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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同治嫖院--陈莲痕

  大多数做父母的人,都有这种奇怪的心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这种情形乃是父母爱护子弟的好处,实则非但不是爱护子弟,简直是害了子弟。   话休烦絮。且表同治皇帝出了南书房,不再念书,少年人谁不爱动?成天的闷着,怎能过去?当初同治皇帝念收的时候,天天埋首于典籍之中,又和沈桂芬等一般通儒硕彦,厮混在一处,耳所闻的乃是些圣贤之言,目所见的又是些礼义之行,非但光阴过得很快,学行也着实受益非浅。现在同治皇帝弃掉学业,也不致力诗书,沈桂芬等也从此疏远着了,成天的所厮混的人,都是些内监宫婢。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般宫监们竟天的职业,无非是摇船抬轿和一切侍候应役罢了。   恰巧那慈禧太后最喜听戏,那般宫监们能够唱几句昆、戈、皮簧、梆子腔的,个个粉墨登场起来。同治皇帝对于戏曲,本是茫然不知,因只生性好动,便喜欢看那武戏。时常见着武戏的场子,?b斗掼跳式样层出不穷,非常赞叹,益发的爱看。但因唱戏的时候乃有一定的,这种唱戏的全仅又都是慈禧太后所执掌的,同治皇帝素来有些惧怕慈禧太后的,怎敢在太后面前说出爱看?b斗掼跳的话?因此他在观戏之余,私自命宫监仿演,但是这种?b斗掼跳的手段姿势,必须身体灵活,年龄幼小,纔得旋据如意;但是年龄大些,或者身体蠢些,便不能强演。   同治皇帝又因戏班中宫监能演这种把戏的,都是慈禧太后的私人,不敢便命这班宫监扮演,只得命别的宫监仿着演来,可怜那班宫监们都没有习过武行把戏,个个不敢尝试,同治皇帝道:『天下的事情,哪一桩是学不会的,他们能够?b斗掼跳,岂是生而便会的?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又言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难道你们就不能仿演吗?即使一时不能立刻成功,何不习练几天,缓日再演哩。』宫监们听着,怎敢说出半个不字。同治皇帝便亲自教授宫监们仿演。因为宫监们年龄都不很小,身体不很灵活,同治皇帝想得一法,用板凳置在地上,命宫监横卧在上面,亲手去按住宫监的肚子,使他圜转起来,好像连环似的。那班身体软弱的宫监,虽觉得肋骨酸痛,但也不致立刻送掉性命,惟有那班身体较僵的宫监,哪里能够圆转如意。同治皇帝又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迫着他们,用手强教他们仿演,于是宫监们经了这种说不出的苦,每天竟要死掉许多。那没曾死掉的,也有伤了肋的,也有断了骨的;那般能够不死不伤学会这套把戏的,不过百中之一。但是宫内人数众多,宫监们死伤的虽是很多,学会的也不很少,那学得精的人,?b斗能连翻几十个,铮铮地落在地上有异响,却继续弗息,同治皇帝见了大乐。   四、立中宫西后阴谋   话说同治皇帝在宫中游逛玩耍,到也并不寂寞。他本非是无道之君,所以游逛也是有节制的。光阴如箭,岁月不留,匆匆又转瞬过了几年,同治皇帝已到了大婚之年。两宫皇太后便下谕命宣满女入宫,选立皇后。选了好久日子,纔得二人,一是崇绮的女儿,一是凤秀的女儿。崇绮的女儿已十九岁,凤秀的女儿年只十四岁。在慈安太后的意思,以为崇绮的女儿端庄谨默,很想册立为后;在慈禧太后的意思,却因凤秀的女儿姿性敏慧,容貌婉丽,也想册立。两宫的意见既不一致,一时便觉得很难解决起来。