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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画图缘-清-天花藏主人

且说浙中温州地方,有一人姓花名栋,表字天荷。生得美如冠玉,秀比朝霞。行到人前,皎皎疑一团白雪;对人谈吐,蔼蔼见满面春风。凡人之品不过造成一种,独这花天荷,细察其为人却有四样:若论风流,可以称为美男儿;若言学问,可以谓之大才子。此二者犹少年之常,独于美人才子中别具一种昂藏英勇之气。徒手三五十人不敢近,又可谓之豪杰士;及其处事,虑始慎终,必周必至,断不轻发,又可谓之老成人。惟其具此四种才学,故世上之龌龊庸人,孟浪鄙夫,皆不足邀其一盼。故在本县作一个秀才,却非其志。年已二十,尚落落一身,未谐家室。却喜父亲花大本,母亲叶氏,二人康健,家计充足,又有长兄花梁代养,不累其心胸。故此得行其志,终日不是读书作文,就是赋诗饮酒,凭吊古人,究心当世。 一日因春光明媚,带了一个老仆叫作花灌,一个童子叫作小雨,去游天台之胜。在天台山中游了数日,忽一日微饮了几杯,坐在一块磐石之上,看那落花飞入流水,翩翩有致。因细细赏玩,欲作诗题咏。忽见一个白须老人走到面前,看着花天荷大声说道:“少年英俊之人,为何不努力功名,访求佳偶,以快生平,却在此闲看流水,作世外情缘。岂不辜负光阴,虚此美质耶?” 花天荷从不结交朋友,以朋友中无知己也。今忽闻老人之言,大有警醒。又见那老人仙风道骨,不是寻常,忽不觉立起身来,拱手致敬道:“老丈良言不啻药石,正中花栋之痛痒,每梦想不能得闻。何老丈忽从天下教,真出意外。敢请少憩,以领其余。”老人欣然就同坐于磐石之上 花天荷有随携的酒食,遂命小雨摆在石上,邀老人对饮。老人也不推辞,竟欣然而饮。饮了数巡,花天荷方开言道:“适蒙老人良言,虽曲尽花栋之痛痒,然我花栋之病痛,非天之害我,实我之自取其害也。老丈虽有此药石之言,恐不能起我沉疴。”老人笑道:“秀才差矣。秀才之病既自知之,又知予言为药石,只须手到,沉疴起矣。又何为而不能?”花天荷道:“譬如老丈所言之功名,人生世上,既读书负才,岂不愿就?但书生徼笔墨之灵,博取一第,毫无所济。而纡金拖紫,坐享天禄,犹以丈夫自欺,岂不有愧?若欲效傅介子、班定远立功异域,今又非其时也。此予功名所以为一病也;譬如老人所言之佳偶,人苟有情,谁能免此?但思偶者,对也。既曰对,必各有类:凤必以凰为偶,鸳必以鸯为偶。若以蜂配蝶,以莺配燕。则非偶也。物既如此,人自如此也。梁鸿乐高隐,惟孟光布素之服,合其高隐,可谓贤也。若嫁孟光为石崇之妇,而金谷中置此布素,谓之佳偶可乎?西子千古之美妇人也,孟子谓之不洁,范蠡载之五湖,又不知作何品题?大都贤与贤为偶,色与色为偶。才与才为偶,各有所取耳。若我花栋者,才色人也。若无才色佳人可与我花栋为偶,则终身无偶可也。此婚姻所以不又为一病也?老丈言虽药石,细思之,不知能起我膏肓之病否?” 老人听了,大笑道:“秀才何见之小也?功名之路岂止一途,但就人之力量以取之耳。有王者之力量,便可取王者之功名;有霸者之力量,便可取霸者之功名;有英雄豪杰之力量,便可取英雄豪杰之功名。