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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西游记补-明-董说

此书奇处,在一头结案,一头埋伏。如此回本结第二回一案,却提出小月王青青世界,又是伏案。 第四回 一窦开时迷万镜物形现处我形亡 却说行者受此无端谤议,被了辱詈,重重怒起,便要上前厮杀。他又心中暗想:“我来的时节,师父好好坐在草里,缘何在青青世界?这小月王断然是个妖精,不消说了。”好行者!竟不打话,一往便跳。刚才转个湾儿,劈面撞着一座城池,城门额上有“碧花苔篆成自然”之文,却是“青青世界”四个字。两扇门儿半开半掩。行者大喜,急急走进,只见凑城门又有危墙兀 立,东边跑到西,西边跑到东,却无一窦可进。行者笑道:“这样城池,难道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人,却又为何造墙?等我细细看去。”看了半晌,实无门路,他又恼将起来,东撞西撞,上撞下撞,撞开一块青石皮,忽然绊跌,落在一个大光明去处。行者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琉璃楼阁,上面一大片琉璃作盖,下面一大片琉璃踏板;一张紫琉璃榻,十张绿色琉璃椅,一只粉琉璃桌子;桌上一把墨琉璃茶壶,两只翠蓝琉璃钟子;正面八扇青琉璃窗,尽皆闭着,又不知打从那一处进来。行者奇骇不已,抬头忽见四壁都是宝镜砌成,团团约有一百万面。镜之大小异形,方圆别致,不能细数,粗陈其概: 天皇兽纽镜、白玉心镜、自疑镜、花镜、凤镜、雌雄二镜、紫锦荷花镜、水镜、冰台镜、铁面芙蓉镜、我镜、人镜、月镜、海南镜、汉武悲夫人镜、青锁镜、静镜、无有镜、秦李斯铜篆镜、鹦鹉镜、不语镜、留容镜、轩辕正妃镜、一笑镜、枕镜、不留景镜、飞镜。 行者道:“倒好耍子!等老孙照出百千万亿模样来!”走近前来照照,却无自家影子,但见每一镜子,里面别有天地、日月、山林。行者暗暗称奇,只用“带草看法”,一览而尽。忽听耳朵边一人高叫:“孙长老!别来多年,无恙?”行者左顾右顾,并无一人;楼上又无鬼气;听他声音,又不在别处。正疑惑间,忽然见一兽纽方镜中,一人手执钢叉,凑镜而立,又高叫道:“孙长老!不须惊怪,是你故人。”行者近前看看,道:“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那人道:“我姓刘,名伯钦。当年五行山下你出来的时节,我也效一臂之力。顿然忘记,人情可见!”行者慌忙长揖,道:“万罪!太保恩人,你如今作何事业?为何却同在这里?”伯钦道:“如何说个‘同’字?你在别人世界里,我在你的世界里,不同,不同!”行者道:“既是不同,如何相见?”伯钦道:“你却不知。小月王造成万镜楼台,有一镜子,管一世界,一草一木,一动一静,多入镜中,随心看去,应目而来,故此楼名叫做‘三千大千世界’。”行者转一念时,正要问他唐天子消息,辨出新唐真假,忽见黑林中走出一个老婆婆,三两个斤斗,把刘伯钦推进,再不出来。 行者怏怏自退,看看日色早已夜了,便道:“此时将暗,也寻不见师父,不如把几面镜子细看一回,再作料理。”当时从“天字第一号”看起,只见镜里一人在那里发榜。榜文上写着: 第一名廷对秀才柳春,第二名廷对秀才乌有,第三名廷对秀才高未明。 顷刻间,便有千万人挤挤拥拥,叫叫呼呼,齐来看榜。初时但有喧闹之声,继之以哭泣之声,继之以怒骂之声。须臾,一簇人儿各自走散:也有呆坐石上的;也有丢碎鸳鸯瓦砚;也有首发如蓬,被父母师长打赶;也有开了辱詈(lì,音力)——辱骂。兀(wù,音勿)立——直立。亲身匣,取出玉琴焚之,痛哭一场;也有拔床头剑自杀,被一女子夺住;也有低头呆想,把自家廷对文字三回而读;也有大笑,拍案叫“命,命,命”;也有垂头吐红血;也有几个长者费些买春钱,替一人解闷;也有独自吟诗,忽然吟一句,把脚乱踢石头;也有不许僮仆报榜上无名者;也有外假气闷,内露笑容,若曰应得者;也有真悲真愤,强作喜容笑面。