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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南朝金粉录-清-牢骚子

  南朝金粉录 清 牢骚子   近时小说,大抵言情风月,娱人耳目,中人以下莫不手执一编,以为赏心乐事,稍不自慎,贻害深焉。吾友牢骚子所著《南朝金粉录》一书,其中非无佳人才子名士英雄,然皆指晚近人情,言之凿凿,而其设心之苦,用意之深,措辞之雅,立论之确,虽不过十万言,其言简意赅,实足为软红尘之中当头棒喝,至于笔墨之妙,尤其末焉者也。直以为劝世之文也可,即以为讽世之文亦无不可。有心世道者,当亦有感于斯文。光绪己亥小易月,绿杨城郭山人书于海上   第一回 雪泥鸿爪重证前缘 美酒良宵纵谈世故人生离合,冥漠中自有一定之数。天地之大,五伦之内凡属至情相感的人,谁不愿朝夕聚处,有合无离?然而造化弄人,不能自主。古今来多少忠孝节义,名垂青史,事著千秋,而其先之离离合合,不可胜记。或本来共立一朝,同处一室,相聚一方,忽然飞燕伯劳,东西各散,天涯地角,蓬梗随飘,虽知遇如君臣,慈孝如父子,恩爱如夫妇,亲笃如兄弟,谊气如朋友,亦未能勉强一二。又有散处已久,踪迹杳然,或数十年十数年,未接一言未睹一面,始尚寻消问息,终且置之不问,乃忽于万不可料之中,竞一旦遇之于他乡,会之于旅馆,出诸意外,疑梦疑真,一夕倾谈,忽忽又别。更有一种萍水相逢,邂逅相遇,英雄末路,儿女多情,两间知交,心心相印,一合之后,恨不能终身聚处,片刻不离。无如人愿虽深,天心难测,偏又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来,使你不能如愿,定要你合而复离。这一离之后,又不知到何时才可复合,推究其故,总是前缘预定,多一分不能,少一分不得。   看官,你道小子为何说出这一番离合的话来?其中有缘故,听我慢慢讲来。因小于有个至好的朋友,姓游名学海,表字慕湖,北直天津府本县人氏,幼年同窗肆业,彼此性情极相契合,他却生性好动,自幼便不喜株守家乡,最喜的是游山玩水。家中也有薄薄的田产,虽不大富也还小康,到了二十岁以后,就弃了书本,经营些商贾的事情。不数年他父母过世,只有一妻一子,觉得久困乡闾,甚是无味,闻得南方是个名胜荣华之地,一心想到各处游历游历,借可长些见识,添些阅历。因此将妻子托他的一个妻弟照应,自己遂带了些银钱,约了几个惯在南方买卖的朋友,一同到了苏杭南京一带游玩,自此一别,却值小子这年乡试中了个北闱的举人,由此在京供职,刻不能离,二十年来总未与这游幕湖会过一面。这日因奉差南下,路过芝罘,不期他适从南方回来,竟于旅舍中忽然相遇。彼此见面叙了许多阔别之情,廿载相离,一朝偶合,真个倾肝吐胆,共话生平。   当时又各备了酒肴,作个良夜饮,那知他到酒酣之际,便情不自禁,或是感慨欷歔,或是击节叹赏,具作一腔血愤,欲要痛说一番。小子见他那种情形,实是可笑,便问道:“慕兄游览二十余年,各处风俗人情,自必了如指掌,今当良会,何妨为我历言。且欢聚无多,骊驹又唱,从兹一别,叉不知君归何日,我返何时,南北睽违,云山阻隔,仍就是雪泥鸿爪,难证前缘了。”   只见他举杯在手,叹了一口气道:“从来势利之心,半出于妇人女子,为什么呢?皆因他深处闺中,全无见识,只知道积产千金,那知道读书万卷。因为有了钱,就有了富贵;有了富贵,就有了势利,所以把那些寒贫的,都看不上眼。虽然如此,亦岂无巾帼丈夫,独具只眼,识英雄于末路,振豪杰于穷途。特无如世态日增,人情日薄,竟有一种名登仕版,身列官场,也是一味的富贵骄人,不明大义,显达的奉之如父母,贫贱的视之如马牛,骄傲性成,睥睨一切。