若仅有笔墨之力量,亦不过仅取笔墨之功名而已。秀才既慕傅介子、班定远之功名,怎说无路?只要秀才有傅介子、班定远之力量耳。不知秀才果有此等力量否?”花天荷道:“力量亦大小不同。一分亦力量,十分亦力量,百分亦力量,我花栋怎敢夸口说个有力量,又怎敢自诿说个没力量?但不过于此等功名,愿学焉而已。” 老人听了连连点头道:“好个愿学焉!此便是秀才一生受用处,功名已尽此矣。至若佳偶,天既生凤,必定生凰;天已生鸳,必定生鸯;天既生梁鸿,必定生孟光,此阴阳自然之配合也。只恐人事偶乖,一时不便偶凑耳。若天既生秀才之才美,未有不生秀才才美之对者。第秀才一时愿见者,不知在何处,而目前所见,又皆秀才所不愿见者,故秀才愤然以为病耳。此病直到见后,方知错害。此时说也无益。”花天荷道:“据老丈如此说来,则我花栋于功名、婚姻二者尚有分也?”老人道:“若功名无分,则秀才不作傅介子、班定远之想了;若无婚姻之分,则秀才不动才美之思了。既作此想,既动此思,正青云之开其路,而红丝之系其足也。怎说无分?”花天荷道:“老丈既知我花栋于功名有分,必知功名之分在于何地;既知我之于婚姻有分,必知婚姻之分属于谁家。不知可以明明见教否?”老人道:“婚姻不必求,然不求而自得,可以不言。言之近泄漏,不言可也。功名虽求之,尚未可得,然终得于求,又不可不言。言之为指迷,即言可也。” 花天荷听了老人言论,字字皆有深意。因大惊道:“原来老丈乃神仙中人也。弟子花栋,师事之以聆玄论,犹为过分,敢踞坐以取罪戾乎?”因长跪再拜请教。老人见了大喜,因以手扶起,道:“子机灵性警,实具英雄之骨,不独虚心可敬也。子欲知功名之路乎?可试思功名之路生于治乎,生于乱乎?”花天荷因答道;”治则天下安矣,何功名之有?抑生于乱耳。”老人道:“子言是也。可再思今天下孰乱?”花天荷道:“今天下四境皆安。而乱者独两广峒贼耳。”老人大笑道:“子真留心世务人也,予谓英才不谬矣。天下之乱正在此,子之功名亦正在此。” 花天荷听说他的功名在此,便沉吟不语。老人道:“子何不语?”花天荷又沉吟半晌,方说道:“老仙师谓乱在此,则然。若云弟子花栋之功名在此,则又恐不然矣。”老人道:“乱既在此,子之功名为何又不在此?”花天荷道:“弟子闻功名起于戡乱。峒蛮之乱固在此,我花栋实无戡峒蛮变乱之才,则功名从何而得?”老人道:“予闻子精于韬略,审于运筹,方将大展经纶,何反难此小丑?”花天荷道:“博虎不难,而搏负隅之虎则难;屠龙虽易,而屠潜渊之龙则不易。何也?地之险助之也。今峒贼雄据万山,其出劫也,犹鹰鸟之攫物;其伏藏也,如鼠之在穴,无由而捣之。不能捣其巢,安能成其功?故弟子不敢谓然也。”老人大笑道:“子既自谓雄才,又何自委诿也?图王伯之业,尚自有人,天下岂有不能破之贼哉。惜子不虚心,以求破贼之方略耳!”花天荷道:“岂不愿求,但恐无路。”老人又笑道:“诸葛草庐,黄石圯上,自在人间,何云无路?” 花天荷见说话有因,因自大悟道:“我弟子何愚也!弟子既遇仙师,则仙师即今之诸葛、黄石也,又何必他求?”因乃长跪以请道:“乞仙师成就。”老人大笑道:“子误矣!予偶以理言,谓天下有人耳,非云我即其人也。子慎勿过疑,转使我不自安。”花天荷道:“我花栋之愚蒙,已承仙师言下机锋,点醒八九。仙师既已点破,又复愚蒙之,恐花栋之愚蒙不若至此。