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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武则天外史-清-不奇生

武则天外史 (清)不奇生   第一回 洛阳城祥云现妖孽 后花园姑侄同和诗 话说苍苍人生,号为淫物,实在是一点不错。看官,这“淫”宇要当作过分的“过”宇解说,因为,人心是不知足的。所以,古人说得好:“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人当未发迹的时候,思衣思食。待衣食已丰,未免就要起肉体相薄的念头了。故男爱女,女爱男,男女成了誊属之后,就发生多少怪剧来。在下今天不说别个,单讲那唐朝武氏则天。他人称则天为中国四千年间第一英雄,一部艳史,真个好看:其中千奇百怪,种种诲淫的事体,实在不少。然而,唐宫春色,载于史编,洛阳烟花,久注鸳册。小可本不好做淫书,风流事何伤大雅。看官暂且毋躁,待在下给则天外史慢馒的说出来罢。 却说大唐朝洛阳城里,有个姓武名叫士彟的,生平也无甚作为,祖上倒很殷富。年纪已经三十余岁,膝下仍是空虚。后来单生一女,就是则天。说也奇怪,则天临盆初生的时候,洛阳城北边,忽起样云数朵,漂渺当空。其时有望气的人说道:“此必圣天子出世。”这句话一说出,引得街坊上众人个个昂首观看。那知,那样云升说的时刻,突地里狂风大作,墨云复布,登时大雨谤沱,众人躲避不及。样云因之也散。未几,又雨霁天晴,众人心中莫名其故。谁晓得,就应在武家。武士彟并非有名之人,众人那得而知?况且,他又是养得一个女儿。众人就是晓得的,也不疑心注意。但士彟养了则天之后,自然爱如掌珠。则天却也生得美貌非常,十二岁就是了得,成人气概,举止轻盈。一双柳时眉,排在双箱眼上,加之肌肤腻白,齿白唇丹。真个一笑可以倾城,再笑可以倾国。她的天资,亦极聪慧,不盲针指夸巧,虽文翰也无所不通,闲暇无事的时候,最喜吟风弄月,性情固是如此。所以,她这点灵犀也就格外开通得早。 则天本没有兄弟婉妹,倒有一个承房过继的侄儿,同她极为合契。侄儿不是别个,就是名叫武承嗣的。承嗣一十四岁,取号三思。承嗣祖父同武士彟 是兄弟之称,因为士彟无子,故而过房一孙。则天比承嗣小两岁,以班辈论起,倒是承嗣的姑妈。承嗣自过房以来,终日的就在则天家里,两小无猜,姑侄也就聚在一块,不是携手揩游,遂即作诗唱和。则天看承嗣生得也还标致,不时两人取笑。究竟潼关狭隘,不容匹马先登。这日,该当姻缘凑巧,有一个亲戚家里,正做喜事,武家全行皆去应酬,独则天身子不大适意,末便同去。时当六月,暑气蒸人,武彟招呼女儿,一人在家,可乘风凉的地方躺躺,免得受暑生病。则天也就依允。穿了一身旧衫裤,搬着一张湘把摄,跑到没太阳处,几自靠佐。时至午饭过后,突地里见承嗣一人回来。初次承嗣见则天,好像一人寂寞不过,便笑嘻嘻的对则天说道:“姑姑怎么在这里没精打采的?”则天说道:“家里无人,我一个阗然无味,在此处想心思,你怎么这时就回来了?”承嗣说道:“他家并不热闹,没有什么玩的,还是回家的好。”则天听说,心中欢喜,忙说道:“既是如此,今天爹妈又不在家,我们做皇帝顽罢。”承嗣说道:“好极,我做皇帝,你做皇娘!”则天道:“我做皇帝,你做皇娘”!承嗣道:“这岂不是阴阳反背了吗?则天道:“管他反背不反背,皇娘你做,皇帝一定我做,你若违拗我,我就不高兴了。我生来的脾气你也不知道吗?我说怎样就是怎样,丝毫也没有改动的。”承嗣只得无法,听从则天。往上一坐,说:“皇上有旨,宣娘娘上殿!”承嗣在下面果然娜娜装作女子的模样,慢启金莲,朝上拜了几拜,娇声娇气地说道:“万岁宣臣妻有何见谢?”则天道:“今日天气清和,联欲往上林苑游玩一会,特宣贤卿随驾。”承嗣应道:“领旨!”二人当下起身,则天在前,承嗣在后,一步一步,直向自己家中后园里来。到得园里,清风袅袅,蝉吟槐树之梢。莲梗亭亭,根盘池塘之底。三五鸳鸭,有时戏浴水中。一二蜻蜒,顿刻惊飞无上,还有那蝴蝶穿花,甘为情死。苍蝇逐臭,污秽偷生。实在一番好夏景。