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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铁冠图-清-松滋山人

第四十五回 边大缓网内脱身 史可法江南立主 第四十六回 羞汗君拂袂迁居 为红颜冲冠一怒 第四十七回 平西伯为国乞师 大清兵仗义讨贼 第四十八回 泄天机铁冠图开 日轮升妖魔星坠 第四十九回 牛金星放火烧宫 李自成弃北逃陕 第五十回 定四海虎贲三千 子万民龙飞九五 《忠烈奇书》序   汉之高祖,明之太祖,皆以布衣而得承天运。在七国之余,纷争五百秋,岁无宁日。汉高承秦苛改六国之后,项氏出而合立楚义帝。项羽强横而弑其君,汉高入关与父老约法,议除秦弊政,后与项羽纷争,不五载而灭之垓下。是藉文武智略以混归一统,以不嗜杀人而得之,项羽不强乎?唯强暴而败,是可鉴也。明太祖亦以淮右布衣而兴。慨然有安天下之志,救拯生民之心。倡大义人濠,一时豪客云集,定都于金陵。命将出师,一举而平西汉,再战而灭东吴,三驾而克先都。不数载遂成帝业,的是王者之师。所至者皆以民为重,故以得之易。且享国久,是恩泽洽于民深也。岂若此闯、献二贼,为盗之初即以劫掠。初劫边民,后残暴蹂州喘府无遗类。剖腹剜心、挖目刖足、割耳切鼻。堆薪以焚尸,剖人腹以暖马足,钩人耳以马饮血。攻城五六日不下,城陷之日,必尽屠戮。城将陷,以兵围外濠,缝城者杀之。故一城之陷,残杀过多,岂体上苍好生之德者,是闯与献终于贼焉。至于承天门是人,御座是升,亦云得矣,何至升座辄得目眩头晕?铸永昌钱不成,铸洪基钱又不成者何哉?盖失其民者失天下,得其民斯得天下。故为渊驱鱼者獭,为丛驱雀者鹯,为汤武驱民者桀纣,圣贤之训,千古不忽之则。故秦楚为汉高祖之獭鹯,汉吴又为明太祖之獭鹯。然则令之闯献又为大清圣主之獭鹯。癸乎是以为之序云。    第一回 遣杀星魔王降世 埋活父李闯灭伦   歌曰:东也流,西也流,流到天南有尽头;张也败,李也败,败出一个好世界。   此歌系明初铁冠道人所作。道人即张子华,名冲。好戴铁冠,极有道术。太祖命他入宫,问其国祚长短。道人答道:“陛下国祚长久,传至万子万孙才尽。尽头事迹,与我这图画一般。”随把手中图画三张,进呈御览。太祖看罢,命藏之金柜,亲笔封写:“子孙无故不得擅开!”后来果应其言,传至万历,子孙亡国。   万历乃明朝十三代皇帝。帝虽聪明,专好逸乐,不理朝政,又多杀无辜,以致上天震怒,命杀星降世,夺其江山。三十四年元旦,天星乱坠,如雨又雪,地上有无数巨迹兽蹄。帝坐朝未久,即龙归沧海,传子太昌。登位一月驾崩。太子天启嗣位,宠信好监魏忠贤及保姆客氏,卖官鬻爵,结党害民,民心思乱。幸帝在位未久,驾崩绝嗣。御弟信王登基,年号崇祯,即万历之孙,明朗亡国之贤君也。自古亡国之君,未有如帝之勤政爱民,英明果决。坐朝不满一月,即把魏党收除,自后不敢轻信大臣,多用一班新进。天下悦服,人人指望太平。无奈祖宗把朝纲坏了,把元气伤了。朝内元亲臣,库内无余粮。况且杀星降世多年,合当扫除劫运,以待清时。故虽有这位贤明之君,难挽衰绝的国运。初登位日,空中闻有哭声,识音者知是上天垂象,乃亡国之兆。迨后妖孽屡兴,连年饥馑。   河南有个矮道人,自负非凡,算知明朝当败,想做开国军师,扮作相命先生,四处访寻真主。一日来到陕西延安府米脂县,见个大汉立在驿馆门前,相貌非凡。惊疑之间,听见他叫:“先生、与我看相算命。”