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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八贤传-清-落魄道人

人面兽心,你若去定然和你争吵。俗话有云:‘命里有财终须有,命中无财休强求。’又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妻呀! 你可再思再想。”郭氏曰:“我和他原是一母所生同胞姐弟,好不好,还我银子,两不上门。”言罢出了大门,往十里堡而来。 郭氏只走的面赤、足痛、流汗,走一程歇一程,挨至日夕方到郭英门首,早有门丁进去报于丫鬟,丫鬟上寝楼说:“俺大姑奶奶来了,”郭英之妻岳氏礼垣闻报,忙下寝楼,迎着玉莲说:“姐姐来了。”以手挈着玉莲之手说:“姐姐一向安好?” 玉莲回答:“好,弟妹可好。”岳氏礼垣回答:“承姐姐一问。” 二人携手揽腕上了寝楼,对面落座,丫鬟献上茶来。不知讨银给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移姐尸郭英图赖蟒蛇贼推柜入河 姐弟原是一母生,为着讨银犯竞争。 若是思念同胞义,焉能命丧归阴中。 话表二人茶罢,岳氏礼垣问道:“外甥为何未来?”郭氏玉莲见问,止不住泪如雨下。岳氏礼垣口呼:“姐姐,你伤心悲痛,莫非是你的胞弟得罪你了?那是不成材料之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郭氏玉莲一闻此言,哭得更恸。郭英自外而来,拉着官腔说:“是谁在楼上啼哭?”上得楼来,一看是他姐姐,遂说道:“不用讲了,你是来家给狗头姐夫找面子来了,是呀不是?怎么许他放火,就不许我点灯。”郭玉莲说:“什么叫点灯放火?皆是闲话。”郭英说:“姐姐,你想我背运之时,我往你们家中去,那个穷酸嫌我穷,一见面他说:‘大舅退后些,你那身上穷味薰得人脑浆子疼。’骂得我羞愧难当。昨日他到我家,我不过是还他前者待我太薄的那一场羞辱,他就恼了。 那时姐姐你看不过,款待我酒饭,不然兄弟我下不了台。这是我依样画葫芦。”郭玉莲说:“你是小人之心,鼠肚鸡肠,立刻就还席。我今来家不是给你姐夫找面子,也不是向你讲谁是谁非之理,一切不论。我们度日艰难情形,大料你也尽知,我来向你要那所借的一千两银子来了,再算一算利息。”郭英闻言,暗自思想:“若按本分利,我须若干银子给他,我好容易挣的家当,岂肯分给她一少半。咳!我宁恼了亲戚,焉能舍了财产。” 想到这里,遂将脸一沉,把眼一翻说:“姐姐,算什么利息? 我向你借什么银子?我和你未有不清楚之事。”郭玉莲问:“三年前你从我那里借来一千两银做买卖,原说除水分利,而今已经三年,本利不见。快算清楚我好还家。”郭英说:“莫非姐姐你放刁吗?你向我讨银子,你给我什么银子?是桃银子?是杏银子?这是哪里说起。”郭玉莲问:“大舅莫出此戏言。”郭英说:“我岂有戏言之理。”郭玉莲闻言,只气得柳眉直竖,杏眼圆睁,怒从心起,痰从肺生,瞬息之间,鼻唇皆青,从椅子上噗咚倒于地上,忽闻那咽喉之中,唿噜唿噜响了数声,绝气而亡。 郭英夫妻二人一见玉莲气死,只唬得魂飞魄散。郭英口呼:“贤妻,这件事非同小可,俗语有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姐姐既死在咱家,李兴周若知道信,必不肯与咱甘休善罢,不如给他个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言罢,遂吩咐家中阖宅上下人等:“今日这件事不准传扬出去,若泄漏消息,必把尔等致死。