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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汉纪十二 淮南王安好读书

前汉纪十二:「淮南王安好读书,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中书八卷,言神仙黄白之事。」西京杂记三:「淮南王好方士,方士皆以术见,遂有画地成山河,撮土为土岩,嘘吸为寒暑,喷嗽为雨雾。」风俗通正失篇:「作鸿宝苑秘枕中之书,铸成黄白。」王遂得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风俗通曰:「白日升天。」神仙传曰:「雷被诬告安谋反。人告公曰:『安可以去矣。』乃与登山,即日升天。八公与安所践石上之马迹存焉。」此言仙药有余,犬鸡食之,并随王而升天也。「并」,朱校元本、程、何本同,王本、崇文本作「皆」。 好道学仙之人,皆谓之然。此虚言也。 夫人,物也,虽贵为王侯,性不异于物。物无不死,人安能仙?鸟有毛羽,能飞,不能升天。人无毛羽,何用飞升?使有毛羽,不过与鸟同,况其无有,升天如何?案能飞升之物,生有毛羽之兆;国语晋语注:「兆,形也。」能驰走之物,生有蹄足之形。驰走不能飞升,飞升不能驰走,禀性受气,形体殊别也。今人禀驰走之性,故生无毛羽之兆,长大至老,终无奇怪。好道学仙,中生毛羽,终以飞升。使物性可变,金木水火可革更也?「也」读作「邪」。虾蟆化为鹑,雀入水为蜄蛤,注无形篇。禀自然之性,非学道所能为也。好道之人,恐其或若等之类,「若」犹「此」也。若等,谓虾蟆及雀。故谓人能生毛羽,毛羽备具,能升天也。且夫物之生长,无卒成暴起,「卒」读作「猝」。皆有浸渐。「浸」亦「渐」也。为道学仙之人,能先生数寸之毛羽,从地自奋,升楼台之陛,疑当作「阶」。下文「乃得其阶」。乃可谓升天。今无小升之兆,卒有大飞之验,何方术之学成无浸渐也? 毛羽大(之)效,难以观实,「大」字未妥,当作「之」。下文「亦无毛羽之效」。且以人髯发、物色少老验之。「髯」疑涉「发」字讹衍。「人发」、「物色」对言。下文云:「物生也色青,其熟也色黄;人之少也发黑,其老也发白。」即分承此文。物生也色青,其熟也色黄;人之少也发黑,其老也发白。黄为物熟验,白为人老效。物黄,人虽灌溉壅养,终不能青;发白,虽吞药养性,终不能黑。黑青不可复还,老衰安可复却?黄之与白,犹肉腥炙之燋,鱼鲜煮之熟也。生肉曰腥。生鱼曰鲜。燋不可复令腥,熟不可复令鲜。鲜腥犹少壮,燋熟犹衰老也。天养物,宋本、朱校元本「天」作「夫」,义并可通。能使物畅至秋,不得延之至春;吞药养性,能令人无病,不能寿之为仙。为仙体轻气强,犹未能升天,令见轻强之验,亦无毛羽之效,何用升天? 天之与地皆体也,地无下,则天无上矣。天无上,〔上〕升之路何如?「天无上」,复述上文。「上升之路何如」,反诘之词。「上」字涉重文脱。穿天之体,人力不能入。如天之门在西北,周礼大司徒疏引河图括地象曰:「天不足西北,是为天门。」升天之人,宜从昆仑上。淮南之国,在地东南,如审升天,宜举家先从(徙)昆仑,乃得其阶;「从」当作「徙」,二字形近,又涉上文「从昆仑上」而误。天门在西北,淮南在东南,故必先徙往西北,以昆仑为阶,若作「从」,则义不可通。下文「今不言其从之昆仑」,「从」亦「徙」之误。「徙之」犹「徙往」也。如鼓翼邪飞,趋西北之隅,是则淮南王有羽翼也。今不言其从(徙)之昆仑,亦不言其身生羽翼,空言升天,竟虚非实也。 案淮南王刘安,孝武皇帝之时也。安为武帝诸父列。父长以罪迁蜀严道,至雍道死。淮南厉王长谋反,文帝幸赦,坐徙。邑邑不食,至雍以死闻。严道,属蜀郡。县有蛮夷曰道。安嗣为王,恨父徙死,怀反逆之心,招会术人,欲为大事。伍被之属,充满殿堂,淮南子高诱序:「天下方术之士多往焉。如苏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晋昌等八人,及诸儒大、小山之徒。」作道术之书,发怪奇之文,汉志杂家:「淮南内二十一篇,淮南外三十三篇。」前汉纪曰:「中书八卷。」合景乱首,旧校曰:一本作「齐首」。按:文有脱误。盼遂案:吴承仕曰:「此句疑。」章士钊曰:「『合景乱首』,当是『古吴纪若』四字之误。」「景」疑为「谋」。说文「谋」之古文作「□」,与「景」形近。八公之传,欲示神奇,史记淮南王安传索隐引淮南要略,以高诱淮南子序所举八人号曰八公。抱朴子仙药篇:「仙人八公,各服一物,以得陆僊,各数百年,乃合神丹金液,乃升太清。」搜神记一:「淮南王安好道术,设厨宰以候宾客。正月上午,有八老公诣门求见。门吏曰:『先生无驻衰之术,未敢以闻。』公知不见,乃更形为八童子,色如桃花,王便见之,盛礼设乐,以享八公。」梁玉绳瞥记五曰:「寿春八公山以八人得名,水经肥水注,言『左吴与王春、傅生等寻安,仝诣玄洲,还为着记,号曰八公记』,则八公名目又与高序异矣。」今按:八公传或即八公记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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