矮子行到跟前,把他细看,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烦寻个僻静地方,然后细说。”大汉就引他人马到庙中。矮子四顾无人,即时双膝跪下,口呼“万岁”。大汉嫌他狂呼惹祸,忙将他赶逐出门。矮子不肯去,说道:“真主,我看你龙行虎步。是个帝王之相。贫道千山万水,访寻真主,今幸相逢,岂肯当面错过!求真主把八字说出,待臣一算,便知何年发达了。”大汉道:“我是万历三十四年正月初一日丑时生的。”这个八字,分明是头一位杀星降世之时,不是真龙出世之命。矮子只管奉承,赞他虎啸龙吟,又是极贵之命,来年杀运当逢,必成大事。大汉被他说得心动,叫声:“仙长,此言果真么?”矮子道:“贫道阴阳有准,眼法无差。今相命同参,确是真命天子之贵。但不知祖坟风水何如,求引贫道一观。”   大汉欢喜,即携矮道人出东门外,去乱葬坟堆看祖坟。矮子看罢道:“不好,不好!一点生气全无。贫道曾择得一段龙穴,只在城南披云山中,何不齐去一看。”大汉大喜,即跟着矮子同去观看。果见聚气藏风,与别处不同。矮子就指明何处葬祖,何处葬父。大汉道:“多蒙仙长指示。请问高姓大名,家乡何处?”矮子道:“在下姓宋,名炯,字献策,混名地丁娃。河南归德府人。幼时曾遇异人传授天文地理、相法兵机,算定本朝当败,故此四方访求真主,望气得知在此,今日会面,三生有幸了。敢问真主高姓大名?哪里人氏?”大汉道:“姓李,名闯,字自成。本县广义乡人。”话犹未完,宋炯点头道:“是了,是了!图谶有云‘十八孩儿当主神器’。若姓李字,正应十八子之兆。但真龙降世,与众不同,有元异样佳兆呢?”李闯道:“我父名十戈,母亲石氏。晚年得子,常说我将生时,梦见黑气罩住一个大汉,闯进房来,故名叫做闯,自幼勇力过人,无人敢犯。不好读书,专好结交豪杰。现在驿丞当书办,识尽一县的好汉。今据先生说我有帝王之贵。日后得志,封你做护国军师。”宋炯连忙跪下叩头谢恩。李闯意欲留他回家同住,宋炯道:“贫道还要去别处访求英雄,真主倘有不测,贫道定来相助。但只一件,真主若信贫道之言,要将祖宗父母同时合葬,免得日后动土泄气,兴发更快。”说完,拜别而去。   李闯转回驿馆,暗想:“宋炯之言果验,我便是一朝天子了,何不趁父母目下有病,设法催他归阴,以便早登大位,岂不是好?”这贼子痴心太重,不顾天伦,即买毒药回家,与父母食了。可怜李十戈夫妇食了毒药,登时七窍流血而死。李闯假哭一场,即时买棺收殓,抬至披云山中,再迁祖柩,一齐照式葬下,完了贼子一场心愿。父母死后,元人管束,越横行起来,交结凶徒,犯法害民之事,无所不为。   一日,携友在娼楼闹酒,忽见两个县差到来,叫声:“李大哥,恭喜了!你累我寻得好苦。新官差我来请你,寻访多时,原来在此,快些起程,太爷坐堂立等。”众人闻言,一齐起身,惊问何事?答道:“请列尊安坐,且听在下慢慢分解。”    第二回 李自成初受官刑 米脂县先罹杀运   话说县差奉命来请李闯入衙,众人问他何事?差人答道:“只因新任阎太爷革了刑房,众房科保荐李大哥上去,说大哥办事能干。太爷听信,专等你当堂一见,就顶刑房身役了。”众友一齐贺喜,劝他速去。李闯信以为真,跟差人来见知县。知县阎法见李闯跪下叩头,就问:“你是驿书李闯么?”答道:“小人就是李闯。”阎爷把案一拍,道:“唗,你这该死的奴才!本县未上任之先,访察得你结党窝赃,包娼揽讼。你既为公门中人,为何知法犯法,扰害地方?”即撒签叫推下重打四十。李闯被打四十大板,哀声不止,血肉淋漓。阎爷吩咐收监,再发火签严拿余党。   李闯在监捱苦,举目无亲,幸得聘妻周二姐胞兄周超——诨名满天星——携酒肉探监。