仙师若虑花栋不诚,必欲再试之,窃念花栋朴心之人,一念感通,生死无二,乞仙师鉴察而卒怜之,使我花栋速沾时雨之化,真天地父母矣。”老人复大笑道:“子如此认真,倒叫我没法。若只管回你,只道我推脱不肯轻传;欲要应承,却又将何发付?也罢,我昔日曾遇一异人,授我秘书一卷。他说,能熟读之,功名、婚姻俱可遂意。我因游心世外,用他不着,故辞而不受。他又说,你如用不着,可留下,倘遇有缘人,转授之亦可也。我怀此二十年,竟无一人可赠。今适遇子,子又谆谆求我,或是机缘也未可知,我只得取出赠子。用得着固好,用不着却也休怪。”花天荷听了满心欢喜,因再拜致谢,道:“多感仙师慨然垂赐,但不知高天厚地,将何以报?”老人又笑笑说道:“报非所望。但无心中与我相遇,虽是机缘,却亦不易。可起来,令人多沽美酒,与子痛饮而别,方不负天地成全,山川作合也。” 花天荷原是一个快士,听得老人要饮酒,甚合其心,愈觉欢畅。乃立起来叫花灌重沽旨酒。这一番成了知己,更比前番饮得有兴。正是: 相逢只道本无心,说出缘由却有因。 不欲分明将酒浑,又难冷淡把情亲。 言徒充耳终疑假,事若关心自认真。 怪怪奇奇虽莫测,大都天地曲成人。 老人与花天荷谈天论地,你一杯我一盏,也不劝也不推,直吃得日色平西,二人俱酣酣然,老人方立起身来说道:“酒够了。”因在怀中取出一卷书来,付与花天荷。道:“功名、婚姻俱在此中,慎毋轻视。”花天荷虽已半酣,然存心谨慎,见老人赠书,忙用双手接了,放在一块高石之上,对书恭恭敬敬拜了四拜。拜完,又对老人也拜四拜,然后将书藏入怀中,竟不开看。老人见了大喜道:“子诚大器,异日功名,正不可量。”遂拱手要别去。花天荷忙留住问道:“仙师鹤驾,知不可留。但求示法号,以志不忘。”老人道:“孤云野鹤,有甚姓名,今与子在此天台山中相遇,即唤我作天台老人可也。”花天荷道:“仙师既容弟子依傍门墙,则弟子从师应勿避也。敢请后期。”老人道:“今日之会,有期否?今日之会既无期,则后日之会又安可与期?一听机缘可也。”言毕竟飘然而去。正是: 来忽风兮去忽云。岂容人见与人闻。 大都天上蓬莱客,不是凡间野鹤群。 花天荷见天台老人来去不测,行止裕如,知是异人。又见授书,打动心事,不胜惊喜。看他去远,方叫花灌、小雨收拾了,缘路回寓。到了寓中,见天色已晚,又是酒后,恐怕亵渎,将书高置床头,不敢开看,竟自睡了。直到次日天明,起来梳洗完了,然后取出书来,细细开看。是甚秘书?但见: 万叠皆山,千条尽岭。千条岭上,杂杂沓沓起峰峦;万叠山中,纵纵横横分道路。左一条,右一条,横一条,竖一条,道路宛若纷丝;高一层,低一层,弯一层,直一层,峰峦犹如聚冰。奇峰怪石,若蹲若踞,尽列虎豹之形;老树枯藤,如盘如屈,皆作龙虬之状。青才断,绿早续,断断续续,渺不知断续之踪;烟忽接,云忽连,接接连连,总都是接连之势。山坳里,东一阵,西一队,影影的人作猿猴之渡;树当中,上一攒,下一簇,井井然穴如蜂蚁之窝。中列旌旗,围岩绕壁,便是贼魁之寨栅,那里有青黄赤白之分;旁开门户,通谷穿林,莫非党羽之往来,何曾有亲疏内外之别。统观之,峒中有峒,峡外有峡,杳不知其出没。细察之,一峒有一峒之名,峒峒有峒峒之名,如画沙而不乱。