今且赏每人十串钱。”吩咐已毕,阖家上下人等领赏,哪个敢透一透气。 郭英把紧身小袄穿停妥,把跟脚之鞋蹬上,候至街上寂静无人之时,又兼天阴,遂吩咐家丁槽头牵马,将马牵到,郭英把郭氏玉莲尸骸驮在马上,牵出大门,不多时来至李兴周门首,把郭氏尸骸放在李兴周门首,飞身上马回家去了。 且言李兴周见日落西山,不见妻子回家,心欲去迎,小全喜又哭,候到天交二鼓,小全喜方睡着。李兴周方得空把房门倒闭,开开大门,心中惦念,惟恐姐弟争吵,急向外走,绊了一脚,用手一摸,乃是一个人躺在门前,问着不语,进屋把灯端出一照,见是自己之妻已死了,大惊,又不敢哭,恐乡约地保知晓,有些不便,有心藏匿,又恐郭英告状、讹诈。左思右想,无法可使,心乱如麻,并无主意,真是当局者迷。暗想:“不如先扛到屋中再作道理。”遂把郭氏玉莲尸骸搬在屋内,放在床上,出来关上大门,回至屋中,还未落座,忽听外面乒乓叫门。 这原来是郭英回到家中,换了衣服,来探听动静。来至李兴周门首,不见他姐姐尸骸,就知李兴周给掩藏了。又见大门紧闭,心中有了准了,遂即拍门喊:“开门来,开门来。” 李兴周听得有人叫门,只疑是乡约地保知觉,细听是郭英的声音,暗说:“不好,不如将妻尸身藏在柜内,他进来时听他说何言语,再作道理。”想罢,急忙把妻尸身藏匿柜内,然后出屋故意问:“半夜三更,是何人叫门?”郭英答言:“是我。”李兴周说:“当是谁,原是大舅来了。”遂把门开放,郭英近前作了一个揖,口呼:“姐夫,昨日小弟吃酒太多,醉了。 得罪了姐夫你,理当即刻登门赔罪,适遇知县请弟吃酒,吃到日落西山,方才回家。拙荆迎门向我说:‘咱姐姐来家借银子。’我问借给姐姐多少银子,拙荆说:‘你未在家,没借给。’我说:‘你这老婆做不出一点正经事来,常言道:亲故亲故,不亲不顾。或多或少,当借给姐姐几两银子,才是同胞姐弟情肠。’拙荆说:‘明日送去也不迟。’我说虽然如此说,咱姐姐是女流之辈,见未借给她银子,心中必然不悦;不如我拿着两个元宝送了去,一来省得姐姐不悦。二来昨日得罪姐夫,前去赔情。 因此不论白日黑夜,前来送银赔情。” 李兴周闻郭英这一片甜言蜜语,满口是至亲之情,其心不良。“我若说他姐姐死得不明,‘他必不与我甘休善罢,我不如将错就错,乃为正格。”想罢,口呼:“大舅,你所说皆是假话,昨日你姐姐见我回心转意,发奋读书,便说:‘三年以前你借去一千两银子,至今本利未归。’你姐姐今日早晨去你那里讨银子来,好度日月。自清晨去的,或多或少就该给你姐姐拿回来才是。我正疑惑,夜晚不见回家,其中必有缘故。你还说你姐姐回来了。你不信,你到屋中瞧去,我因你来,我将她藏起来不成。”郭英闻言,说:“李兴周,你说这话我明白了,想必是你逼我姐姐到我家借银子,见她空手回来,你发怒把我姐打死,将尸骸掩藏。你欲图赖是与不是?李兴周,我合你私下难辨情理,只得当官分个明白。”言罢,出门徜徉而去。 李兴周见郭英去意不善,遂把房门锁了,连忙去找至友商量,写一张状词,明晨先去告郭英。想罢往大街而去。这且不表。 且言河南八府有八个飞贼,叫作虎、豹、豺、狼、蛟、龙、蟒、蛇,终日杀人劫库,被官派差访拿,六名逃走,蟒、蛇二贼在河南存留不住,来至同云县藏身。这夜二贼从李兴周门前经过,蟒贼说:“兄弟,咱二人手中空虚乏用,你看这家忘了关大门,不如咱们进去看,若有银子,拿他几两;若无银子,拿他几件衣服或当或卖了作盘费,有何不可。” 二贼进了大门,见房中有灯光,但房门锁着,知房内无人。 把锁拧开,见床上只有三四岁娃童困睡,抬头看,有一只大柜锁着,二贼暗想:“柜里必有银钱。”抬了一抬甚重,大约银钱不少;有心开柜,又恐外面进来人,有些不便。