一见李闯问道:“妹夫,此事因何而起?”李闯抹泪道:“大舅,我时运不通,遇着这个瘟官,无故拿我。我有出监之日,誓杀这个瘟官报仇!”周超劝他忍气,调养棒疮。随进酒肉解闷,二人一边饮食,一边大骂瘟官。惊动一个牢头出来,此人叫做王千子,诨名一丈青。原犯了盗案,收监多年。今听见新犯有酒饮,进入房来,满面笑容道:“你两人讲的我听见了。何不大家反监出去,杀他一流水,岂不好过在此等受罪?”李闯拉他饮酒,便道:“王大哥,你若肯拔刀相助,合伙反监,感恩不浅。”王千子道:“你要反监,必通知外边朋友,约定日期,里应外合,算妥方好动手。”李闯道:“我朋友甚多,写字出去知会他们,必成大事。”王千子即取纸笔墨砚交李闯。李闯写了一封书,即吩咐周超,先送与老回回孙昂观看,然后请齐八友商议。哪八个呢?   小红娘褚大江,龙江水贺全,扮山虎麦黑子,格子眼盛来正,   草上飞刘久,穿山甲郝小泉,一条棍徐万,不沾垢赵胜。   叫他们八月十五日起更时候,暗带兵器,埋伏县衙左右,专听衙中响动,一齐下手。但现今隔中秋还有半个多月,目下瘟官严拿余党,叫他们暂时散去远避,到期才来,免至张扬滋事。大舅可设法暗运兵器到来,是时料我棒疮痊愈,可以协力反监。大舅千祈依计而行,不可有误。周超一一应承,收拾酒器,辞别出去,依计行事。   此时,米脂县内匪徒四散,太平无事。一到中秋佳节,家家赏月,处处弦歌。衙门中,不独太爷在花园与师爷赋诗饮酒,即使在监里当差的人,亦酌酒猜拳痛饮。饮至定更时候,王千子见禁子们个个醉睡,忙把监门扭了锁,先放出李闯,再放出众囚犯,分给兵器,趁月光一齐发喊动手,把那些禁子狱卒尽行杀却,又率众犯杀出,刚遇周超、孙昂同八友从外面闻声杀人,合在一处,同奔库房,砍死库卒,把库银抢尽,杀入内宅来。李闯大叫:“兄弟们!先拿住阎知县,与我报仇!”众人答应一声,拥入后堂,逢人便杀。杀到花园,把这个师爷一刀两断。看见不是阎知县,又四处搜寻。寻至酒肴桌下,搜出一个仆人。李闯究问他太爷去向?答道:“太爷闻声,跳墙逃走了,乞饶小人性命。”李闯把他一刀杀了,统众奔人寝室。幸得阎知县家眷未来,免遭毒手。众贼撬开箱笼,把这个穷官的十几件衣服、几吊铜钱、十多两银子搜扒净尽。忽闻人马喊杀人来,众贼大惊杀出。刚刚出到丹墀,原来遇着典史带领一班弓兵,入衙捉贼。贼子性凶拼命,那些弓兵怎敌得过,一个个同典史尽节捐躯。贼众杀出县衙,来至十字街,分兵把守城门,分路打劫人家,城厢内外,被他奸淫妇女,抢劫金银,把个米脂县搅得倒海翻江。搅到天明,又在县衙聚会,抢得金银衣物,堆积如山。   李闯心中畅快,想趁此好时候与周二姐完婚。将此意对孙昂说知。孙昂通知周超,周超欢喜应承,先到家中对妻说知。未久,花轿到门,叫妻打发妹子上轿,一派鼓乐送人县堂。李闯簪花挂红,与新人共拜天地,同入洞房。一夜欢娱,成了百年好事。次早,李闯出堂,备办喜筵,与众兄弟庆饮,撇下周二姐。周二姐年少贪淫,嫁着这个好色健儿,遂了平生之愿。只虑豪华之人,未免有纳妾夺爱之患。正在这里思量,忽听见外头妇哭儿啼,人声嘈杂。正欲差丫环查问,忽见李闯携着两个童男少女,笑嘻嘻走入后堂,叫声:“夫人,你好造化,有这美婢俊仆使唤了。”周二姐问其来历?李闯道:“你问这两个小孩子便知详细,我要与众兄弟欢饮,该事不得奉陪了。”说完便抽身出去。周二姐见幼童年约八九岁,美如冠玉;那少女年约十五六岁,貌比鲜花。两人啼哭不止。周二姐用好言抚慰,细问来因。正是:要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    第三回 死黄堂烈妇捐躯 惊坐马小姐认父   话说少女见周二姐盘问,忍怒诉道:“奴家姓阎,名蕊英。