承嗣、则天两人诗兴勃发,承嗣口占一绝云, 岁月匆匆去,前途不可知。 愿教后来事,都似游戏时。 则天听了,说道:“我也和一首。”承嗣道:“好极!”正是: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何人识使君。 要知则天究竟和诗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现怪物草地作阳台 听扪笛枕上拍谱曲 话说其时武则天、武承嗣二人,在园中闲游,皆诗兴勃发,承嗣已口占一绝,则天和口: 时事凭人造,乘除只自知。 谁云雌伏辈,罕飚起飞时。 承嗣听则天的和诗,赞道:“姑姑抱负不凡,说出来的话,倒与别人两样咧!”则天道:“人生于世,岂可同草木同腐吗?”承嗣道:“此言虽然不差,男子固可轰轰烈烈,做番事体,女人家还有多大能力咧?”则天道:“你不要看轻了女人,一样得起意来,比男子利害得多了。” 说时前面豆棚之后,好像有甚声音。承嗣把话头岔开说道:“姑姑,这园里也没有人来,为何那边作晌?不要出了妖怪?”则天道:“岂有此理,那里会有妖怪,你可向前去看看。”承嗣就拥身往前一跑,跑到那豆棚之后,原来是邻家的两只雌雄小狮狗儿在那边起兴。承嗣一见,不觉心中已动触物邪念,顿如火炽,便用手远远的向武氏一招,大声喊道:“姑姑,你来看看!真是奇怪,这件东西,我倒没有看见过咧,怎样会毛团团的八支脚,两个头。你快认认,究竟可是妖怪不是妖怪。”则天听说,莫名其妙,以为真是有件怪东西。谁晓得承嗣有意戏他,所以则天连忙移步,向前问道:“在哪里?你不要骗我!承嗣指道:“就在这里,实在好顽得很。”则天定瞎仔细一看,便对承嗣唾了一口,登时红上桃腮,柳腰轻摆,把限睛眯了两眯,腿夹了两夹。马上哪里能立得稳,只好向承嗣身畔一歪。承嗣正在志怎不安,忽见如此,刚好顺水登舟。两人就团在草地下,也如那两狮狗儿一般,真是一个是青年小于,初尝滋味,一个是黄花闺女,乍得甜头。 两人精神复原,起身来至前面,巧巧武士彟也回家来了。看见则天另有一番形象,承嗣实无主意。心中若有几个提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跳得不住,还是则天镇定如常,丝毫不露破绽。不待父亲开口问,便说道:“父亲此时也回来了,怎样不叫承嗣早点归家?令我一人好不寂寞无卿。幸亏此刻心里稍为舒服一点,否则,我要急的哭咧!”士彟问道:“承嗣刚来吓!起先哪里去了?”承嗣突然打动灵性,就顺便答道:“我在外边同人家小子顽了一会,深恐祖父母回来,要责贬我咧!”则天抢白道:“责贬你什么,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乱道。”承嗣停一会道:“怕祖父母责贬我来迟了,不是我在外面还要多顽一刻刚。”则天佯骂道:“没有出处的东西,专门是好耍,我看你无事的时候,你倒要把书本子讲究讲究才好。”承嗣应道:‘姑姑的话正是,以后我就不顽了。”武士疆当下被两小于闹过一回,心里并无疑惑,随即转身他去。 这里武承嗣非常佩服武则天,暗地说道:“到底万岁爷的本事大。不过,臣要倒顷刻没了主张。”则天笑道:“你可要做皇帝了,今日之下,对你不起,为些小的事体、就要把你废掉。承嗣道:“今晚万岁可归皇宫住宿?”则天道:“孤家自有龙榻,今日不用览卿了。”承嗣道:“遵旨!”两人取笑了一会,遂同吃了晚饭,各自归寝。无奈,则天是在爹娘房里,承嗣在外。云阻巫山,路隔蓝桥,居然不能陈仓暗渡。后来,承嗣和则天商议,则天想出法子,收拾一房,预备读书之所。土疆看女孙也大了一些,甚为懂事,如果给他困在自己房里,夫妇有起事来,未免不便。就依着女儿,独自恳于书房。那知则天,白日里固是同承嗣品章论宇,到了晚上,也就不时的同床做事。 武士彟 夫妇,犹如蹲在鼓里一般。他俩人的勾当,简直连影子一些也不知,外人更是不晓。内中倒有几个同承嗣顽的小子,晓得武则天生的美貌。起先那两人还把则天当做是承嗣的妹妹儿,常常大家聚在书房里,说天说地。后来,各人见承嗣叫则天为姑姑,大家也就糊里糊涂的,随承嗣也称则天为姑姑。 一日天气晴朗,武承嗣到生身母那里去看看。