二贼只得把柜搭出大门,往僻静之处搭,搭到黄河岸,天色已有曙色,二贼搭得慌张,将柜内郭玉莲晃摇得这口浊痰活动,吐出口外,“咳哟”一声。 原来,这郭氏玉莲非是郭英打死的,是痰往上壅塞堵了喉咙,郭英两口心一慌,并未摸一摸有微气否,他就将他姐姐尸身送到李兴周门首。这李兴周见妻尸,也不知还有微气。这二贼偷盗,不知柜内是何物,搭着就走,走到黄河岸边,这郭氏玉莲工夫已久,又搭上木柜屡屡摇动,这口浊痰已活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浊痰,“咳哟”了一声。二贼一怔,低声说:‘这柜内是死人还魂,非是银钱衣物。”二贼一怒,把柜推入河中。 不言二贼徜徉而去,且言玉莲在柜内睁眼一看,黑洞洞不知是何所在,用手一摸,像似一张大柜,暗想:“为何我在这里头。”又闻水声潺潺,身体在柜内忽上忽下,不由得两眼垂泪。真是命不该绝,从下流来了一只打鱼之船,这渔家见河上漂下大柜,心中欢喜,暗想:“柜内必有衣物。”双手摇橹,划至柜前,一伸手把柜用力拉上船。郭玉莲被渔翁救上船,有了命,这且慢表。 再言郭英出了李兴周的大门,也未回家,竟奔到同云县请代书先生写了一张呈词,正遇刘知县升堂,郭英在堂下喊叫“冤枉”。知县抬头一看,见是郭英,望下问:“郭相公有何冤枉?补状上来。”郭英说:“监生有状。”知县说:“呈上来。” 衙役答应一声,接过呈词,放在公案,刘知县展开观看,上写:具禀监生郭英,二十二岁,住十里堡。为讹诈不遂,谋杀生姊,隐匿尸身,恳恩传追尸身以儆刁顽事。窃生胞姊自十九岁嫁与李兴周为妻,今已二十五岁。李兴周不务正业,好交匪人,将万贯家产浪费已尽。伊逼迫发妻向生家索讨银两,声称生借过伊之银千两。生并未借伊之银。 生之胞姊回伊家去,生默想胞姊日晚回家,生不放心,今晨赴伊家看视胞姊,伊称并未回家,又口出不逊,豪横无比。生懦弱不能理论,默想伊必然杀害生姊,图赖尸骨无存。不得不叩乞老父台恩准传追尸骨,以雪覆盆,以慰冤魂,则感大德无涯矣。上叩。 刘知县观罢呈词,眼望郭英,口呼:“郭相公,据你状词所言,此事若实,李兴周可有罪名了。”即刻标了票纸,令值日头役去传李兴周。差役还未下堂,忽闻堂下有喊“冤枉”之声。刘知县吩咐带上堂来。李兴周走近堂口,身打一躬,口尊老父台给生员作主,遂将柬帖呈上,知县展开观看,上写道:具禀生员李兴周,年二十八岁,住李家村。为丧心昧良,谋害亲姊,隐匿尸骸,反行抵赖,恳恩传究严讯以救蚁命事。窃生员祖遗家业,可以养生。内弟贫寒无依,三年前生员之妻郭氏背生员借给郭英白银一千两,伊从此致富。现今生员家业中落,生员之妻郭氏回娘家向伊弟郭英讨银,并未回来。郭英反向生员,问伊姊回家来如何不见我姊之面?生员言回娘家向你讨银未回,如何反来问我,大约将你亲姐谋害,向生员图赖,生员不得不叩乞老父台恩准严究郭英,追寻生员之妻郭氏下落,以儆刁顽,则感大德无尽矣。上叩。 刘知县阅完状词,见两张状词皆有理,遂将两告讯了一讯,吩咐三班头役将两告暂且押下去,明日严审,审出谁是谁非,按律定罪。言罢退堂。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贪贿赂屈打成招定罪名充军发配 结交朋友两相通,无是无非莫关情; 临难扶持多美意,恰如同胞一母生。 话表郭英下堂来,贼胆心虚,遂即使上两千银子上下打点:刘知县一千五百两,三班并六房五百两。次日,刘知县升了早堂,吩咐带李兴周。众衙役把李兴周带到堂下,兴周向上躬身一礼,口尊:“老父台,生员冤枉,求父台作主。”知县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哪有冤屈之处。