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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五美缘-清-佚名

五美缘全传 作者:无名氏 此书以道光间刻本为底本校点。 此书不题撰人。卷首有叙,署“壬午谷雨前二日,寄生氏题于塔影楼之西榭。”此“寄生氏”亦曾为另一部清代小说《争春园》作序,署“己卯暮春修禊日,寄生氏题于塔影楼之西偏。”今人孙楷第称“寄生氏即《五美缘》作者。”(见《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争春园”条)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也说为《争春园》撰序的寄生氏“也就是《五美缘》的作者。”不知何据。 《争春园》初刊于道光元年辛巳(1821),寄生氏序所署“己卯”当为嘉庆二十四年(1819),则寄生氏乃嘉、道间人。据此,此书叙中所署“壬午”则当为道光二年,此书初刊的时间恐即为这一年。 此书版本较多,重要的还有藏于英国博物院的道光四年楼外楼刊本(此本亦名《绣像大明传》)、藏于日本大阪府立图书馆的道光八年芸香阁刊本、藏于南京图书馆的道光二十三年慎德堂刊本等。 叙 美人者,天之灵秀所钟,得一已难,况倍之而复蓰之乎!暮春坐海棠花下,客持《五美缘》见示。细加详阅,窃思钱月英之纯贞、赵翠秀之纯烈、钱落霞之纯谨,守志完身,仗义除逆,俱巾帼中仅见者。至若蕙兰坚随寒士,飞英爱服将材,亦不愧美人之号。冯生何福,消受如许温柔乡也。他如林公吏治附书之,足长智识。信乎天生才子必配佳人,钟灵毓秀,天之所以成全美人也,如《五美缘》,其一也耶? 壬午谷雨前二日寄生氏 题于塔影楼之西榭 第一回钱月英酬神还愿冯子清误入桃园 词曰: 蜗角虚名,绳头微利,算来自应空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教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然是醉,三万六千常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辜负皓月清风,苔茵展、银汉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话说这部小说,故事出在大明正德年间。自从武宗皇帝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也不在话下。单讲浙江省杭州府钱塘具有一世官,姓钱,名铣,表字自由,官拜两广都堂之职。夫人马氏所生一男一女,公子名林,字文山,小姐芳名月英。兄妹二人勤心苦读诗书,学富五车,外国人皆称为才子佳人。 不幸老爷去世,夫人领了子女,扶柩回归故里,送入祖茔。 公子早已入学,却不好游戏,终朝在家与妹子吟诗作赋,孝敬母亲。夫人见他兄妹二人早晚侍奉殷勤,满心欢喜,常在他兄妹前说:“我家有此才女才子,不知后来娶媳择婿如何?”公子道:“母亲大人,婚姻之事,皆有天定。”夫人道:“虽然如此,但你妹子年已长成,为娘的日夜优愁,放心不下。必选个才貌之人,完他终身,使我为娘的却才放心。儿呀,难道你同学中就无其人么?”钱林道:“娘亲听禀:学中只有一人孩儿十分敬重。论才学,孩儿甘拜下风。每逢考期,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论人品,杭州也寻不出第二个来。”夫人闻言,忙问道:“此人姓甚名谁?门第若何?”钱林道:“论门第,到也正对。他父亲做过刑部尚书,亡过多年。只有母子二人。姓冯名旭,字子清。”