这个胞弟名玉哥。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父亲阎法,母亲陈氏,生我姐弟二人。父亲今年中了进士,即选米脂县正堂。上任之后,即寄家书,催取家眷到任。今早来到东门,先着家人通报,不见伕马出来迎接,但见两人来说道,老爷不喜排场,只爱素净,故不打执事出来,但叫我两人迎接夫人入衙相见。我们信以为真,跟到县堂。谁知不见父亲之面,只见众人在堂上饮酒。家人问其端的,方知此地遭了大变,悔恨自投罗网。母亲见父被害,烈性发作,高声骂座。座上一人叫开刀斩首,旁座一人劝住,这人突起邪心,逼勒母亲。我母亲系总兵之女,县令之妻,堂堂诰命,怎肯受人污辱?痛骂一番,登时撞死在石栏杆下。我姐弟一见,哭昏在地。先前这位大王,不许我们啼哭,要收我姐弟做奴仆,故带入此处来见夫人。望夫人大发慈悲,超生我姐弟二人,足感大德。”说罢,痛哭不止。周二姐见蕊英貌美,妒心发现,暗想:“李自成这个色鬼,见这样美女,怎放得过她?有了她美的,必把我作贱,我何不将她收除,以绝后患。”想定主意,便道:“小孩子,你不用啼哭,我是食斋念佛的人,不比他们刻毒。我今着人带你回家。”叫梅香快请虎十叔,暗从夹道进来,我有要话商议,不得泄漏!梅香领命而去。   不多时,虎十到来,问侄女有何吩咐?周二姐见蕊英姐弟在旁,不便讲话,叫丫环带他们下厨食饭。周二姐见左右无人,与虎十附耳低言,说了几句,虎十点头应承。周二姐大喜,送他元宝一锭,随叫蕊英姐弟出来。丫环带到跟前说:“他二人不食东西,只管啼哭。”周二姐道:“你们不要啼哭了,我如今行个方便,着人带你回家。你二人可跟着这个善人静静出去,不要使人知觉。”公子小姐信以为真,跟着虎十从夹道出去。   行到西门,那守门的喽罗认得虎十,不敢拦阻。公子小姐忍住泪痕,出了城门,带水拖泥,姐弟携着手乱走。走到山前,两人脚倦想歇,虎十道:“你两个跟我打这山口过去,雇一辆小车,送你回家。”姐弟闻言,你扶我,我扶你,行一步,跌一步。步到深山涧边,小姐金莲窄痛,坐下难行。见虎十拔刀相向,吓得魂不附体。回思周二姐先前的说话,原来食斋念佛的人,立心行善,却惨过食人的猛虎。盖猛虎食人,亦有时合天理顺人心的。方才虎十把玉哥拉住,一刀劈来,岂知日后玉带横腰的贵人,不死于无名之地。一阵狂风,跳出一只白额猛虎,把虎十咬去。这个婢嫂婷婷的小姐,一寸芳心,怎受得两重惊吓,立脚不住,被这狂风吹得许久方苏,睁眼见四面荒凉,不是田地,又不见先时杀人的凶徒,大叫玉哥数声,绝无影响。低头看见满地血迹,只道玉哥被杀,哭得气死还生。怎晓得系虎食恶人血迹,特令小姐见的。小姐半晌抖过气来,哭一声兄弟,叫一声爹娘,思量一家惨死,倚靠无门,纵留这条苦命无用,不如及早归阴,还得骨肉聚会。左思右想,大哭数回,随解下罗带,系在身侧松树自缢。刚刚把粉颈套将上去,谁知救星从那边走来。有个老樵夫从此经过,举头看见一个少年美女自缢,忙放下柴担,急上前解救。待她苏醒,细问缘由。小姐见也是个老成,便把根由哭诉,樵夫道:“原来本县老爷的小姐。我家离此不远,若不嫌弃,可到我家中,同我老婆子住下,待有官兵来剿贼时,把小姐送到上司,必然有个着落,岂不好过做了元主之鬼?”小姐含泪道:“老人家,你有此善心,真个重生父母了。只怕无故打搅了,于心不安。”樵夫道:“我是老爷的子民,怎说打搅二字?小姐快随我来。”小姐大喜,束好罗带,缠紧弓鞋,跟着他柴担,强步下山。