其本为世家子弟,从他高曾祖考便是如此,生出后人习惯自然,少成若性。这也罢了,最恨的是出身微贱,本极贫穷,或仗著他人提携,或依著亲戚帮衬,这个时候,因有所藉重,满嘴里都是感恩戴德,结草衔环的话头。及至他发了迹,便忘却他当年的情事,更变出许多面目出来,然犹不敢在帮衬他提携他的人面前放肆。等到数十年后,这些人都死了,后代子孙或因遭家不造,流落下来,因念先人曾提拔过人的,因此想着那受过惠的人,遂不辞跋涉千里而来,寻着借贷借贷,以为那受过惠的必知恩报恩,万无一失。那料他变了心术,但知今日富贵,不想从前根由。白眼相加,帮衬少许,这还算是有良心的。甚至一笔勾消,直截不睬,即有旁观的殷勤相劝,他还说是绝无瓜葛,不肯解囊,昧己欺心,天良不顾,反不如奴仆中有知道些情节的,便自背地里叹息,设法安全。那一点义胆忠肝反高出若辈之上。人心叵测,你道可叹不可叹么!”   说罢斟起酒来,又饮了一回。小子又问道:“据兄高见,所说这些世态炎凉,则吾既得闻命矣,但古来北地烟花都不如南朝金粉,兄今身游虎阜,目极湖山,佳丽名姝当亦领略得不少。”   只见他答道:“苏杭风月,固自可人,然而富室娇娃,小家碧玉,德性兼备,才貌两全者,半多匿迹红楼,藏身蓬荜,偶然一遇,不再相逢。倒是那沪上一隅,为天下繁华之薮。华洋杂处,商贾云腾,市面日新,淫靡日甚,勾栏林立,歌管喧阗。其中如蕙质兰心,丰姿出俗,色艺双绝,艳帜高张,几如十色五光,目不暇接。只可惜优伶佻达,演出些淫词艳曲,登场一出,无不摹写入神。以故名妓风流魂消,真个不属意于骚人墨客,反倾心于若辈中人。然倡优本属同心,这也不必深怪。独可恨者,有那些豪华子弟,每当月夕花晨,盛筵开处,必欲招这属意优伶之妓,来此侑觞,相习成风,一唱百和,以为不若是不足与有荣施。恶习浇风,莫此为甚。虽多美丽,竟变成个瑜不掩瑕。却好金陵这个地方,六朝名胜,踪迹犹存,楚馆秦楼,声歌在耳。其间名妓虽不如沪上之多,而窈窕可人者,亦较胜于燕赵百倍。所谓‘湖上烟波名士态,溪边风月美人魂’,此两句诗足以包括一切,然犹不足指其名胜。非是那出色惊人之事,可以流传。所最奇的有一个青楼中人,虽为卑贱之身,具有肝胆之气,悲关山之游子,慨赠黄金,遇末路之英雄,独加青眼。孤芳鄙俗,卓识知人,就是那身入官场,名登仕版的,亦未必能如是。”   小子听说,又道:“据你说来,须眉中尚不多得,而况巾帼,而况巾帼而勾栏。但细细想来,恐又是此中的绝技,装模做样,藉以蛊惑人心,其在措大寒酸,或因此而得福,若遇富商大贾,恐不免于倾囊,射影含沙,抛砖引玉,别开生面,以广招徕。且花柳场中,大都暮楚朝秦,迎新送旧。自古以往,不必说关盼盼能殉杜甫,梁夫人独识韩王,千古流传,世所罕有。下便如真娘苏小,求诸近世,亦罕有其人。老兄阅历虽深,于此似未勘破。”   话犹未了,只见他怒道:“好没来由,找亦不骗你银钱,谁要在你面前撒谎,我不过因三代直道,自在人心,是是非非,皆有公论,而且耳闻恐难偏信,如我听说的皆系二十年中亲目所睹,君如不信,有《随笔录》一卷,可以作为左证。”说著便站起来,取出锁匙,开了皮匣,将《随笔录》拿出。小子翻阅一过,见上面条分缕析,各处人情风俗,怪事奇闻,姓名籍贯,无不毕具。掩卷深思,实有可泣可歌的事迹。方信前言不谬,反悔见识未深。于是游慕湖便令小子,仿照说部,曲曲传出,俾天下有心人得以同声一哭。正是:拼将感慨悲歌事,唤醒昏庸俗恶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永善村耆老救乡邻 武昌府考生惊奇祸却说湖北襄阳府西门外永善,有个小小富户,姓吉名德字乐余。虽非仕宦人家,上代亦有入过学的人。到了吉德这代,适当粤匪猖獗,各省停考,因此不曾读书,守著些先人的余业,安分守己,也还不恶。