独有一班榜上有名之人:或换新衣新履;或强作不笑之面;或壁上写字;或看自家试文,读一千遍,袖之而出;或替人悼叹;或故意说试官不济;或强他人看刊榜,他人心虽不欲,勉强看完;或高谈阔论,话今年一榜大公;或自陈除夜梦谶;或云这番文字不得意。 不多时,又早有人抄白第一名文字,在酒楼上摇头诵念。傍有一少年问道:“此文为何甚短?”那念文的道:“文章是长的,吾只选他好句子抄来。你快来同看,学些法则,明年好中哩!”两个又便朗声读起。其文曰: 振起之绝业,扶进之人伦;学中之真景,治理之完神。何则?此境已如混沌之不可追,此理已 如呼吸之不可去。故性体之精未泄,方策之烬皆灵也。总之,造化之元工,概不得望之中庸以下;而 鬼神之默运,尝有以得之寸掬之微。 孙行者呵呵大笑,道:“老孙五百年前曾在八卦炉中,听得老君对玉史仙人说着:‘文章气数:尧、舜到孔子是“纯天运”,谓之“大盛”;孟子到李斯是“纯地运”,谓之“中盛”;此后五百年该是“水雷运”,文章气短而身长,谓之“小衰”;又八百年轮到“山水运”上,便坏了,便坏了!’当时玉史仙人便问:‘如何大坏?’老君道:‘哀哉!一班无耳无目、无舌无鼻、无手无脚、无心无肺、无骨无筋、无血无气之人,名曰秀士,百年只用一张纸,盖棺却无两句书!做的文字更有蹊跷混沌:死过几万年还放他不过,尧、舜安坐在黄庭内,也要牵来!呼吸是清虚之物,不去养他,却去惹他;精神是一身之宝,不去静他,却去动他!你道这个文章叫做什么?原来叫做“纱帽文章”!会做几句便是那人福运,便有人抬举他,便有人奉承他,便有人恐怕他!’当时老君说罢,只见玉史仙人含泪而去。我想将起来,那第一名的文字,正是‘山水运’中的文字哩!我也不要管他,再到‘天字第二号’去看。” 行者入新唐,是第一层;入青青世界,是第二层;入镜,是第三层。一层进一层,一层险一层。烬(jìn,音尽)——物体燃烧后剩下的东西。寸掬(jū,音拘)——指很少。 第五回 镂青镜心猿入古绿珠楼行者攒眉 却说行者看“天字第二号”,一面镂青古镜之中,只见紫柏大树下立一石碑,刊着“古人世界原系头风世界隔壁”十二个篆字。行者道:“既是古人世界,秦始皇也在里头。前日新唐扫地宫人说他有个“驱山铎’,等我一把扭住了他,抢这铎来,把西天路上千山万壑扫尽赶去,妖精也无处藏身,强盗也无处着落了。”登时变作一个铜里蛀虫,望镜面上爬定,着实蛀了一口,蛀穿镜子,忽然跌在一所高台,听得下面有些人声,他又不敢现出原身,仍旧一个蛀虫,隐在绿窗花缝里窥探。 原来古人世界中有一美人,叫做“绿珠女子”,镇日请宾宴客,饮酒吟诗,当时费了千心万想,造成百尺楼台,取名“握香台。”刚刚这一日,有个西施夫人、丝丝小姐同来贺新台,绿珠大喜,即整酒筵,摆在握香台上,以叙姊妹之情。正当中坐着丝丝小姐,右边坐着绿珠女子,左边坐着西施夫人。一班扇香髻子的丫头,进酒的进酒,攀花的攀花,捧色盆的捧色盆,拥做一堆。行者在缝里便生巧诈,即时变作丫头模样,混在中间。怎生打扮? 洛神髻,祝姬眉;楚王腰,汉帝衣。上有秋风坠,下有莲花杯。 只见那些丫头嘻嘻的都笑将起来,道:“我这握香台真是个握香台,这样标致女子不住在屋里也趱来!”又有一个丫头对行者道:“姐姐,你见绿娘也未?”行者道:“大姐姐,我是新来人,领我去见见便好。” 那丫头便笑嘻嘻的领见了绿娘。绿娘大惊,簌簌吊下泪来。便对行者道:“虞美人,许多时不相见,玉颜愁动,却是为何?”行者暗想:“奇怪!老孙自从石匣生来,到如今不曾受男女轮回,不曾入烟花队里,我几时认得甚么绿娘?我几时做过泥美人、铜美人、铁美人、草美人来?既然他这等说,也不要管我是虞美人不是虞美人,耍子一回倒有趣。正叫做‘将错就错’。只是一件:既是虞美人了,还有虞美人配头。倘或一时问及,‘驴头不对马嘴’,就要弄出本色来了。