夫人道:“他母亲可是做过太常寺少卿林灿之妹么?”钱林道:“正是。”夫人道:“门户相对,才貌又佳,为何不上紧央人作伐,以完为娘的心事?”公子道:“孩儿久有此意,只因他近来家业凋零,恐误妹子终身,故尔未敢禀告。”夫人道:“我儿此言差矣。古人道得好,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一朝得第自身荣’。”公子道:“母亲吩咐,孩子知道。” 那月英小姐在旁听得母亲兄长说人婚姻之事,将脸一红,起身回楼去。耳中只听得说冯旭是个才子,心中暗想:“天下无实者多,倘若冯生名不称实,岂不误我终身大事?必须面试其才,方知真假。欲将此意禀告娘亲兄长,怎奈我女孩儿家,羞人答答,怎好启齿?”正是:满怀心腹事,难向别人言。 不言小姐闷闷不乐,单言小姐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名叫翠秀,一个名叫落霞。二人生得容貌与小姐仿佛,却也聪明。跟随小姐拈弄纸笔,也知文墨。小姐见他伶俐,到也欢喜,故此待他二人如同姐妹,与众不同。 翠秀、落霞见小姐连日闷闷不悦、自言自语、如醉如痴,觉得小姐有些心事。二人上前问道:“小姐为着何事这般光景?”小姐见问,叹了一口气,道:“你二人那里知我心。”就不言语了,二人道:“婢子自幼蒙夫人、小姐抬举,不以下人看待。小姐有何心事,说与婢子们知道,代小姐分忧。”小姐闻他二人之言,只得将夫人、公子商议之话告诉一遍,“我想外边人虚名甚多,故此疑心。欲要面试其才,又不好启齿,以是不乐。”二人道:“小姐宽心。倘夫人、公子再议起小姐婚姻之事,婢子直告要面试这姓冯的才学,然后再议便了。”小姐听了,方才放心。 不觉光阴迅速,过了个月,夫人一日身体不爽,一病半月。慌得公子、小姐日夜不离左右服侍。小姐各庙许愿,又在花园拜斗,保佑母亲安康。 过了数月,夫人身体渐渐好了,公子、小姐见夫人好了,用心调理。不觉早又腊尽春回,到了新年景象。堪堪至初九日,乃是玉皇大帝圣诞之辰,月英小姐禀告母亲知道:“孩儿许下各庙香愿,今逢上好日期,孩儿意欲亲身进庙酬谢,特来告禀母亲。”夫人闻言,大喜道:“我儿,一向累你兄妹二人服待。既许下香愿,理当亲还。”遂吩咐家人速备纸马、香烛、牲醴之类,唤了三乘轿子,伺候小姐同两个婢子各庙烧香。 不一时,小姐打扮十分齐整,带了翠秀、落霞,三人上轿,往备庙还愿,后面随了许多家人。 一行人众先到了玉皇阁。小姐和两个丫鬟下轿,家人逐开闲人。小姐慢慢步上楼来。只见香烛供献已经现成。小姐站立毡单,礼拜上帝,转身又拜斗姥天尊。礼拜已毕,家人送上香仪。客师请小姐客堂坐下待茶,摆下果品。小姐坐了一刻,起身上轿,又望城隍山来。 不一时,抬至寺内。只风山前游人如蚁,家人赶逐不开。小姐看见香烛点齐,只得交身出了轿了。那些游人见三乘轿内走出三个美人,一哄拥挤,上前争看。人人道好,个个称奇。如同月里嫦娥下降,好似西子重生。后面随着两个丫鬟,一般娇娆,不知谁家小姐。内中有一个书生,文质彬彬,头戴儒巾,身穿儒服,年纪只好十五、六岁,生得貌比潘安。手执一柄金扇,也挤在人丛中争看。看官,你道此人是谁?就是钱林对母亲所说的礼部尚书之子冯旭,字子清。今日也来到城隍山游玩,不想遇见钱月英前来进香。他也不知是钱文山之妹,一见国色,神魂飘荡,痴在一边,两眼不转睛只望着三人。 小姐见人众多,慌忙礼拜神圣,吩咐家人:“将各庙香烛送去,我回家向空礼拜酬谢便了。”家人答应,将轿子搭了进来,请小姐上轿。 那些游人一哄而至,围在轿前。事有凑巧,把一个冯旭紧紧挤在轿前,动也不得动。那小姐正欲上轿,忽见一个少年书生,品貌清奇,心中暗忖道:“世上也有这般标致男子。”又不好十分顾盼,匆匆上轿。家人连忙放下轿帘。轿夫抬起,如飞而去。 冯旭又看翠秀、落霞二人上了轿。轿夫赶向前面,一直飞奔下山。