不上半里,樵夫歇担拍门,老婆开门接人。三人坐下,细说原因。婆子点头嗟叹,忙取茶饭与小姐充饥。虽然淡饭粗茶,两老十分恭敬。小姐幸得在此安身,但思骨肉分离,日夜愁叹,两老百般开解。   一日,两老携小姐步出门前散闷。时值暮秋天气,严霜杀草,只剩晚节黄花。见景伤情,不觉泪下。老樵将欲开言安慰,忽见一位长髯的官长,骑匹无鞍马远远跑来。刚刚跑到门前,那马把官长掀翻在地,叫声:“哎哟!跌死我也。”老樵上前把他扶起。是时小姐企立门边,被他一眼窥见,大叫一声:“我儿!你怎么来到这里?你母亲兄弟今在何处?”小姐抬头一看,见是父亲。忙上前跪下,哭道:“爹爹呀!只因母亲得接家书,携我姐弟到任,指望同享荣华。谁知进入枉死城中一般,被那强盗骗进衙内,贼起歹心,逼勒母亲。母亲守节不从,撞死在石栏杆下。众家人一齐丧命,单留我姐弟二人,要充做奴婢,照侍贼妇。谁知妇女更毒,叫人骗我姐弟入山,谋害性命。幸天纲不漏,凶人被虎咬去,我二人惊死在地,醒来不见玉哥,苦命女儿欲寻自尽,幸得这位恩人带我回家安身。只道今生不见父亲之面,谁知也有今日。”诉完,泪如雨下。阎法听罢,心如刀割,泪如泉涌。自思贼陷城池,一家惨死,上负君恩,下累妻儿,有何面目偷生人世?不如早赴幽冥更好。看见前头有一口深井,抽衣急步往前一跳。老樵夫妇及小姐等追之不及,不知阎爷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阎知县脱灾遇难 左副戎救舅得亲   话说蕊英小姐看着父亲投井,尾迫不及。刚刚遇着一个将官,带领数将飞马到来,恰见阎法投井,一把拦住。小姐赶到跟前,拜谢救父之恩,兼问姓名,为何来得这般凑巧?将官道:“本镇姓向,名进宝,现做延绥总兵。因你父亲在米脂县逃难出来,到本镇衙门请兵剿贼,现领一千五百兵来到山前。将欲过岭,前军报说阎爷惊了坐马,许久不见回来。本镇放心不下,押住三军,特寻到此。老亲翁为何寻此短见?”阎法满眼流泪,把前情诉说一番。总爷道:“老亲翁,不可错了念头,令正夫人虽然枉死,留下贞烈美名。令郎虽然失散,岂无相逢之日?劝你将令爱依旧寄此安身,待平贼之后,再作商议。”阎法被他提醒,说道:“大人言之有理,”随把蕊英附寄老樵,彼此洒泪而别。   向爷领了一千五百人马,来到米脂县城,指望捉贼献功,谁知城内空虚。访问居民,方知贼众闻风逃走,护着财帛家眷,拥出北门去了。阎爷重人典衙,殓葬死难的尸骸,奠祭亡妻。又差衙役迎接小姐及老樵夫妇到衙居住。再遣向总爷速追贼寇。向爷即传令三军起马,望北进发。追了数里,不见贼寇踪迹。访问居民,但说今早有七八十个大汉,手执兵器,护着许多财帛妇女,在此经过,奔走如飞。刚才出了村口,撞遇数千人马,闻说是抚标铁甲军,因抚院耿如杞克减军粮,为首的老管队高迎祥,纠众鼓噪,杀了营主反出来的,与那些大汉合伙,同往正西而去了。向爷即传令往正西追赶,只见前面一座高山,怪石参天,上面有无数旗杆陈列。又见一队男女哭奔下来,总爷吩咐拿住盘问。这男女跪诉:“小的们系这座松山上大松堡居民,叛贼占据房屋,逃难至此,望爷爷超生。”向爷吩咐将他们释放,传令上山擒贼献功。大队人马杀上山去,忽闻山上锣响,众贼发喊,有无数大石滚将下来。三军死伤甚多,难以招架,向爷鸣金收兵,悔恨来迟。彼贼据险,料难攻打,即刻带兵回衙,修了表章,差官进京,请添兵剿贼。差宫去了半个多月,才得钦差领圣旨前来,方知圣上大怒,切责向进宝行军肆慢,以致强寇漏网,降级留任。着跟随山西雁门关兵备道洪承畴,往松山剿贼,带罪立功。阎法失守封疆,例应问斩,姑念妻死贞烈,着免死罪,发配岭南充军。