等我探他一探,寻出一个配头,才好上席。” 绿娘又叫:“美人快快登席,杯中虽淡,却好消闷。”行者当时便做个“风雨凄凉面”,对绿娘道:“姐姐,人言道:‘酒落欢肠。’我与丈夫不能相见,雨丝风片,刺断人肠久矣,怎能够下咽?”绿娘失色道;“美人说那里话来!你的丈夫就是楚伯王项羽,如今现同一处,为何不能相见?”行者得了“楚伯王项羽”五字,便随口答应道:“姐姐,你又不知。如今的楚王不比前日楚王了!有一宫中女娃,叫做楚骚,千般百样惹动丈夫,离间我们夫妇。或时步月,我不看池中水藻,他便倚着阑干徘徊如想,丈夫又道他看得媚。或时看花,我不叫办酒,他便房中捧出一个冰纹壶,一壶紫花玉露进上,口称‘千岁恩爷’,临去,只把眼儿乱转,丈夫也做个花眼送他。我是一片深情,指望鸳鸯无底;见他两个把我做搁板上货,我那得不生悲怨?那时丈夫又道我不睬他,又道难为了楚骚,见在床头取下剑囊,横在背上,也不叫跟随人,直头自去,不知往那里走了。是二十日前去的,半月有余,尚无音耗。”说罢大哭。绿娘见了,泪湿罗衫半袖。西施、丝丝一齐愁叹。便是把酒壶的侍女,也有一肚皮眼泪,嘈嘈哜哜痛上心来。正是:簌(sù,音速)——形容眼泪纷纷落下的样子。 愁人莫向愁人说,说与愁人转转愁。 四人方才坐定,西施便道:“今夜美人不快,我三人宛转解他,不要助悲。”登时取六只色子,拿在手中,高叫:“筵中姊妹听令!第一掷无幺,要各歌古诗一句;第二掷无二,要各人自家招出云情雨意;第三掷无三,本席自罚一大觥,飞送一客。”西施望空掷下,高叫:“第一掷无幺!”绿珠转出娇音,歌诗一句: 夫君不来凉夜长!丝丝大赞,笑道:“此句双关得妙。”他也歌诗一句: 玉人环佩正秋风。 行者当时暗想:“这回儿要轮到老孙哩!我别的文字却也记得几句,说起‘诗’字,有些头痛。又不知虞美人会诗的不会诗的。若是不会诗的,是还好;若是会的,却又是有头无尾了。”绿娘只叫:“美人歌句。”行者便似谦似推、似假似真的应道:“我不会做诗。”西施笑道:“美人诗选已遍中原,便是三尺孩童也知虞美人是能词善赋之才,今日这等推托!”行者无奈,只得仰面搜索;呆想半日,向席上道:“不用古人成句好么?”绿娘道:“此事要问令官。”行者又问西施,西施道:“这又何妨。美人做出来,便是古人成句了。”众人侧耳而听。行者歌诗一句: 忏悔心随云雨飞。绿娘问丝丝道:“美人此句如何?”丝丝道:“美人的诗,那个敢说他不好?只是此句带一分和尚气。”西施笑道:“美人原做了半月雌和尚。”行者道:“不要嘲人。请令官过盆。” 西施慌忙送过色盆于绿娘。绿娘举手掷下,高叫:“第二掷无二!”西施便道:“你们好招,我却难招。”绿娘问:“姐姐,你有甚么难招?”西施道:“啐!故意羞人,难道不晓得我是两个丈夫的!”绿娘道:“面前通是异姓骨肉,有何妨碍?妹子有一道理,请姐姐招一句吴王,招一句范郎。”西施听得,应口便招: 范郎,柳溪青岁;吴王,玉阙红颜。 范郎,昆仑日誓;吴王,梧桐夜眠。 范郎,五湖怨月;吴王,一醉愁天。 绿珠听罢,鼓盏自招: 妾珠一斗,妾泪万石。今夕握香,他年传雪。 绿珠一字一叹。西施高叫:“大罚!我要招出快活来,却招出不快活来。”绿娘谢罪,领了罚酒。那时丝丝便让行者,行者又让丝丝,推来推去,半日不招。绿娘道:“我又有一法:丝丝姐说一句,美人说一句罢。”西施道:“使不得,楚伯王雄风赳赳,沈玉郎软缓温存,那里配得来?”丝丝笑道:“不妨,他是他,我是我。待我先招。”丝丝道: 泣月南楼。行者一时不检点,顺口招道: 拜佛西天。绿娘指着行者道:“美人,想是你意思昏乱了!为何要拜佛西天起来?”行者道:“文字艰深,便费诠解。天者,夫也。西者,西楚也。拜者,归也。佛者,心也。盖言归心于西楚丈夫。他虽厌我,我只想他。”绿娘赞叹不已。行者恐怕席上久了,有误路程,便佯醉欲呕。西施道:“第三掷不消掷,去看月罢。”当时筵席便撤。 四人步下楼来,随意踏些野花,弄些水草。行者一心要寻秦始皇,便使个脱身之计,只叫:“心痛难忍,难忍!