冯旭见三个美人去了,他也不顾斯文体面,向后跟定轿子,跑下山来,满身汗透,儒巾歪斜,足下那管高低,转弯抹角,跑得喘息不定。 有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后花园门,一直遥望里面去了。只见一个老苍头,说道:“那里来的,好好走出去。”四面望望无人,反手将园门关闭。冯旭低低骂道:“这个老狗头,好不知趣,竟自把门閈闭去了。”只得走至门首,用手将门轻轻一推,那里推得动。 冯旭无奈,绕着墙边走了一会,无法可入。只见对过矮矮门首,有一个老妇人坐在门首。冯旭连忙走过来,叫声老婆婆:“小生借问一声,对过花园可是李相公家的么?”那婆婆摇头道:“不是,不是。”冯旭又道:“可是张相公家的么?”婆子又摇头道:“不是,不是。”冯旭道:“却是谁家的么?”婆子道:“相公请坐,待老身慢慢告诉与你听。”冯旭真个坐下。婆子道:“对过花园乃钱府的。这钱老他在日做过两广都堂,如今只有夫人、相公、小姐三人,并无别个。”冯旭暗道:“原来就是钱文山的花园。”又故意问道:“他家公子与那家结亲?”婆子道:“尚未联姻。”冯旭又道:“他家小姐自然是与过人家的了。”婆子道:“小姐今年方交一十六岁,亦未受聘。”冯旭口中应道:“原来如此。”心中暗喜道:“年交一十六岁,也不小了。”婆子道:“说起这位小姐,婚姻却难。他家夫人要选才貌出众,又要门户相当,夫人方允。”冯旭道:“却是为此,这也该的。但不知他家小姐可知文墨?”那婆子道:“好个可知文墨,通杭州那个不知他是闺中才子!常与他哥哥吟诗作赋,连公子还要让他一筹哩。”冯旭道:“你老人家如何尽知他府中事?”婆子笑道:“相公有所不知,我就是这位小姐的乳娘,我姓赵。因年纪大了,自己要在家里同儿子过活。如今时常还去他家所,我要去就去,要来就来,一切事所以晓得。”二人谈了一会,天气渐渐晚了。婆子道:“老身要弄饭去了,恐儿子回来要吃,没工夫陪你谈了。你清回罢。” 冯旭听了婆子这番言语,心中甚是欢喜:“钱小姐竟是个才貌双全的,怎能与我为妻,也不枉为人世。”起身复又走到对过花园门首,看看园门紧闭,又站了一会,想到:“天色已晚,我只是痴呆呆的站在,就站到明日也无益处,不如且回,明日起早些来,倘有机缘,也未可知。”即移步转身,才走了十几步,忽听得园门咿呀一响,冯旭即忙回头看时,园门已开,有个老苍头手中拿着把酒壶走出来,带了园门,竟自去了。原来这个老儿每晚瞒着夫人出来打酒吃。冯旭见了,忙忙走来,不论好歹,推开园门,竟自进去,仍然将门推上,一直往里就走不题。 且言苍头取酒来,推门进来,回身关好,取锁锁了,提酒往自己房里吃去了。 单讲冯旭在花园里东张西望,不见一人,他就放大了胆,朝里直走,到了丹桂厅上坐下。定定神,想到:“我好无礼,怎么黑夜里走到人家花园中来?倘被人看见,如何应答?文山兄知道,体面何存。”想罢,立起身来:“我且出去。”竟奔园门,打点回去。 却说月英自进香回来,到夫人前禀道:“今日进香,好不热闹,孩儿见人众多,止到玉皇阁、城隍庙山上,[以外]着安僮送香烛前去,孩儿先回来了。”夫人答道:“正该如此。”就在前面吃过夜饭,又说了些闲话。夫人吩咐:“我儿就此回楼睡吧。”小姐起身,叫翠秀、落霞掌灯。翠秀道:“今晚风大,不好点灯。”取了个灯笼点起,照着小姐回楼不题。 且言冯旭来到园门,见门上拴了大闩,又锁了,那里还得开来。冯旭惊道:“这事怎好?不想一时就拴锁了园门。”愈想愈怕,无法可使,他是个读书君子,又比不得那种可以掂门钮锁的小人,只得又回身步到丹桂厅坐下,等候天明出去。正在自悔之时,忽听一派莺声燕语,嘻笑而来。灯光渐近,冯旭唬得觅处藏身,往来无处,暗道:“若被人撞见,如何答话?权在山石背后躲避则个。”