慈禧太后心想:『立后不是草率之事,倘然自己的意见不能达到目的,那么,自己将来的主张,也万难贯彻的了,自己到了这般地步,岂不落在慈安之后?前途茫茫,便将发生危险。但慈安乃是嫡母太后,自己虽是皇上生母,论起嫡庶来,名分攸关,总是敌不过她的。况且立后的主权,应该嫡母太后做主的,自己倘要和她争论,便好像以卵击石,也难得朝内王公大臣们的赞同。不如出一奇计,使得慈安没话可驳,纔能了却一桩心事哩。』慈禧太后左思右想了半天,把主意想准。   次日上朝,慈安太后先发言道:『现在皇上已到了大婚之年,选得崇绮和凤秀两人的女儿,在我东宫的意思,拟将崇女册立为后,但在西宫方面,却属意凤女。我想立后乃是皇上百年大计,不可草率,所以我也不敢固执,特命你们王公大臣详细商议纔是。』慈安太后把话说出以后,早有恭王伏地叩奏道:『皇上选立正宫,原是东宫老佛爷做主的,既是东宫老佛爷主意已定妥,臣等也不必再说什么话了。』恭王说着,许多王宫大臣们也随声附和。慈禧太后听恭王果然不出所料,人人附和慈安,言语之间,没有一人是赞助自己的,心想事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便道:『东宫太后想把崇女册立为后,我在西宫方面,原无不赞成之理,不过比较起来,崇女实远不及凤女哩!   现在既因此事,咱们两宫的意见不能一致,我想不如由皇上自己斟酌,凭皇上喜欢立谁,咱们便立谁为后。这种办法,不知道众卿意见如何?』恭王等听着,忙的都叩奏道:『如此足见两宫老宫老佛爷洞明大义,不把己见为从违,臣等怎敢不遵。』   慈安太后见着这种模样,心虽知道立后原是自己的主权,现在大权旁落,未免损失权利。但慈安却是贤德的人,以为只须有利大局,何必定要固执己见,所以也便满口应允。   看官们看到这里,或许要误会起来了,以为这桩婚姻,同治皇帝利用两宫太后的意见不一,便可行使他本有的自由权,岂不是婚姻自由,婚缘美满了吗?其实看官心理是不对的,因为慈安太后肯抛弃自己的主张,尽教同治皇帝自己选择,这却出于大公无私,也可算是慈安太后的贤德。惟有慈禧太后发起说是不必互相争论,任凭同治皇帝的意思,这种论调,她却藏著作用。她心中以为同治皇帝,乃是自己所亲生的。现在命他去选择,谅他决不致附和慈安,却来反对我自己的。慈禧太后有了这种存见,纔说出这话来,可想慈禧太后说出这话,并不是诚意的了。至于朝内的王公大臣们,本不敢胡乱说出自己的主张,一切都凭恭王的意见;假使恭王说好,他们便也说好;假使恭王说歹,他们也便说歹。现在恭王听了慈禧太后的话,信为慈禧太后的诚意,所以非常欣赏,十分赞成,那班王公大臣们因此也便赞成。却不料都坠慈禧太后的计中。   五、卜吉期两宫还政   话说两宫太后当下决定主意,皇后由同治皇帝自己选择,便吩咐宫监们传旨宣召崇女和凤女来到后殿。两宫太后和同治皇帝都坐在上面。等不多时,崇女和凤女都应召而来。同治皇帝仔细一看,只见起容貌来,年幼的较佳,但是细察性情起来,却又年长的好些,一时也捉不定主意,到也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慈安太后见他呆呆的并不选定,便促道:『皇上属意于谁,便请早决。』同治皇帝被慈安太后逼得无奈,忽然心生一计,忙的把喝剩的茶倾在地上,令她们从泼湿的地方趋过。只见一人趋过泼湿的地方,是抠了衣服过的;那一人却不是这样。   原来满州衣服,妇女都穿长袍,那抠衣的乃是恐怕衣服拖脏的缘故。同治皇帝见她们趋过泼湿的地方,便指定那年长不抠衣服的。那不抠衣服的便是崇绮的女儿。同治皇帝指着她道:『抠起衣服,不过是爱惜衣服罢了;但在太后和朕前抠起衣服行走,乃是大不敬的。这女子能在这时遵守礼节,并不因爱惜衣服的缘故,遂致失礼,那纔可母仪天下的哩!』