一峡有一峡之号,峡峡有峡峡之号,如列眉而井然;概视之,里非有里,程不有程,何以计其以远近。实按之,一里有一里之远,里里有里里之远,如丈量而不差。一程有一程之遥,程程有程程之遥,较尺寸而不失。何首何尾,首尾分明;此去此来,去来如见。大都山川数千里,能观如此,而贼形已宛然在于目中;积寇几百年,诚察于斯,而妙算已运之掌上。 花天荷细细一看,却是一幅两广山川图。图中细注某山属某府某州,某山何名。某山有峒,某峒何名,峒贼何名。某峒至某处多远,或大道或小径,何处最险,何处最隘,何处可行,何处当避,皆—一注得分明。两广山川虽多,于此一览,皆了了无余。花天荷看得分明,不胜大喜道:“破此峒贼,在吾掌中矣。老人其仙乎,遇之诚大幸也!” 看完两广图。再揭第二幅一看,却也不是什么秘书,乃是一幅名园图。内中有楼阁,有亭树,有池塘。兼之朱栏曲槛,白石瑶阶,花木扶疏,帘栊相映,十分富丽,又十分幽静。画后并无款识。却不知是何处园图。再四推详不出,只得放下。每日只将两广图细细展玩。展玩既久,不觉两广的山川形胜,并贼之出没,俱了了于胸中矣。 花天荷只因胸中有此方略,有分教:明觅封侯,暗怜夫婿。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回 花天荷感仙传挺身呈妙策 桑元戎惑谗言无意出奇兵 诗曰: 明眼高人已独裁,蓬心下士尚疑猜。出奇定要出奇胆,破贼还须破贼才。 否则妙机都坐失。不然好处转成灾。始知世上艰难事,惟有英雄作得来。 话说花天荷自得了老人两广图,终日追求出入之路,安排捣巢之谋。不知不觉已将破贼的方略算计熟矣。只恨无因为入幕之宾,不能得借箸而谈。忽一日入市,见府县张挂榜文,传示两广峒贼作乱,朝廷下诏求贤之意。花天荷看得明白,满心欢喜。暗想道:“朝廷此举,正合我心。”因与父母说明,父母知其志在四方,竟听其所为。花天荷见父母允从,竟到县中来说知应诏平蛮之意,要他起文书。县中不敢怠慢,因申文报知府尊,府尊因请花天荷当面问说道:“本府闻知两广峒蛮巢穴甚深,剿除非易。故桑总兵请妙算于朝,朝中无计可施,因下诏求天下英才。此举虽开一时功名之路,然须真有奇谋异略,能致峒蛮之死命,方不负一番跋涉。兄虽大才,也须斟酌。不识所抱方略可微闻一二否?”花天荷道:“破峒贼易,识峒贼所据之山川险要难耳!愚生颇知一二,故效其劳也。”府尊听了道:“若果识山川险要,此乃破贼之第一筹也。敢不敬求!”因批允县中申文,令其遵圣旨起长批路引,着沿途供给。 花天荷得了长批路引,遂拜别父母。仍带着花灌、小雨竟往广东起发。正是: 圣主何尝不重贤,贤才也愿柱擎天。谁知大志厄于小,万里奔波也枉然! 花天荷所过州县,见是奉圣旨所求破贼之人,十分敬重。或请酒,或送礼,不敢怠慢。不月余早到了广东地方,因圣旨是径诣总兵军前献策效用,故不经抚按衙门,只在府中投了批文,遂在府中起了文书,又到桑总兵处报名投见。 不期此时,奉旨来效用者已先有数人,然皆是用贿赂、央人情,要挂名在总兵军前效用,以图出身,却非实有奇谋妙计,敢于破贼者。桑总兵虽然收了,却看得甚轻。今日忽见花天荷来报名,报名帖上写的是“奉诏至军前效用献策,浙江生员花栋禀见”,此外并不见有荐书,又不见有礼物,心下暗惊道:“此人莫非是个真才!”因于次日升帐,即开辕门,传呼花栋进见。