但不知曾撞着人来捉住,认奸认贼,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赠金扇冯旭得意拜天地翠秀许婚 词曰: 水浴银蟾,叶喧苍陌,马声初断。问依露井,笑扑流萤,焰花破,画栏边。四方静,夜久后,郎愁不归眠,立尽残更前。叹花草,一瞬千里梦,况书远。到头来,都是幻。利名牵绊,怎不教迷恋,梅落添妆,莲开似面,天工画染。金乌玉兔未停留,读书何敢手释卷,但明河直下,谁有星稀数点。 话说冯旭见有人来,慌张张走到假山背后躲避不题。 且言小姐和翠秀、落霞三人打从假山石傍经过。冯旭见灯到了面前,抬头观看,只见前面一个小丫鬟,手提一盏灯笼,后随两个美人,心中大喜,便欲走出相会。“或者小姐怜我一片真心,面订婚姻,也未可知。”主意定了,正欲移步,心中回想:“若小女子家叫喊起来,惊动人众,钱兄知道,体面何存。我且躲在假山背后,听他说些甚么言语。”正是:要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 且言翠秀提灯在前,叫道:“小姐,今日城隍山上好些游人,内中有个少年书生,挤在轿前,好个人品!小姐可曾看见么?”那落霞接口道:“好个标致秀才,他那两个眼睛只望着小姐。”翠秀道:“不知此生才学如何,我家小姐若配得此人,也不枉人生在世。”落霞道:“看他那般品貌,腹中自然不差。”翠秀道:“若果然如此,可算得才貌双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称赞,小姐只不言主。 此日是正月初九日,残雪未消。那日间花园内被鸦雀在地打食,走得满地脚迹。小姐便叫:“你二人终日拈弄笔墨,因夫人去年病体沉重,我没有工夫考你二人。今日见景生情,我有一对在此,你二人可对来。”二人道:“不知小姐所出何对,婢子等料然对不出来。”小姐道:“偶然看见此景,满地鸦脚迹,借此出对。”随口道:“雪地鸦翻,好似乱酒梨花墨数点。”翠秀、落霞二人一时对答不出。 那在假山后面人听得明白,欲要代他二人对来,一时想不出来。事有凑巧,忽听得空中咿呀一声,冯旭抬头一看,见三四十个宾鸿分为三路从北向南飞去。他一时间便高声对道:“霞天雁过,犹如醉书红锦字三行。”当下,翠秀、落霞二人听见,叫道:“有贼,有贼!”只唬得冯旭战战兢兢,不敢作声。转是小姐听得对句确当、声音清亮,说道:“你二人不必惊慌,据我看来,并非是贼。你们将灯笼照看,看是何人。”二人答应,心中不得不怕,战战兢兢,提着灯笼,口中只是吆吆喝喝,道:“你若是贼,速速跑去罢了,要不是贼,快快出来。”冯旭听见,心中想道:“都是女子,我就出去,料然不妨。”放大了胆,竟自走出,月光之中,摇摇摆摆,手中执着一把金扇,一方班古镌的碧玉图书。这玉器乃是他祖父传流之珍。此宝价值千金,他并不知其价,扣在扇上。忙忙走出来,看见翠秀、落霞,深深一躬,道:“小生拜揖。”二人将灯笼提起一照,不是别人,就是日间在城隍山遇见那个标致书生,又惊又喜,故意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大胆半夜更深却在我家花园之内,说得明白,放你出去,如有一句谎话,登时叫喊起来,惊动家人拿住,当贼送官,严刑拷打,那时就要吃苦哩。”冯旭打一躬,道:“二位姐姐请息怒,待小生直告。小生姓冯,名旭,字子清,杭州那个不知是个才子。”二人道:“住了,你既是个才子,可认得我家大相公么?”冯旭见问,笑嘻嘻道:“怎么不认的,你家大相公钱兄与小生朝夕会文,又是同案好友。”二人道:“既是与我家相公相好,因何躲在我家花园内,且是黑夜之间?却是为何?”冯旭道:“有个原故:今在城隍山游玩,遇见你家小姐进香,小生不知是那家小姐,故尔跟寻到此细访,方知是钱兄令妹。看见园门开着,因此走进游玩,不想园门下锁,不得出去,只得躲在山子石边,坐守天明,好出花园。不意小姐出对子与二位姐姐对,小生斗胆对了一句,惊动小姐同二位姐姐。