却喜他生性好善乐施,亲戚邻里中有贫穷无靠的,他便百计周全;有人向他借贷,无不应允。妻子安氏,生平亦极慈善,待家中的奴仆如待自己儿女一般,常说:做奴婢的人,也是父母所生,一样娇生惯养,不过少几个钱,卖到别人家去,听人使用,已是可怜已极,若再朝打暮骂,放作自家的儿女,送与人家使用,你道舍得舍不得的?存心如此,虽近来乡宦人家也未必有这样好妇人。只可惜他夫妇两个,年过半百尚未得子。安氏曾生过一女,长到八岁后又死了,这安氏因自己的年纪已老,断难生育,因劝吉德纳妾,指望生个儿子,以为香烟之续。吉德见安氏累累相劝,他便纳妾柳氏。到六十岁这年,竟生一子。   老夫妇两人好不欢喜,就代他取个名字,因为是六十岁上生的,名唤庆和,号寿人,平时就唤他庆儿。他老夫妇两个没事的时节,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老两口年已花甲,自分子息艰难,不期上天怜佑,还赐一子,这皆是祖宗功德与那平时修积来的。   从此他二人更加好善,凡那修桥补路、赈济贫穷的事无不向前。更喜这吉庆和天资颖悟,敏达过人,到了五岁,就请了个先生在家教读。真是经目成诵,聪敏绝伦,先生常在吉德前夸奖,老夫妇更加喜悦。忽然这年襄阳出蛟,山水直捣下来。四乡八镇,田禾房屋尽被淹没。饥寒载道,满目凄凉,甚是可惨。幸喜永善地势还高,不过被水淹没了田禾,房屋一切均未冲坍。村中有一穷户人家姓韩,老夫妇两口,人都唤他韩老儿,家中毫无产业,平时靠著村中有事的人家,喊他来撮撮忙,挣几个钱度日。吉德家里他夫妇也是常来的,吉德不时也周济些柴米。他却有个儿子,那年十六岁,也读过两句书,因无力不能上学,就送他到城里学个小小的手艺。却当这年水荒起来,村中做事的人家也没有了,韩老儿夫妇也无处撮忙,正是在那里无法,又见他儿子在城里,店家因柴米腾贵裁减闲人,走了回来。由是一家三口,终日里有一顿没一顿的,忍饥受饿。合当他的造化来了,这日有个邻居偶与吉德闲谈些遭水情形,不知不觉的就说起韩老儿一家三口,怎样的忍饥受饿,有一顿没一顿的情形,实在可怜得很。你老人家平时是最好善最仁慈的,怎么设法救他一救才好,也是莫大的功德,天老爷都要保全你老人家子孙昌盛的。   吉德听说便动了个恻隐之心,就叫这邻居带信,叫他三口儿来。次日,韩老儿听见这话,真是喜出望外,就带着妻子到了吉家,见了吉德的夫妇自是千恩万谢,感戴不尽。吉德看见韩老儿子生得颇为俊俏,就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他便答道:“名唤韩宏,今年十六岁。”吉德又问道:“你识字么?”他又答道:“也曾上过两年学,颇识得几个字,只恨家寒无力读书,以致改学了个小小手艺,心中却是不愿。”吉德见他对答如流,极其伶俐,甚是可爱,遂又说道:“你既不愿做这手艺,就在我家伴我的儿子,再上两年学,多识些字,随后就改了这个营业,另做别事也好。但是在书房内,却要用心听先生教训,不许同我儿子两下胡闹,你可愿意么?”韩宏听说,便磕了个头道:“难得你老人家这样提拔,真是重生的父母,虽粉身碎骨亦不能补报,那还有不愿的道理呢!”韩老儿夫妇亦是叩头不已。   从此韩老儿夫妇就在吉家,韩宏就同吉德的儿子一齐上学。偏喜这韩宏读书聪敏,先生亦甚喜欢。过了两年,吉德就将些田产事务叫他兼管兼管,韩宏倒也清楚,并未错过一件。吉德又见他诚实可靠,就把所有的事全交付与他。光阴似箭,韩宏已是二十二岁了,吉德又代他讨了个老婆,让他一家儿团聚,韩老儿夫妇更是感恩不尽,就此另找了一所房子,仍回到自己家中居住起来,也算是丰衣足食,无虑无忧。   却值那年洋商收买茶叶,茶价大贵,韩宏又向吉德借了些资本,往九江贩卖茶叶,果然时来运来,大得其利。又听得下江一带缺少杉木,他又运了些木头,亲赴南京镇江各处去卖。