文焯亦云,南宋佳制,美尽是篇。盖周氏在宋末,与梦窗、碧 山、玉田诸人皆以凄婉绵丽为主,成一大派别。此书即宗风所在,不合者不录。 观所选于湖、稼轩之词,可以概见。清中叶前,以南宋为依归。樊榭作笺,以後 翻印者不止一家,几於家弦户诵,为治宋词者入手之书。风会所趋,直至清末而 未已。以二窗为的者,尤有取焉。张玉田诸人之品评,允为恰当。以其不独与乐 府雅词、花庵词选不取派别者有殊。即视阳春白雪,亦无几微失当之处。以一家 之言成总集者,清代为盛,而周氏实启之。即谓其选法、做法,皆开有清之风气, 亦无不可。 ○梅苑 梅苑十卷,黄大舆所辑。多北宋词,或南北宋之交者。中多未见他选本之作, 辑佚者、校勘者颇多取焉。黄大舆之人名不甚著,时代无可考。曹元忠重刊梅苑, 序引清波杂志绍兴庚辰,得蜀人黄大舆梅苑。赵万里次诸乐府雅词之後,盖就所 录词考之,与曾改过时代相近也。所录限於咏梅,且无甚甄择。盖总集中别开生 面者。今可见之刊本,以曹栋亭为最先。武进李氏、扬州宣氏,皆从之出。讹错 之处,无可讠是正。李刻有校记,出自曹元忠。曹则本诸何小山,盖据他选本或 专集为之者。第五第十两卷,各缺若干首。赵万里据永乐大典、花草粹编辑补, 亦未能全也。余读此书,曾发见一疑问。第四卷望梅下注或作王圣与。花草粹编 据以入选。明钞及鲍刻花外集,均据以补遗。然黄大舆果为高宗时人,则决不能 见碧山。此书於梅溪、白石之作在碧山前者,均未录入。又何能及宋末之碧山。 且玩此词语意,似南宋初或中叶人所为。因临安之盛,而追忆北狩之二帝者。而 碧山各词,在宋亡以後,多绝望语,口吻不相类。是为王作与否,亦一疑案矣。 ○草堂诗馀 草堂诗馀有二种,一分类本,一分调本。王国维以分调本春景等题,即分类 本之类。谓分调本据分类本改编,其说近是。今所见之本分类者,一为四印斋校 刊之嘉靖戊戌本,一为双照楼影刊之洪武壬申本。而两本已有不同。赵万里曾见 元至正辛卯本,为洪武本所自出。行款悉同,因证明洪武本所据,原有夺叶。元 本且有编者何士信之名。分调本,明人所刊不下四五种。今可见者,最早为嘉靖 本。序谓出顾子汝家藏宋刻,比通行本多七十馀调,即以小令、中调、长调、长 调编次者。其结衔为武陵逸史,盖此书之始编者,在明已无可考。然所录无宋後 之词,且证以元草堂诗馀之名,则此书定出宋季。其分为时序等类,殆与陈刻片 玉集同,而笺注并附词话,则南宋有此风气也。小令、中调、长调之名,说者谓 草堂开之,前此未有。明人性好作伪,以己作为古人之作,或袭古人之作为己作, 往往而有。而所刊古书,割裂窜改,尤属见不一见。故分调是否宋本,已成疑问。 而各分类本中,类之分合,既互有参差。词之多寡又不一致,即如由元本以证明 洪武本之残缺,而洪武本固无残缺之迹是也。然而小令、中调、长调之分,直成 明代通例,至清初仍相沿袭。盖草堂诗馀一书,在明流传极盛,填词者奉为圭臬。 例如陈大声之草堂馀意,即取草堂诗馀而遍和之,一若舍此,别无足据者。故其 名极大,而版本亦极杂。驯至分调本行,而分类本微,则草堂诗馀固盛於明, 而乱於明矣。然所选各词,皆宋以前作。且仍系雅词,足资诵习,故与花间并垂 不朽。至作者之名,在梅苑、乐府雅词拾遗,凡不能确知者,例从盖阙。分类本 犹存此风。分调本出,悉以前一首之撰人当之,乃增讹误,则又明人之无知妄作 者。 ○中州乐府 金词总集,唯一中州乐府,元好问所选。原与中州集相附丽,故汲古阁两书 同刊。张石洲校刊元遗山集,亦汇刊之。其单行本,一为日本五山覆元本,双照 楼影刊。一为明嘉靖五峰书院本,︹村校刊,计三十六家,百十三首,附二首, 金源词人以吴彦高、蔡伯坚称首,实皆宋人。吴较绵丽婉约,然时有凄厉之音。 蔡则疏快平博,雅近东坡。今明秀集尚存半部,可以覆按。金据中原之地,郝经 所谓歌谣跌宕,挟幽并之气者,迥异南方之文弱。国势新造,无禾油麦秀之感, 故与南宋之柔丽者不同。而亦无辛、刘慷慨愤懑之气。流风馀韵,直至有元刘秉 忠、程文海诸人,雄阔而不失之伧楚,蕴藉而不流於侧媚,卓然成自金迄元之一 派,实即东坡之流衍也。此选虽兼收绵丽之作,而气象实以代表北方者为多。去 取颇严,无一篇不可读。或谓其不无挂漏,如Т庵、菊轩之未与。