此系真言,不敢说谎,望二位姐姐恕罪、转达小姐、恕小生不知之罪。” 那钱月英见冯旭出来,连忙回避在丹桂厅上,一句句都听得明白,方知就是哥哥与母亲所说之人。今日间见其容貌,方才又听贝对句,确是个才貌双全,早已打动少年爱姮娥的心事,便在厅上叫道:“翠秀、落霞快来。”二人忙至厅上小姐面前,把冯旭的话告诉一遍。小姐道:“既是相公的好友,可快跟我进去,取钥匙前来,开了园门,送他出去。”二人答应:“晓得。”翠秀向落霞道:“妹妹,你随小姐回楼,取了钥匙快来,我在此等候。”落霞应允,随着小姐到了楼中来取钥匙。原来园门钥匙小姐经管,每日放在后楼。这且不表。 再言冯旭见四下无人,走至翠秀身边,忙忙又躬,道:“姐姐,小生拜揖。”翠秀欠身还了个万福,道:“相公方才见过礼了,为何又作揖?”冯旭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请问姐姐芳名。”翠秀道:“妾身父母姓赵,名唤翠秀。前跟小姐回楼去的名唤落霞,他的父母姓孙。小姐芳名月英,你可知道么?”冯旭连声道:“小生谨记。但小生今日到此,原为婚姻。不能当面一言以定终身,岂不辜负小生一唑真心?还求姐姐设个法儿引小姐面前一见,以表小生诚恳,不知姐姐可用情否?”翠透道:“我家夫人好不严谨,小姐乃闺阁千金,怎能轻易得见外人?又是黑夜,岂不令人说笑。劝相公将此念头息了罢。至婚姻大事,必须央媒说合,那时名门正娶,才是君子。”冯旭听了翠秀之言,道:“姐姐说得有理。不知小生与小姐缘分如何?姐姐大力周全,小生无物相谢,有柄粗扇,聊表进见寸心。”说毕,将手中金扇递与翠秀。翠秀道:“妾身并无寸进之功,怎好收相公之谢。”冯旭道:“姐姐不收,是不肯代小生出力了。”翠秀道:“我若不收,使相公疑心,只得权且收下。”伸手接了,藏在身边,便道:“冯相公,我先报个喜信与你。我家相公前日与夫人商议,要将小姐与你。你今回去,作速央媒求亲,夫人、公子必允。”冯旭听了此言,不觉手舞足蹈,喜出望外,道:“倘若如此,三生有幸。不知姐姐可伴小姐过去否?”翠秀笑道:“我们两个服侍小姐,寸步不离,怎么不随过去。”冯旭闻言,满心欢喜,道:“叫小生一时消受得起三位美人。”正是:情知语是针和线,就此引出是非来。冯旭与翠秀说了一会,不见落霞到来。月色渐亮,自古道:灯前观美女,月下玩佳人。 越看越爱,那里按纳得住心猿意马,走到身边,双手抱祝翠秀作色道:“妾认君子是个诚实之人,原来是一个狂徒。既读孔圣之书,难道就不知些礼法么?我虽然是个婢子,不是下流苟合之奴。”高声叫:“狂生,还不放手!”一夕话,说得冯旭哑口无言,将手一松,叫道:“姐姐言之有理,小生一时痴呆,万望姐姐恕罪。小生还有一言奉告:前蒙姐姐垂爱,见许终身。趁此月光之下,对于罚誓,以表真心,不知姐姐肯否?”翠秀道:“你今速速回去,央人说合,对甚么天,罚甚么誓。”冯旭见他口软,将翠秀身子一把扯住,就半推半就,二人双双跪下,同拜天地。冯旭罚誓道:“我若负了赵氏姐姐,前程不利。”翠秀道:“愿相公转祸呈祥。妾若负了相公,叫妾身不逢好死。”正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二人誓毕,立起身来。冯旭恭恭敬敬站着不动。只见落霞取了钥匙来到,叫声:“姐姐,快送冯相公出去。”冯旭无奈,只得同着二人到了园门。开了锁,下了闩,开了门,冯旭走出,转身朝着二人作了一揖:“小姐姻事还要仗二位姐姐大力扶持。”二人也不回言,“咕咚”一声,将园门紧紧关上。这正是:东边日出西边雨,莫道无情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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