花栋到了帐前,先是一跪,双手奉上一个大红的手本,道:“生员花栋禀拜见。”左右接了手本,花栋方用属下庭参礼,拜了四拜。拜毕,起立帐下。桑总兵见花栋举止从容,已自改观,再将他细细一看,只见了: 七尺经纶,自是青年杰士;一身诗礼,犹然白面书生。玉蕴辉山,翩翩儒雅中直透出珠光剑气;文明射 斗,落落行藏外别自具骏骨龙精。两眉耸目,蹙一蹙无非三略六韬;只手擎天,指一指便是五花八阵。 只论貌,已知为山川灵秀所钟;若问才,何能悉天地阴阳之美。举止端庄,扬正人君子之风;行藏磊 落,存豪杰英雄之志。言不轻发,潜窥者无以测其心胸;仪足表威,具瞻者早已领其气象。颜如少妇, 可谓今之子房;心实老成,不啻古之诸葛。 桑总兵看见花天荷生得又儒雅,又英俊,行藏比众不同,不敢轻慢,遂和颜问道;”花生员既奉明诏,不远千里而来,以佐本镇之不逮,定有奇谋异算,破此积贼。今虽识面之初,或不便尽悉其雄才,而破贼大意,或战或抚,试略呈一二何如?”花天荷听了,因应声道:“花栋本浙江中书生。原非大才。但当此天下全盛之时,而久容此小丑跳梁,亦是金瓯一缺。又见总戎老大人天威已震,而不自满假,又虚心请妙算于朝廷;而在廷臣工,又休休有容,不嫉不妒,又虚心求贤才于天下。君臣惕劲,真千古一时也。苟有一才一技,谁不感激而思效命?故花栋忘其为河东之白豕,不惜驱驰军前,愿以竭其愚。今承大人不加挥叱,且进而询以破贼大意,或战或抚,诚厚幸也。但思边疆之敌国,或两相构衅,则惟有战而已,必战胜而后安。内境之小民,或饥寒而作乱,则惟有抚而已,必抚宁而始静。若虽属内境,而又实居边疆,如今两广之峒贼,则全靠战不可也,全在抚亦不可也。何也?两广有千峡万峒,若全靠战,岂能尽剿?战儆其一,又赖抚以戒其百。而峒贼性最狡猾奸恶,若全靠抚,岂尽帖然?抚以安其身,又赖战以惕其心。此战抚必至于互用也。虽然,抚易而战难。所谓战难者,非兵不利而将不能,盖地利之险阻不知也。今花栋敢于千里而奔走效命者,窃欲于地利,效一臂也。破贼大意,此其一二。乞大人加察焉。或可或否,谨以待命。”桑总兵听了,满心欢喜道:“花贤契高才,只此数语,已窥八九,可谓不负明诏也。”因命他坐。左右忙设一座于帐下,请花天荷坐了。 桑总兵又问道:“本镇数番进剿,每每失利者,正如贤契之所云,地利不知也。贤契若果知地利,则破贼易易耳。但此两广地方,东至南韶,西至柳庆,周遭数千里,山中峒峡也不知其多少,峒峡中积贼也莫可稽查。本镇细考广舆,并诸志书。都不能详载。即访问遗老,也不过但晓得眼前几个峒名耳。至于峒中之径路寨栅,那里得知?贤契既是青年,又远从浙中而来,此地又非熟游,不识缘何得知此中地利?不妨教我。”花天荷因打一恭,道:“天下地利,必待熟游而后知,无论青年坐守,不能周知;即白首奔驰,亦恐不能遍及。花栋亦奉异人之指点耳。”桑总兵听了,连连点头道:“此言是也,贤契既得异传,则明于地利无怪矣。两广之民何幸也。本当重授,奈贤契初到,方略尚未细陈,且暂署幕府监军,候稍有次第,再行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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