慈安太后听着,正中下怀,心中很是欣喜。那慈禧太后却听得同治皇帝选定崇绮的女儿,出了意料之外,不觉大吃一惊。一因同治皇帝亲自选择,乃是自己所发起的,现在怎能出尔反尔,给慈安太后暗地窃笑着,只得硬着头皮,默默无言,但心中却把同治皇帝恨得异常,慈安太后和同治皇帝怎能知道她的心事,仍是很快乐的和她说话,慈禧太后表面上也不便露破绽,但依旧不变旧态。这时皇后既已选定,钦天监便拣选黄道吉日,内务府和礼、工两部等许多衙门,少不得忙着预备大婚的典礼和应用的东西。不消多日,吉期已到,宫中自然喜气重重,好生热闹,一切闲文,表过不提。   且说同治皇帝大婚那天,册封皇后,当然异常郑重。但因慈禧太后为了凤秀的女儿独抱向隅,便在同治面前,数说同治皇帝是没有知人之明。同治皇帝也料知慈禧太后意之所在,恐怕伤了生母的心,便想用些虚衔,敷衍凤女,岂非一举两得。   所以大婚次日,特下旨把凤女封作慧妃。慈禧太后见同治皇帝到也知趣,心想:『不妨参掇慧妃,渐渐地放出柔媚手段,把同治皇帝的心窍迷恋起来,也不怕皇后专权的了。』慈禧太后想到这里,心纔放下。却不知同治皇帝和皇后爱情非常亲密,因为皇后气度端凝,毫无半点轻浮模样,所以同治皇帝非常敬重她,平日在宫中同治皇帝常和她谈论诗文,皇后却能对答如流,同治皇帝认为有这样的纔这,乃是满州女子中很难得的,因此益发的爱着她了。这时同治皇帝新婚燕尔,遵照旧例,便天天的同了皇后,每逢早晚,都到两宫皇太后前叩头请安。那慈安太后见着皇后,很是钟爱,惟有慈禧太后见了她却非常忿怒,所以皇后来到西宫,慈禧太后时常理也不理,默无一言,有时偶然和她说几句浅泛的话,也是疾非厉色,从来没有温和态度。皇太后怀着鬼胎,又不敢不去,这种促促不安的情形,真把皇后有苦无处说的了。   过了一月有余,慈安太后那天上朝,对着许多王公大臣们说道:『当初大行皇帝梓宫奉安的时候,皇上年岁尚轻,所以由咱们两宫垂帘听政,现在皇上已弱冠,大婚已过,政事应由咱们两宫交还皇上。从此以后,众卿应各善事皇上,勿负咱们厚待你们的美意纔是。』慈安太后说罢,接着慈禧太后也便照样大同小异的说了一遍。王公大臣们听了,齐伏地上,把脑袋磕得像槌鼓似的响声不绝,三呼万岁。自从那天以后,两宫皇太后便不上朝,一切都由同治皇帝自己办理,不过内中仍是襄助筹划罢了。那年乃是同治十一年。   六、受掣肘鸳鸯分离   话说同治皇帝亲政以后,用人行政,到也很是贤明。但是慈禧太后却因同治皇帝和皇后打得火团一般的热,很替慧妃不平,便对了同治皇帝说道:『皇上当知祖宗创业艰难,千万不要常至中宫,应当勤于政事,况且皇后不很贤慧,更未能熟谙礼节,,比较起来,实在不如慧妃多多,皇上以后就该好好的款待慧妃纔是。』同治皇帝当时听着,嘴巴里虽是唯唯允着,心中却大不谓然。回到自己的内宫,依旧与皇后厮混,并不与慧妃亲近。慈禧太后原也料到同治皇帝未必听从自己的话,所以暗地里派了几名宫监随时调查。   这时有一名总管宫监,名唤李莲英,乃是慈禧太后最得宠的人。那李莲英也是奉命暗察同治皇帝行动的人,现在探听得同治皇帝依然和皇后形影不离,便飞忙回告。慈禧太后听着,心想不用强迫手段,总不能离开他们两人的感情,便下谕道:『皇上初次亲政,国事为重,不可常宿中宫。』这道谕旨下后,同治皇帝明知慈禧太后是别有用意,只因母命不可违,不能不遵守的,只好忍了一时恩爱,暂和皇后分离。这个消息传到慈安太后那边,慈安太后心想慈禧下了此谕,未免有些蹊跷,本待想给同治皇帝和皇后两人依旧撮合在一处,只因慈禧太后的谕上所凭借的话,乃是国事为重,用了这种大帽子来压人,到觉得无可措辞,也就只得隐着不言。   同治皇帝自从和皇后离开以后,常想背了慈禧太后,前去和皇后一叙旧情,但因慈禧太后耳目众多,李莲英更是看守在旁,异常严密,因此有愿难遂,很是不欢。