本县料你也不肯实招尸身掩埋何处?常言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不容分辩,赃官刘知县吩咐看夹棍上来,堂上一呼,阶下百诺,禁卒把夹棍哗啦一声摔在堂前,青衣皂役,动手把李兴周两腿夹起。知县吩咐:“收拢。”李兴周“咳哟”一声,晕迷过去。急用草纸烟薰、用凉水喷,苏醒过来。李兴周哼哼不止。知县叫:“速速招来!”李兴周说:“令生员招吗?想必是郭英这小子买通了尔等,要屈打成招,不招也不行。罢了,有供。”知县说:“供上来。”李兴周说:“我把我妻勒死,尸身扔在黄河。”遂画上供。刘知县吩咐上了刑具,送入南牢狱中。刘知县退堂,令师爷写了一套文书,申详上司,无庸细表。 且言郭英见李兴周画了口供,定了案,心中暗喜。又使人到家中拿来一百两银子,亲身来到监门,用手把监门拍了三拍,有一牢卒出来,走至监门之里问是谁,探头一看,说:“原来是郭相公有何事?”郭英遂袖出两个元宝说:“这有薄仪奉送,所为李兴周。”牢头手接元宝说:一我明白了。”郭英说:“要死的。”牢头点头说:“郭相公请回罢。”这正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牢头进了里监说:“李相公你好受用。”李兴周说:“我受了非刑,受用从哪来?”牢头说:“狗屁,俺们这里一不种粮,二不收米,雇船要船钱,住店要店钱,靠山吃柴,靠河吃水。”李兴周说:“我明白了。”牢头说:“你既明白,可就拿来。”李兴周口呼:“禁公,我家无隔宿粮,焉有银钱奉送。” 牢头说:“你不如写信去求亲朋告贷。”李兴周说:“就是郭英是我至亲,该我一千银,我反倒坐监。”牢头说:“你既无钱,又无亲朋,你请这边来罢。”遂把李兴周上了三道箍,扔在匣床之内。牢头去给李兴周打病呈,夜间好害死李兴周。这且慢表。 且言李兴周有一至友,名俞仁友,家住山西汾州府。本姓于,系于成龙老爷的同胞兄弟,因他打死了人,幸有手眼,充军两广同云县,改姓俞。自到同云县,知县关成龙看在于老爷面上,着俞仁友充当该县的经承。现今有一盗案不明,上司审问,去伺候此案,并未在衙。现已审明,画了供,这才回衙。 走进本房,有徒弟王礼,口呼:“师傅,不好了,吾那师叔李兴周被了官事。”便将始末缘由言了一遍。俞仁友一闻结拜兄弟被难寄监,追念交情,放心不下,即刻走到监门口,拍了两下。牢头走近监门里,探头望外瞅,含笑说:“吾当是谁,原是俞师爷,几时回来的。”俞仁友说:“刚回来,听说我的至友李兴周遭了官司,我来望看他来了。”牢头说:“你老候一候,’我去取钥匙去,好开监门。”言罢转身进去。忙吩咐众哥们快把李兴周放下匣床来,遂出来用钥匙开了监门,俞仁友进监。 牢头让俞仁友房内坐下,牢头顺口撒谎说:“李相公与郭英互控,李相公依仗是秀才,暴玩公堂,因此输了官司,知县大老爷将他寄监。那郭英向来不善,亲自送来一百两银,言说把李相公入在匣床,送进官宅一张病呈,候至三更天害了李相公之命。我想李相公是一位好人,我岂肯丧良心害他一死。这郭英势力很大,我若惹恼了他,我就不得了。寻思一回,罢了! 拉下皇帝马,出事一男当。暂且把银子收下,换了钱,我同李相公大家吃吃喝喝,何乐不为呢?病呈也不打,他若来时,我将李相公入在匣床;暂受一时之屈,他走后我便把李相公放下匣床来。适才俞师爷扣门,我当是郭英叩门,令李相公上了匣床,我见是师爷你老,我令伙友把李相公放下来,已在狱神庙安身。”俞仁友哈哈大笑曰:“我不知你等有如此高见,算是多有借重了。”遂同牢头来在狱神庙见了李兴周,二人不由落泪;俞仁友说:“贤弟遭官司,愚兄未在衙中,贤弟忍耐些罢。”