真是货到一处,就争买一空。由此做了几趟,赚了若干银钱,又交接上了几个官场中人,甚是亲密,他便惑于势利,又见那做官的呼奴使仆,好不排场,自己也想捐个官,炫耀炫耀。合当遇巧,却值河南郑州决口,泛滥了十几州县,河工紧急奉旨开捐,他就援照郑工章程,捐了个同知,指分江南候补。进京引见的时候,又钻了两条路,认识了几位大老,复又花了些钱,拜了门生。出京时又要了两封请托督抚及藩臬两司的信。更兼他学得一身夤缘奔走的本领,专在那当道面前趋奉。故到省不上一年,就委个厘金的差使。韩宏心满意足,又差人到家乡把家眷接来,在南京石霸街租了一所房屋,安住他父母妻子。看官你道世间上事,从那里说起。这韩宏十年前是个精穷的穷鬼,就因吉德提拔了他,不到十年的光景,居然是一位官长,名利两全的了。   话休烦絮,再说吉德的儿子吉庆和到十七岁这年,适逢岁试,他便去应考,就入了个襄阳学的生员。此时吉德夫妇已是七十七岁了,见儿子进了学,又是拔府,心中好不欢喜,终是年老的人,不能过于烦神,因儿子进学,不无有些亲戚故旧前来贺喜,他便忙忙碌碌应酬了好些日子,不觉身子就不爽起来。先前还可支持得住,渐渐的就卧床不起,不到三个月,老夫妻两个先后都死了。   吉庆和把丧事办过,又择地安葬,养生送死,次第办毕。自己就随着他的生母,料理些家务,无事的时节,仍然捧著书本子,在那里诵读,以图上进。   真是光阴迅速,不觉三年服阕,又值大比之年,吉庆和就料理着预备乡试,等到桂花香里,槐子黄时,他就检点些书籍,带了考资,行李书箱一一收拾停当,看定吉日,辞别他生母,然后带了一名家僮前去赴考。不一日进了湖北省城,就近寻定寓所,安好行李,先写一封平安家信寄回襄阳,这才赴学报名,去买试卷。诸事已毕,专等进场。到了初八日入闱与考,自不必说。三场考毕,觉得自己文字亦颇得意,安歇数日,就预备回家,不料天外飞来一桩奇祸。   这日正在那里独自坐着揣摩场内的文字,只听得门口有人问道:“此处可是襄阳府永善村吉相公的考寓么?我是他家里的人来送信的。”吉庆和听得清楚,忙着走出来看是何人,原来是他家佃户李大,因问道:“你来做什么的?”那李大见是自家主人,忙走进里面说道:“相公祸事不小,自从相公动身以后,不到十日,左邻王义家失火,这日西南风大紧,相公家内无人,赶救不及,前后的房屋都延烧得干干净净,所有银钱物件,任什么都不曾抢出。主母还是小人闻信飞奔前去救出来的,险些儿丧了性命。现在暂且住在小人家内,因此命小人来请相公速速回去安置。”吉庆和闻说这话,犹如半天里霹雳打将下来,吓得魂飞魄散,即刻忙令家僮挑了行李,算清房钱,回奔襄阳。怎奈他心急如焚,出门来恨不得插翅飞去才好。   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端端的又惹出一场大祸出来。因他心忙意乱,一心痛着家内被火焚烧,又不知他母亲现在李大家如何悲痛,一面想一面脚下不点地的直望前跑,正跑之间,有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迎面走来,吉庆和未曾留意,两下一碰,忽将那老头儿撞跌下来,不多一刻气绝死去,登时街上的人就乱烘烘的把吉庆和抓住。有认得老头儿的,就赶去他家送信,一会子尸亲又来了,拉拉扯扯一齐都到县里喊冤。知县官因人命重案,就把凶手先行交差看管,听候相验,再行核夺。欲知此案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困囹圄毁家纾难 悲世态负义忘恩话说吉庆和因撞死了老头儿,被尸亲控告江夏县。因案关人命,当日就准了词,交差看管,候相验了再行核夺。话休烦絮,次日江夏县传齐书差衙役仵作人等,原差又带了吉庆和并家僮来安,亲往相验。