可怜皇后遭了这种强迫的分离,精神上所受的刺激,真是深到万分,天天早起遵守规例,仍须往两宫皇太后面前叩头请安。但是慈安太后待她依旧是很体恤,那慈禧太后却是更刻薄起来。皇后也不怀恨,仍是和颜悦色地侍候,并没有丝毫过失给慈禧太后捉着,慈禧太后到也把她没法摆布。那慧妃因为得了慈禧的宠幸,又眼见皇后已遭摈斥,心中好生得意。大凡女子的心理,气量最是狭小,况且两女同事一夫,论起义务,本是相等的,不过为了名份的关系,权利上遂有不平等的情形。那慧妃当初没曾得立皇后,本已非常忿恨,现在有了机会,很觉自己交运便在眼前,皇后的职位,少不得由自己承受了,所以有时在慈禧太后宫中,和皇后相遇,她眼见慈禧太后对待皇后的模样,也便装模作样起来。莫说对于皇后毫无诚恳恭敬之心,并且放出一种很鄙视的态度。皇后见着,心想自己乃是正宫,虽不得慈禧太后的疼爱,究竟还有慈安太后和皇上在前,论起名份,难道便怕了你这个女子吗?但她转念一想。因为和慧妃发生了冲突,到要给慈禧太后捉到过失,对于自己反有不利,所以也就和哑巴吃黄连的一般,有苦记在肚里罢了。   且说慈禧太后自从用强迫手段,逼着同治皇帝和皇后分开以后,想起皇后虽已摈斥,那同治皇帝究竟是自己亲生儿子,不可使他绝嗣,便想一举两得,使慧妃生下一子,继续同治皇帝的血统,便私自嘱吩李莲英,待同治皇帝有时召幸妃嫔的时候,把慧妃背到御床。原来清宫旧例,凡是皇帝召幸妃嫔,指名而索。为防备起见,应召的妃嫔,必使宫监把她衣服统都脱掉,裸身裹在被子中间。宫监连她脑袋都包着,掮在背上,直到御榻。宫监把她放下,便自忙的避去。惟有皇后却不援用此例。现在李莲英奉慈禧太后的密令,往往同治皇帝指名宣召的妃嫔,他便装着耳聋,移花接木的把慧妃背来。同治皇帝见了慧妃,触起慈禧太后待皇后的心事,便理也不理的挨到天明。   慧妃惹了一场没趣,很是惭忿。到了次日,同治皇帝便责怪李莲英的不是,李莲英只得奏是西宫老佛爷的主意。同治皇帝听了此话,从此也不召幸妃嫔。慈禧太后见自己的计策不行,心中益发的不舒服起来。   七、责宫监聊泄闷气   话说同治皇帝给慈禧太后用了强迫手段,不许和皇后厮混在一处,想要召幸别的妃嫔,又因李莲英奉了慈禧太后的密谕,常把慧妃背来塞责。同治皇帝心想自己的自由权,已是剥夺得干干净净,帷帏之私,实已毫无趣味可言。想来想去,觉得气忿不过,从此便发愤不进内宫。皇后那边既不能去,慧妃那边更是去也不去。也不另召别的妃嫔,便天天独宿在干清宫。同治皇帝抱了这种消极观念,当然毫无生趣;不过既生为人,谁无欲念?况且贵为天子,难道守鳏终世的吗?因此同治皇帝心中实在是非常无聊,但不便明白的说破,又不愿轻蔑自己的人格,趋承慈禧太后的心理,去和慧妃厮混,所以成天的唉声叹气,到觉得自己枉生在天地之间。既是索然无复生趣,那皇帝的虚位,反是淡然视之的了。   大凡人类的心理,倘然有了心事在怀,又是有望难遂,到了消极地步,便要左不好右不是起来。侍候他人,无论怎样的小心谨慎,总不能称他的心,要是偶然疏忽了些,他便触起心事,藉题发挥来了,所谓火上添油,火势当然益发的大了起来。   现在同治皇帝闷着一肚子说不出的苦,势必便在近侍的宫监身上出气了。那班宫监们怎能知道同治皇帝的隐事,见同治皇帝责怪他们,更是惊惶起来,惊惶了更是摸不着头脑,所以同治皇帝教他们往东,他们慌了,反去往西。同治皇帝因为宫监们不称心,益发的怒了。同治皇帝愈怒,宫监们愈慌,弄到后来,怒的仍是怒,慌的更是慌,慌来慌去,慌得总不能明白。李莲英见着这般情形,便到西宫去密奏。慈禧太后听得同治皇帝常常无故暴怒,恐怕他闷出神经病来,到担起心事来,便传旨命同治皇帝来见。慈禧太后见了同治皇帝,便反复地婉言劝慰,言词之间,仍有给慧妃吹嘘的意思。