剩下则天一人,孤坐书斋,闲玩书卷窗外翠竹影斜,树上鸦归晚噪,不觉时已黄昏。武承嗣未回来,则天实在网不过,便跑到父母房内,吃了晚餐,攀灯仍然到书房里,关窗闭户,披览闲书。忽觉身体有点困倦,一连伸了两腰,打着几个呵呵,心中料定承嗣此时必然在他生身母那息了,不如我也困罢。守是脱衣就卧,上得床来,轻垂罗帐,馒倒香腮。待已睡定,耳中突听一种幽幽雁雁的上尺声音,则天晓得是邻家弄笛,不免就静心细耳去听,按腔台拍。听了一回,正来那吹笛调门,叫做《风求凰》。正是: 谁家扪笛真多事,撩烧香闺梦里人。 要知武则天听笛之后,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临崖勒马想人幻非 闻谣选姬拆散鸳侣 话说武则天睡在枕上,听那邻家吹笛,笛音实在漂渺幽扬,令人心无凡意。但是思春人听见,不觉爱情的热度,格外也要高一些。则天这里,倒也没有旁的念头,只管去索求谱调。谁知一曲《风求凰》吹过,那吹笛的人,便不吹了。则天侧耳再听时,笛声不响,好像单有余音,在耳中如初一般。则天把头伸起,重新吸气,细细的去听,听了半天。外面寂寂,倒是秋虫虱虱卿卿的叫个不休。则天不耐其烦,晓得那吹笛的是再也不吹了,依然睡将下来。你道一时哪里可以睡得熟,自己精神已散。看着桌上灯盏,又好似更加亮些,心中不觉想那男女的欲事,想到妙处,芳心扑扑,似小鹿儿撞的,便翻来覆去,左斜也不是,右侧也不是,仰着也不好,伏着更难过。恨不得一把给承嗣拉得来。无奈,承嗣不在家中。亏得她是一个灵性的人,歇了一刻,火气已退,自己唾自己道:“不要在这里发昏,究竟终身大事,将来如何处置。” 说时则天已贴身眠稳,用手把被底一摸,暗道:“不好,大约是春深潮长,浪满挑花泼几层了。”则天忙用衣服隔住,再思那个终身的心事,自言自语的道:“万一就是我配了承嗣,也无济于事,况且已有姑侄的名分,那是绝不可的。”则天想到此地,又叹一口气道:“唉,大凡一个女子,生在民家,必定没有什么意昧。若是配了一个帝王,深宫艳福,岂不是享不尽吗?苍天真真玩物,既然生着我这一付面貌,为何不得出一点头地。”忽又暗道:“不要紧,不要紧,当今皇帝选妃,是十年一选的,若果到了选妃之日,谅我也还在世。但有一层草野埋英雄,何人又能知道我例,这岂不又是一空。”则天想着想着,金鸡三唱,天色大明。则天早已晓得,说道:“困罢,这个也不是急的事情,慢慢的总要得个极好的法儿。”其时就放下万般的念头,双眼一朦胧,实在辛苦了一夜,顿到黑甜乡里去了。 待一觉醒来,已是巳牌辰光。承嗣太早已回,则天忙起身把门开了。承嗣欢天喜地的跑到床面前,问声:“姑姑可安?”则天佯睡不理。承嗣计上心头,自己咽了一口唾沫,向则天嘴里轻轻一吐。则天倒吃了一亏,急把身子一跃,不觉两人碰个顶面。承嗣碰伤了鼻子,反笑嘻嘻的说道:“姑姑脑额痛了罢?”则天道:“你昨天怎么不回来,我倒等你一夜。”承嗣道:“对不起姑姑,妈妈一定留我息,晚上又买了许多菜,强要我吃,我只得无法过一宿。”则天道:“你出去罢,我要起来了。”承嗣也不作声,拿出小孩子的脾气,伸手往则天被窝里一摸,不知他摸些什么,觉得快活非常,然后才转身出去。则天随即起身,梳洗已毕,吃点点心,又同承嗣在书房里耍戏。 从此,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书中也没有什么话头。直待过了两年,大唐朝太宗皇帝,果然降下谕旨,因为前次将隋宫一班老宫娥遣散之后,现在宫娥,未免不够敷用,就在民间要采选秀女三百名,以供宫中驱使。 武则天此时已十五岁,她胸中久有成见。今天突得这个消息,在家筹画了再三,竟得一个妙策,不怕外人不知他美貌。你道她妙策如何?实在是也高明得很。原来,则天家里,时时是有班小于们来耍的,则天作一个歌儿,教给他们在外面去唱,那歌道: 真娇媚,真娇媚,武家有女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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