洪承畴得知这个消息,即修书一封,具备盘费银一百两,差人送与阎法。阎法拆书观看,长叹一声,感激不尽,把银子收了,写个谢禀,打发来人回去。转入后堂,对女儿说:“现今圣旨到,着我岭南充军,明日解差就来催速起程。”阎爷叫小姐收拾行装,老樵夫妇自愿跟随。四人即骑了牲口,同着两名解差,往岭南而去。   夜宿晓行,一日来到江西吉安府。将过梅岭,忽闻响箭一声,引出一队流贼。这贼正系陕西张献忠,诨名八大王,乃天上第二位杀星转世的。因妻与父通奸,杀父逃走,走到湖广,勾引饥民,各处打劫,人人称他做流贼。流来流去,流到此处,窥见蕊英小姐貌美,想拦途截抢。阎法跌下马来,哭诉苦情,哀求释放。流贼哪里肯从,正要动手,只听旁边一声呐喊,飞出一员少年虎将,领兵前来,大喝:“流贼!不得放肆!老爷正要拿你。”张献忠见他来到跟前,一枪刺来,急用双刀拨开。一往一来,战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虎将佯败而走,随取铜鞭在手,待贼追近,举鞭一打。张贼闪避不及,被他打得甲片乱飞,口吐鲜血,双手抱鞍败走。虎将挥兵追杀,死伤甚多,追出界外,然后鸣金收兵。   阎法等六人,见虎将杀退流贼,从林中走出来,将欲向马前叩谢救命之恩。谁想虎将滚下马来,跪在阎爷跟前,口称:“母舅,愚甥搭救来迟,望乞恕罪!”阎爷一看,原来是外甥左良玉,用手扶起道:“贤甥呀,昔杀我也!”良玉惊问:“何故?”阎法曰:“一言难尽。”便把前事诉说,良玉洒泪感伤。阎法又说:“老夫正求搭救,我父女等性命难保,贤甥为何来得这般凑巧?”良玉道:“愚甥现任江西吉安府营副将之职,因巡捕流贼,不料甥舅在此相逢。家母时常思念,请母舅同表妹到衙中住上几日,再作商量。”阎爷大喜,一齐同进城来。   左良玉带阎爷父女入到后堂,与母亲相见。老年姐弟相逢,悲喜交集。   又见阎法诉出一段苦情,不觉痛哭起来。蕊英拜见姑娘,又与表兄见礼。姑娘命丫环带入里头款待,又吩咐摆酒。姐弟叙谈,席中说及岭南烟瘴之地,凡落役到此,九死一生。况且蕊英年幼,怎受得这样风霜?可怜小小女儿,也遭这般磨难。说到此处,不觉下泪痛哭。左太太想起良玉,虽做了官,东剿西征,年已二十岁,尚未择配;蕊英年已长成,中表为婚,自古皆有,何不使他兄妹为婚,两家终身有个着落?即将此意对阎爷说知。阎爷大喜道:“若得如此,我女终身有靠,也免我一宗挂虑。”左太太即令趁时择吉成亲。他二人中表兄妹变作夫妻,女欢男爱,可想这洞房的景象,如胶似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认外祖玉哥得生 困松山流寇私遁   话说蕊英小姐与左良玉成亲,大家饮了两日喜酒,解差催速登程。左太太挽留不住,就命摆酒送行,又赠许多衣物盘费,说道:“贤弟,此去岭南,须要保重。蕊英在此,不必挂心。”阎爷道:“多蒙姐姐周全,倘皇天保佑,姐弟或有重逢之日。老年最要调养,莫为小弟担愁。”又吩咐蕊英谨守妇道,孝顺姑娘,留老樵两口儿在此,赡养终身,以报大德。蕊英道:“爷爷呀!母亲枉死,弟又不知存亡,单剩父女二人,目下又要分离,叫我怎能割舍?”阎法道:“此行天数已定,孩儿不用挂牵。”又对良玉道:“贤婿,你前途远大,我女她幸托终身,甥舅之亲变作翁婿,愈觉亲密。只恨我骨肉分离,贼仇未报,何日忘怀?”说罢,泪下如雨。良玉道:“岳丈不必悲伤。闻得皇上命兵备道洪承畴及总戎向进宝领兵往延绥剿贼,待小婿动了一角文书,带兵前去协剿,与岳丈一家报仇。”阎法道:“若得如此,生者感恩,死者瞑目了。”