放我归去罢。”绿娘道:“心痛是我们常事,不必忧疑,等我叫人请歧公公来,替美人看脉。”行者道:“不好,不好!近日医家最不可近,专要弄死活人,弄大小病;调理时节又要速奏功效,不顾人性命;脾气未健,便服参术:终身受他的累了。还是归去。”绿娘又道:“美人归家不见楚王,又要抱闷;见了楚骚,又要恨。心病专忌闷恨。”姊妹们同来留住行者,行者坚执不肯住下。绿娘见他病急,又留他不住,只得叫四个贴身侍儿送虞美人到府。行者做个“捧心睡眼面”,别了姊妹。 四个侍儿扶着行者,径下了百尺握香台,往一条大路而走。行者道:“你四人回去罢了,千万替我谢声,并致意夫人、小姐,明日相会。”女使道:“方才出门时节,绿娘分付一定送到楚王府。”行者道:“你果然不肯回么?看棒!”一条金箍棒早已拔在手中,用力一拨,四个侍儿打为红粉。 行者即时现出原身,抬头看看,原来正是女娲门前。行者大喜道:“我家的天被小月王差一班踏空使者碎碎凿开,昨日反抱罪名在我身上。虽是老君可恶,玉帝不明,老孙也有一件不是,原不该五百年前做出话柄。如今且不要自去投到,闻得女娲久惯补天,我今日竟央女娲替我补好,方才哭上灵霄,洗个明白。这机会甚妙。”走近门边细细观看,只见两扇黑漆门紧闭,门上贴一纸头,写着: 二十日到轩辕家闲话,十日乃归,有慢尊客,先此布罪。 行者看罢,回头就走,耳朵中只听得鸡声三唱,天已将明。走了数百万里,秦始皇只是不见。 嘲笑处一一如画,隽不伤肥,恰似梅花清瘦。 第六回 半面泪痕真美死一句苹香楚将愁 忽见一个黑人坐在高阁之上,行者笑道:“古人世界里有贼哩!满面涂了乌煤,在此示众。”走了几步,又道:“不是逆贼,原来倒是张飞庙。”又想想道:“既是张飞庙,该带一顶包巾,纵使新式,只好换做将军帽。皇帝帽子也不是乱带的。带了皇帝帽,又是元色面孔,此人决是大禹玄帝。我便上前见他,讨些治妖斩魔秘诀,我也不消寻着秦始皇了。”看看走到面前,只见台下立一石竿,竿上插一首飞白旗,旗上写六个紫色字:“先汉名士项羽。”行者看罢,大笑一场,道:“真个是‘事未来时休去想,想来到底不如心’。老孙疑来疑去,又道是大禹玄帝,又道张飞,又道是逆强盗;谁想一些不是,倒是我绿珠楼上的遥丈夫!”当时又转一念道:“哎哟!吾老孙专为寻秦始皇替他借个‘驱山铎子’,所以钻入古人世界来。楚伯王在他后头,如今已见了,他却为何不见?我有一个道理,径到台上见了项羽,把始皇消息问他,倒是个着脚信。” 行者即时跳起细看,只见高阁之下有一所碧草朱栏,鸟啼花乱去处,坐着一个美人,耳朵边只听得叫:“虞美人,虞美人!”行者笑道:“绿珠楼上的老孙,如今在这里了。我不要管他死活。”行者登时把身子一摇,仍前变做美人模样,竟上高阁,袖中取出一尺冰罗,不住的掩泪,单单露出半面,望着项羽,似怨似怒。项羽大惊,慌忙跪下。行者背转,项羽又飞趋跪在行者面前,叫:“美人,可怜你枕席之人,聊开笑面!”行者也不做声。项羽无奈,只得陪哭。行者方才红着桃花脸儿,指着项羽道:“顽贼!你为赫赫将军,不能庇一女子,有何颜面坐此高台!”项羽只是哭,也不敢答应。行者微露不忍之态,用手扶起,道:“常言道:‘男儿两膝有黄金。’你今后不可乱跪。”项羽道:“美人说那里话来!我见你愁眉一锁,心肺都已碎了,这个七尺躯还要顾他做甚!你说与我,果是为何?”行者便道:“大王,我也瞒你不得了。我身子有些不快,在藤榻上眠得半个时辰,只见窗外玉兰树上跳出一个猿精,自称五百年前大闹天宫齐天大圣菩萨孙悟空。”项羽听得时,叫跳乱嚷:“拿我玉床头刀来!拿我刀来!不见刀,便是虎头戟!”他便自爬头,自打脚,大喝一声:“如今在那里!”行者低着身子,便叫:“大王不消大恼,气坏了自家身子,等妾慢慢说来。这个猢狲果然可恶,竟到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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