忙吩咐牢头买办酒食,弟兄二人诉说案情。只见牢头把酒食摆上,斟上三杯酒,头一杯放在李兴周面前,二杯放在俞仁友面前,三杯自己端起说:“请酒。”李兴周满眼垂泪,说:“酒饭难以下咽,小弟有一件心事托付仁兄。”俞仁友忙问:“有何心事,急速讲来,若能办的到,无不从命。”李兴周说:“所挂心者就是你那小侄全喜无倚。”俞仁友说:“贤弟但放宽心,你的儿与吾子一样抚养。”只见禁卒自外面来说:“外面折马不知有何公事?”俞仁友闻言说:“愚兄暂且告别,改日再来看你。”遂向牢头说:“李贤弟总要你多照顾。”牢头回答:“是,是。不用师爷挂心。” 俞仁友出了监门,来至堂前,只见刘知县坐了大堂,观看公文。这刘知县见公文上写虎、豹、豺、狼、蛟、龙、蟒、蛇八名大盗,现被获六名,逃脱蟒、蛇二盗,凡各州县公文有大盗图形,务必拿获解院候审。 刘知县观看公文,正然思索,猛见从外进来数名捕役,押解的两名贼匪甚是面善,一时想不起来,只见二贼跪在堂口,口呼:“大老爷,小的冤枉死了。”刘知县问:“你家住哪里? 姓什名谁?讲来。”二贼说:“小的是同胞兄弟,姓叶。山西太原府人氏,贩卖丝帛,我弟兄运气低,船行到这同云县,翻了船,俺弟兄住在此处关王庙,现有大老爷捕役说:‘俺弟兄来路不明。’诬良为盗,不分皂白缚起,求大老爷作主。”刘知县把公文上之图像一对,与二人分毫不差。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好两个该死的贼囚,现有公文图形。你还捏词强辩。”二贼无言可答。刘知县吩咐用囚车把二贼解往河南,打典退堂。 不日之间,已至八月中秋,来了一道加封文书。刘知县升堂拆看,上写:“李兴周杀妻一案,河南充军。”看毕标了令牌,饬差役南牢提罪犯李兴周。牢役手执令牌到了南牢,一声高嚷:“李兴周恭喜了。”众囚犯一怔,李兴周随着提牢役来至公堂。 刘知县冷笑一声,说:“李兴周你恭喜了。”李兴周口尊:“父台、生员喜从何来?”刘知县说:“上司来了公文,赦你死罪,充军河南,岂不是恭喜。”李兴周说:“多谢父台周全。”刘知县说:“非是本县周全于你,乃是上司方便。”当堂点名标了文书,解差押令下堂,解役催走,一刻不容的往前行走。 郭英在远处向差役一点手,二役赶紧过去。郭英领二役到僻处,现出白银十两说:“小可奉送二位公差,看风使船,害了李兴周,回来二位吃穿不用愁。”言罢而去。二解役接了郭英十两银,来至李兴周面前说:“咱们赶路,莫误了路程,走罢。”这且不言。 再表俞仁友领着小全喜在城隍庙玩耍,有一道官口呼:“俞师爷,今日李兴周起了解,你知否?”俞仁友闻言,大惊失色,遂问:“因何而知?”道官说:“我从衙前过,亲眼得见起了解,大约此时走出有三里之遥。”俞仁友闻言忙唤:“小全喜快过来,随我看你父去。”把全喜背起来出了庙门,向西门奔去。走不多时,望见李兴周同二解役往前行走,遂大呼:“贤弟慢走。”李兴周忽闻身后有人呼唤,扭项一看,见是仁兄俞仁友背负小全喜赶来,遂口尊:“二位上差,行一方便,令俺父子见一面。”解役见后面来的是俞师爷,背负一小儿,只得关着师爷脸面,作一人情说:“无妨,只当在此歇歇再走。”俞仁友背负全喜来至近前,喘息一回,含泪口呼:“贤弟起身,怎么不给愚兄去信?”未等李兴周开言,解役口尊:“俞师爷,怪人不知礼,知礼不怪人,李相公何尝不送去信,是王法森严。 俗语说:‘官差不由己,’走得慌了一些,所以未给师爷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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