或以梅花引城 下路一首见宋刊东山词,疑於失考。然存一代之词,并见北方之流别,不能以小 疵掩之也。 ○元草堂诗馀 元草堂诗馀三卷,秦恩覆以读画斋丛书本用厉樊榭手校本校刊,并录樊榭四 跋。樊榭之治是书,借钞吴尺凫藏本,以朱竹钞本及元刊本校勘。又以翰墨大 全及天下同文集辑补,可谓勤矣。樊榭谓其采撷精妙,无一语凡近。绝妙好词外, 渺焉寡匹。盖辑者名虽不传,而必为元代一大作手。且渐染南宋之风,其辑为是 书,则别有深意在。上卷十四人,六十二首。中卷二十五人,六十八首。下卷二 十四人,七十三首。其确为元人者,只刘藏春、许鲁斋两家,馀皆南宋遗民。其 词皆樊榭所谓凄恻伤感,不忘故国者。是名虽属元,实乃南宋馀韵。盖草窗、碧 山、玉田、山村之所倡导,如张翥、张雨、邵亨贞等,皆属此派。在元代词学为 南方之一流别,与北人平博疏快者迥乎不同。而所录之人,又多无别集,实可继 绝妙好词之後,於南宋为补遗。︹村宋词三百首,列入彭元逊、姚云文,即据此 也。元人又有天下同文集,其四十八至五十卷为词二十馀首,然庐挚以外,皆与 此同。 ○花草粹编 花草粹编,明陈耀文馔。今海内传本,不过四五部。南京钵山书舍以善本书 室藏本影印,始有流传。明人辑刊之书,多无足取。如杨慎词林万选、卓人月词 统、茅映词的及草堂续集之类,等诸自郐。独陈氏此书,有特色焉。 一、所录皆唐五代宋元之词,不羼明词,不杂元曲,足见矜严之处。 二、取材以花间草堂为主,益以乐府雅词、花庵词选、梅苑、古今词话、天 机馀锦、翰墨大全及名家词集,旁采说部词话,间附本事,虽无甚抉择,然今已 绝版之书,藉以存者不少。 三、依原书┢录,缺名者不补。名字亦先後参差,并无校改。所据旧籍, 可以推见。校勘辑佚,资以取材,故颇为前人所称。至其以小令、中调、长调分 类,则仍草堂之旧尔。清咸丰间,有金氏活字本,以陈氏体例为未善,擅加改窜, 转失其真。今金氏本亦罕见。全书十二卷,库本分为二十四卷,金氏仍之。实当 明末,有伪为元人所撰者,四库成书时为所误也。 ○词综 词综三十八卷,清初朱彝尊选。体例仿花庵词选,而卷帙殆将倍之。所录之 词,自唐迄元,一以雅正为鹄。盖朱氏当有明之後,为词专宗玉田,一洗明代纤 巧靡曼之习,遂开浙西一派,垂二百年。简练揣摩,在清代颇占地位。且朱氏搜 求佚书,不遗馀力。凡明人未见之本,多经朱氏发见。例如专集之山中白云,总 集之绝妙好词、元草堂诗馀皆是。读其例言,凡所已见之本及旁求而未获之本, 一一罗列。後人按图索骥,藉以觅获久佚之籍,其功为多。至所录之词,虽宗玉 田,而门户实不过严。非如绝妙好词有然之垠Ф。或者准诸其诗,以贪多诮 之,非笃论也。附录各家评语,应有尽有。较花庵词选为周备,足资学者之参证。 其後王兰泉续词综、陶凫芗词综补遗,则就晚出之书为朱氏所未见者,从而补之 耳。 ○历代诗馀 历代诗馀,康熙四十六年沈辰垣等所编。为清代官书之一,为词一百卷,列 调一千五百四十,词九千零九首。附词人姓氏十卷,历代词话十卷,洋洋乎大观 也。其体例分调收词,以字之多寡为次。调同字数同,又以句读分体。凡前调下 所称又一体是也。昔人谓欲比较各名家句读平仄,当观此书,盖兼有谱律之用矣。 凡例谓“广搜名作,注明各体,故不另立图谱”。盖编纂初意,原欲兼谱律而一 之。然嗣知不能相代,故五十四年王奕清等另成语谱一书。然以此之故,遂有缺 点。九张机本为九首,且有次第,如选词,则不可缺一。而此以备体之故,只录 第一首。又所据本有夺文,致少一字,则另列於字数相同之卷。例如清真解连环, “谩记得当日音书”句,夺一谩字,乃有百零五字之体。梦窗风入松,“玉佩冷 丁东”句,夺一佩字,乃有七十五字之体。如此之类,触目皆是。盖当时既无善 本可校,而编者又草率从事,不能如万树之审详,是官书不可信之处。今之治词 者多知之矣。至於图卷帙之多,而抉择不精。且遍收明人之作,则皆编者无专门 之学,不足以举之也。 ○张惠言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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