到了尸场,只见尸亲地甲都在那里伺候。江夏县下轿升座,原被告都跪在下面。江夏县问了口供,即命仵作去验,少时仵作唱报,实系因撞倾跌身死,并无故杀情事。江夏县据报,复又离座亲视一周,然后将尸亲开导了许多言语,又命吉庆和从丰棺殓,再给纹银百两,以为安葬之资。吉庆和心中暗想;当这个失时倒运的时候,撞死人不过花些钱就可以没事,仍是不幸中之幸。若遇著个糊涂官,何不清楚,虽非致于抵命,这一拖累也够了,故此亦唯唯遵断。江夏县又令尸亲取具切结,吉庆和仍交原差从速办理,这才回衙。吉庆和同著原差回到官寓,登时即命李大星夜赶回襄阳去取银钱,并安慰他的生母。来安仍留寓中伏侍不表。   再说武昌府城内那一班包揽词讼的坏鬼,听说出了这件事,又打听得吉家颇有产业,就百般唆使来于中取利,那知尸亲偏听了这一班坏鬼的话,就捏词写了一个状词,到武昌府上控,却好这日心逢告期,值日差就将状词递上,武昌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见上面写着:具禀民人某某为恃考行凶,殴伤人命,迫叩伸冤事。窃身父吴良年七十六岁,本月十九日午后出门闲游,路过南门大街,见有襄阳府乡试考生吉庆和,在糕饼店内买取食物,因硬用小钱与店主口角,身父上前劝解,讵吉庆和不服,倚仗考生,一言不合,始则相骂,继则相打,又喝家了来安帮同交手,以致身父立时毙命。当经见证地甲人等,将吉庆和主仆当场拘获,一面奔往身家报信,身赶赴该处见身父已经气绝,显系击伤致命,以致身亡,国法何存,天良何在?当即赶赴县喊控,蒙县主大老爷临场相验,据报因撞倾跌误伤身死,勒令当场棺殓,心实不甘。伏念身父猝遭毒打,惨死无辜,若不澈底根究,何以雪父冤而伸国法,为此追求大人俯念无辜,恩准昭雪,以禁强暴而慰冤魂,实为德便,上禀。   武昌府览词已毕,命候补提被告,再行复讯不表。再说吉庆和这日在官寓内盼望李大,正在那里记念,忽见县里差人走进来说道:“吉先生,你那案子吴家在府里上控了,现在府大人已经准词,亲提的公事今已发县。早晚就要过堂,这件事可是闹大了,比不得在我们县里将就些可以了事。我昨日代你打听得清楚,因为死者有个内侄,是破落户,最是难缠的,他在那里不服气,埋怨他的表弟没志气,老子被人打死,不思报仇雪恨,只顾得人家一二百两银子,就忍气吞声的罢了,照这栏便宜事,我也去打死人,花些钱就没事的。因此又做了呈子,说你恃考行凶,殴伤人命,叫他表弟去告,你道这事可不是闹大了吗!倘若府里认真起来,不必说别的,只向你问个误伤人命的罪,也要发往充军。我们公门中是最好修行的,你这样斯文人怎能受得那种罪,在我看还是早点做些手脚,把事消化了的好。自古道杀人不过钱偿命,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了。你若肯拚得,不是我夸口的话,包管你一点事没有,任他告到那里去,都不怕他。就便是过堂复讯,也只须问个三言两句也就罢了。”   吉庆和终是一个懦弱书生,被差人这一席话说得无计可想,没奈何只得答应用钱以图了事。差人见把他说肯了,好不欢喜,分明是得了一宗大财。又过一日,果然亲提的公事到了县里,江夏县因奉府亲提的案子,不敢忽略,就将吉庆和并家僮来安一并改为收禁。又办了详文,申详到府听候提讯。又过了两日这才过府,因吉庆和预先答应了原差,做了手脚,故此过堂的时候,不曾吃苦。仍然发县收禁,由此吉庆和在监内坐了半年,直至把田产变尽,才得出监。可怜一个小小的富翁,不上两年变了个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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