同治皇帝闷着满腹的心事,任凭慈禧太后说得天花乱坠,总不能打动他的心,但是嘴巴里不能不答允着,慈禧太后眼光何等尖刻,早料到同治皇帝嘴里答允着,并非出于诚意,只因见他并无疯态,也没有失仪的情形,到把心宽了下来。不过强要同治皇帝和慧妃凑在一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自己乃是他的母亲,万无母亲给儿子拉皮条之理。所以慈禧太后见同治皇帝执意不愿和慧妃厮混,总不能想出法子,使同治皇帝回过心来。当时见同治皇帝并非诚意应允,也只得随他的便。   同治皇帝别了慈禧太后,回到干清宫,想起自己身世之悲,又见慈禧太后总没有诚意款待自己的意思,新愁旧恨,一齐勾起,因此益发的在宫监们身上出气。那李莲英虽是天字第一号的俏皮鬼,但到了这时,也难免挨受责骂。究竟他有主意,便来到西宫,哭诉在慈禧太后面前。那慈禧太后对于李莲英,本有特别感情,李莲英也自命为慈禧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此番李莲英哭诉挨哭的情形,加油加酱的说了一遍,慈禧太后也着实怜惜他,便传旨把李莲英调回自己的宫中。那同治皇帝本来觉得李莲英在自己的身边,监视行动,非常的不方便,现在给慈禧太后调了进去,到觉得脱了束缚似的。但是心事依然在胸,愁容难变欢容,其余的宫监们仍不免挨受责骂,宫监们总因摸不着他的头脑,也仍是惊慌异常。慈安太后本想设法解遣同治皇帝的愁闷,只因碍着慈禧太后别有用心,不便明言,就此闷着了。   八、话往情周监导游   话说宫监们因为同治皇帝常常无端暴怒,个个摸不着头脑,吓得异常。这时有个宫监,名唤周道英,生性却是非常伶俐,很能揣摹别人的气色,肚子中间,更是藏着入场多奇谋密计。现在见着同治皇帝这样情形,心中早料到无非为的是这个了,他便生了一计,想乘着机会,前去进言。   那天同治皇帝退朝回来,独坐在便殿,触起愁闷,责骂宫监。那周道英何等敏捷,忙的丢了一个眼色。许多的宫监们见着,以为在这难解决的时候,有人肯出来代为解围,岂非再好没有的事,便各自悄悄地退了出来。同治皇帝这时正在俯首沈思,隔了片时,觉得似乎岑寂了许多,忙得把脑袋抬起,照准四下里一望,只见身边只剩周道英一人。同治皇帝便道:『他们都是退了出去的吗?』周道英忙的应道:『喳!』同治皇帝便道:『那班该死的混蛋,真是可恶!朕不命他们进来,偏是步步不离的站在旁边,现在朕没曾命他们出去,又忽然的都退了出去,少不得把他们的脑袋一齐砍掉,纔可以警戒警戒将来哩。』周道英听着,忙的伏在地上,把脑袋像捣蒜似的磕道:『他们不敢违旨的,因为陛下把他们责骂了几天,他们以为陛下是厌着他们,所以不敢站在御座旁边。现在教奴才在此侍候,陛下倘见奴才有不很小心的地方,奴才情愿代他们领责便是。』   同治皇帝听了,把眼睛对准周道英看了一看,微微的笑了一笑,又接着的叹了一口气。周道英见首,料知同治皇帝又触动了心事,便想机会到了,上前奏道:『陛下德英明超越前代,奴才们仰见太平盛世,欣逢有道明君,真是幸福无穷的哩。』   同治皇帝叹道:『想不到你也善于谄谀吗?老实说,这座皇帝尊位,谁学稀罕的哩!』周道英听着,明知话中蹊跷,却装着非常惊惶的模样,奏道:『奴才万死,无意中说出话来,致怡陛下雷霆。但是』周道英说到这里,却把话头翦断。同治皇帝忙道:『但是些什么?』周道英磕头奏道:『奴才想说,却又不敢,现在话已吐露,不说又不能,伏叩陛下宽有奴才万死之罪,奴才纔敢说哩。』同治皇帝因他吞吞吐吐,实在等不耐烦,叱道:『要说快说,装模作样为什么?』周道英恐怕同治皇帝真的发怒,便奏道:『奴才因见陛下寂寞寡欢,心想陛下受命于天,龙体应当安逸的,便想到当初高宗纯皇帝和先皇帝等及时行乐,也不失盛世明君。现在陛下既是在宫内无聊得很,何不另寻行乐方法?』周道英说到这里又把话头稍顿,却对了同治皇帝的脸色看了一看。