说罢,大家洒泪拜别而去。左良玉远送一程,回来即写公文,申报上司,愿出兵协同剿贼。上司批准,左良玉即传令起兵。   一日,来到越州大路,撞遇一队官兵,两家挤拥争嚷起来,左良玉上前喝住。又见那边一支大旗,写着“汴梁总镇”四字。又见旗下一个主将弹压众军,命军校请左将军相见。良玉行到跟前,打恭道:“不知老大人尊姓大名,唤卑职有何吩咐?”主将道:“老夫姓陈,名永福,昌平州人。原任总兵,告老归田。今蒙圣上起用,升补河南开封府总镇,带兵赴任。途中遇着麾下的军兵,问及始知是将军带兵征陕。但老夫与将军有些瓜葛,小婿阎法,可是将军的母舅么?可怜他一家骨肉,丧在贼手,将军可曾知否?”左良玉闻言,即下马拜倒在地,口称外孙婿不知尊长在此,有失迎接,望乞恕罪。陈爷下马扶起,叫声:“高亲,为何如此称呼?”良玉随将前情禀白。陈爷闻言喜道:“原来如此,亲上加亲。你的小舅也在此间。”良玉闻言,急请玉哥相见。中表兄弟,又是郎舅之亲,一见抱头大哭。良玉又把阎爷发配岭南充军,自己动了文书,愿领兵协剿反贼报仇的话说知。又问贤舅一向在何处安身,你姐日夜思念得很,玉哥道:“小弟自从与阿姐分离,被拐子卖与太监钊三公家使唤,不敢说出真名。前月跟随钊公,到昌平赴九陵提督之任,偶遇外祖请钊饮酒,酒席中幸得祖孙相认。”良玉听罢,又悲又喜。陈爷道:“外孙婿此去,必须努力剿贼,报你岳母之仇。若有音信回家,可说玉哥随我赴任,兔他姐姐挂心。”左良玉一一答应,陈爷又道:“老夫朝命在身,刻期赴任,不得久停了。”登时拜别上马,各分东西而去。   左良玉催动三军,日夜趱行。到了雁门关,参见兵备道洪承畴。洪爷大喜,即传令三军起行。司道向进宝提兵到来,合在一处,共计精兵一万三千,浩浩荡荡,杀奔松山而来。   那山上的喽罗飞报盘龙寨主,寨主李闯即命高迎祥带领人马,下山迎敌。左良玉出马当先,手执钢枪,当心便刺。高贼用叉拨开,即速相还,战数十合,高迎祥究竟不是良玉敌手,大败奔逃。良玉挥动三军追杀,高迎祥奔上山寨。手下的贼兵,被官兵杀死生擒,不计其数,幸得头目一个不曾损伤。洪爷传令把松山围困,困了十余日,盘龙寨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贼众敛手待毙。谁知成事在天,人力难挽。恰有一队逃难的山民,被贼拿住,问他意欲何往?齐声答道:“因官兵围困绝粮,想从山后石洞钻将出去。此洞约有三十里路,出了洞口,就是窟窿山大路。这条洞路,除了我们,外人不知晓。”李闯闻言大喜,叫他引路。暗暗通知众兄弟,丢下众喽罗,带齐家眷,跟着山民悄悄遁去。   出了洞口,果是窟窿山地方。李闯吩咐,将那队百姓尽杀灭口。高迎样带领众贼,逃至雕窝堡地方,投入高如岳家中躲避。那个高如岳,系高迎祥相识的连宗兄弟,诨名“闯塌天”,性好交结江湖,极有义气。家中有个地窖,可容得百余人。今见高迎祥带领众好汉来投,问明来历,不胜欢喜。即引贼众男女进入草房,揭开山板,共入窖内。只见里面宽广,一切什物俱全,上头透通气眼。这地乃是祖上造下,以避祸乱的,外人并不知晓。众贼在此安身,满心欢喜,只以为避乱的桃源,岂知又是天罗地网。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蚩尤旗漏网遭擒 勾绞星破财救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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