只见同治皇帝并无不愿听此的意思,便又继续的说道:『陛下倘想别寻行乐所在,何不往民间采风观俗,也可供陛下亲政的参考哩。』   同治皇帝听了周道英一番的话,心中便私忖起来,以为自己虚拥尊位,帷帏之私尚且不能行使自己的自由权,此身原是无趣得很,何必再谨守规矩,做这麻木不仁的傀儡?不如趁此少年,及时行乐,到落得眼前快乐。主意想准,却又假意的问道:『周道英真是好大胆,敢说出这般话来,你究竟有多少脑袋呢?』周道英见同治皇帝嘴里虽说出这话,脸上却并没有着恼之色,却也做出很恭谨的态度,磕头道:『奴才为报答陛下圣恩起见,所以冒犯上言,只求陛下能够鉴察奴才的一片诚意,奴才死也瞑目的了。』同治皇帝笑道:『难道真的砍你脑袋吗?   只是你说另寻别的行乐方法,到民间采风问俗,究竟这方法是怎样呢?』周道英道:『还有怎的方法,不过是微服私行罢了。   陛下倘有此意,奴才可即设法,』同治皇帝道:『如此足见你的忠诚,快些设法便是。』周道英便谢恩而退。   九、脱拘挛初涉花径   话说同治皇帝那天和宫监周道英商议妥当,到了夜晌,便由周道英引着,同治皇帝穿了民间衣服,悄悄地挨出宫来。因为宫中门禁极严,周道英早已贿通其余的宫监,在宫墙西边,另辟一个便门,以为出入的路径。两人出了一个秘密的便门,门外早由周道英打发他人,预先备好一辆骡车在这里。这辆骡车上所套的骡子,非常雄健,所以车子行得很快。同治皇帝在车中问道:『朕和你易服微行,不知民间能看出朕的来历吗?』   周道英道:『以后陛下不能称朕道寡的了,就该化一名姓,假装是平常的人,纔能不致生出意外,奴才也大胆不再称呼陛下,假装是陛下随身的平常仆人罢了。』同治皇帝道:『称呼乃是虚文,本不必拘执的,化名改姓又复何妨。不过朕出宫冶游,万一给西宫老佛爷知道了,那时怎处?』周道英道:『陛下向来是独宿干清宫的,只要干清宫的宫监严守秘密,外人怎能知道?所以奴才随着陛上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早已嘱咐干清宫的宫监不许声张。好在干清宫的宫监,都和奴才很有感情的,谅也不致声张的。以后陛下好好的款待他们,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同治皇帝听了,大喜道:『难得有你这般费心,你真是朕的心腹哩。』   说话之间,早穿过六街三市,出了正阳门,已是大栅栏了。   那大栅栏乃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喧喧攘攘,红男绿女,真是民间风味,别有可观。同治皇帝从未见过,此番初次接触在眼帘中间,好不快乐。隔不多时,大栅栏已过,骡车绕过一个弯,进了一条僻巷。那巷名唤陕西巷,原是陕西客商荟集的地方,这时却已都变作妓女的窑子和像姑的私坊了。同治皇帝的骡车在一家窑子门口站祝周道英忙跳了下来,搀扶同治皇帝下车,两人直往里走。早有窑子中间的大茶壶喊道:『候!』   同治皇帝这时正在茶壶旁边走过,猛然间不防茶壶喊出这种声调,声音又非常之大,不觉吓了一跳。茶壶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暗好笑。究竟周道英是此中阅历的老手,却大模大样的搀了同治皇帝走了进去。   原来京城里的窑子的规例,客人进门,茶壶在大门口见着,便放开喉咙,喊出这声『候』字。这个候字,或许是教里边的妓女们知道有客进门,忙着预备侍候的意思。那茶壶的名称,便是窑子中间的男相帮,俗语叫做乌龟,北地人叫做王八。同治皇帝初涉花丛,难怪他不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周道英现在虽产净身的太监,论他的出身,原也是个纨?P子弟,又有他从前狂嫖滥赌,把祖遗的几个大钱,化得干干净净,又没有本领可以混得饭吃,真所谓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挑担,恰又祸不单行,身上染了满身的风流毒疮,他这时穷得肚子都顾不周全,哪有余钱去请医筹药。日子隔久,把那个风流骚根,烂得精光,好在病深日久,到也瓜熟蒂落,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到了这般地位,教他怎想别的糊口方法?幸而裤中郎当,已经消灭,天然造成了太监材料,也可算是天意作成的了。合该他时至运来,恰巧同治皇帝初即帝位,照例宫中补选宫监,他便毛遂自荐,混进宫来,过了几年,品级渐高,纔得在同治皇帝身边贴身侍候,到现在已是十年了。此番跟同治皇帝往嫖窑子,虽是沧桑几更,人情变迁,窑子中间也没有人能认识他的。不过这种窑子规例,却是百年不变,所以他依然很熟悉。同治皇帝现在得了这只识途的老马,当然不懮花丛彷徨了。   十、品群芳玉仙获选   话说同治皇帝和周道英走进窑子,大茶壶过来问道:『爷们可有熟识的吗?』周道英忙的把脑袋摇了一摇,大茶壶便引着两人进了空屋。那间空屋乃在院子旁边,靠近大门的。大茶壶又吊起嗓子喊道:『到前面啊!』这个茶壶喊声纔罢,其余的许多茶壶也跟着大喊。同治皇帝实在觉得纳罕,悄悄的问道:『这种声浪,端的为了什么?』周道英也悄悄的附在同治皇帝的耳边答道:『这种声浪,名为王八叫,乃是窑子中间应有的规例。』周道英话还没完,同治皇帝面前,却见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似的窑姐儿,一个一个陆续的慢慢走过。大茶壶站在旁边,也是一个一个的陆续报着名字,什么金翠啊,玉仙啊,说了一个不亦乐乎。大茶壶正在报着名字的时候,周道英又悄悄地对同治皇帝说道:『有中意的,不妨指名而索。』同治皇帝便有了准备,只因眼前粉白黛绿,众美毕呈,算起人数,差不多有十多个人,真是山阴道上,应接不暇起来。   隔了片时,窑姐儿都已见过,大茶壶道:『爷招呼的是谁呢?』同治皇帝想了一想,便道:『玉仙罢。』大茶壶忙又吊起嗓子喊道:『玉仙姑娘,有爷们招呼啊!』玉仙在隔屋听着,忙的跑了过来,抬头见同治皇帝穿戴齐整,面如冠玉,那周道英虽非粗眉大目,却是仆人打扮,心中也料到两人是一主一仆。   便上前见过同治皇帝,笑嘻嘻地问道:『爷贵姓啊?在哪个衙门当差使的?』同治皇帝见玉仙生情非常??丽,着实可爱,便哄着的答道:『我姓陈,乃是江西的拔贡,来京候选的。』玉仙听着,便又寒喧了几句,她既是当窑姐儿混饭的人,手段何等圆滑,应酬功夫便异常周到,把周道英也不冷落在旁边。这时大茶壶又打了手巾进来,同治皇帝等都各略拭了一拭,大茶壶收了手巾自去。恰巧这玉仙的本房已没他客,便请两人搬进自己的房来,值房的娘姨端来瓜子水果和象牙的旱烟袋。玉仙敬过瓜子,在旁坐下。同治皇帝仔细把房中陈设端量了一番,只见一只花梨木的大床,床里边堆着几条云锦灿烂的缎被,其余的台橱桌椅,也都是檀楠雕成的,四壁又都糊着光滑如绸的西洋花纸,衬着四隅悬的红绿玻璃小方晶灯,亮得和水晶宫一般。同治皇帝在宫内虽也见惯这种陈设,旧宫内的东西虽很名贵,却嫌笨重,现在见了玉仙那边的布置,到着实暗自赞美起来。好个玉仙,又善于逢迎,却说道:『陈大人敢是乏了吗?   何不到床上去躺躺呢!』同治皇帝听着,趁势把玉仙一手拖了过来,同到床边,躺了下来。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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