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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隐丛话》又引《资治通鉴》云“煮羊脾熟,日已出矣

《渔隐丛话》又引《资治通鉴》云“煮羊脾熟,日已出矣。”所纪与史载《通典》小异。郭次象谓羊脾至微薄,不应太疾如此,当以胛为是。仆考《唐书?骨利干传》,亦曰“羊脾”,然又观《唐书?天文志》,则曰“羊髀”,此一字三说不同,盖脾、胛、髀字文相近。诸公姑存其旧,不敢必以为孰为正也。然胛者,肩也。髀者,股也。二字意虽不同,为熟之时,似不相远,至脾则太速矣。鲁直诗亦曰“数面欣羊胛,论诗在雉膏。”羊胛字,鲁直亦尝用之,不但欧公也。 ○苍头称将军《随笔》云:今人呼苍头为“将军”,其事本为彭宠为奴所缚,谓妻曰:“趣为将军治装。”注,呼奴为将军,欲其赦己也。仆谓此说固是,然观《陈胜传》,将军吕臣为苍头军,是则语苍头为将军,亦已久矣。又卫青为奴,后为大将军。唐至德后,官爵虚滥,大将军告身才易一醉,至有朝士僮仆衣金紫,而身执贱役者,故岑参歌曰“紫绂金章左右趋,问着即是苍头奴。”李商隐诗曰“厮养为将军”,则知苍头奴为将军事甚多。又按《前汉?鲍宣传》苍头庐儿注,汉名奴为苍头,知此名起于汉矣。观《后汉注》,秦人呼为黔首,谓奴为苍头者,以别于良人。又知苍头之名,自秦已然。又读《战国策》,魏有苍头军二十万,又知苍头之名,不但秦也,他国亦然。苍头庐儿解在《鲍宣传》而颜师古注《萧望之传》,谓在《贡禹传》,误矣。 ○汉人称谓晁错更令,诸侯欢哗。错父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云云。如淳曰:“错为御史大夫,位三公也。”如淳意其父称子为公,盖以此尔,不知此乃史家之言,非当时之实谓也。如《史记?陆贾传》,贾谓其子曰:“数烹鲜,无久溷公为也”,此亦称子为公,陆贾子何尝为三公哉?《汉书》作“毋久溷汝为也。”曰公曰汝,竟不知其实谓,不独此也。又如《史记?袁盎传》,其兄之子种谓盎曰:“君能日饮亡苛”,《汉书》作“丝能日饮亡何。”二史所云,不同如此,是未可深诘也,固虽当时风俗浑厚,又不应以侄对叔,辄称其字之理。 ○咄嗟刘贡父以司空图诗中咄喏二字,辨《晋书》石崇豆粥咄嗟为误。石林谓孙楚诗有“咄嗟安可保”之语,此又岂是以喏为嗟?自晋以前,未见有言咄嗟,殷浩谓咄咄逼人,盖拒物之声。嗟乃叹声,咄嗟犹呼吸,疑晋人一时语耳。仆观魏陈暄赋“汉帝咄嗟”,《抱朴子》“不觉咄嗟复雕枯”,李白诗“临歧胡咄嗟”,王绩诗“咄嗟建城市”,张说诗“咄嗟长不见”,陈子昂诗“咄嗟吾何叹”,司空图诗“笑君徒咄嗟”,此诗于花字韵押,是亦以为咄嗟。贡父所举,乃别一诗,曰“咄喏休休莫莫”,且陈暄、葛稚川、左太冲、陈子昂、李太白之徒,皆在司空图之前,其言已可验矣。况复图有前作咄嗟字,无可疑者。仆又推之,窃谓此语,自古而然,非特晋也。《前汉书》“项羽意乌猝嗟”,李奇注,猝嗟,犹咄嗟也。后汉何休注《公羊》曰,噫,咄嗟也。此咄嗟已明验汉人语矣。又《战国策》有叱咄、叱嗟等语,益知此语,自古而然。贡父所说,固已未广,石林引孙楚诗,且谓晋人一时之语,亦未广也。咄咄逼人,乃殷仲堪语。石林谓殷浩,误也。殷浩语乃“咄咄书空”。 ○唐人用一麾事《笔谈》曰:今人守郡,谓之建麾,盖用颜延年诗“一麾乃出守”事,此误也。延年谓一麾者,乃指麾之麾,非旌麾之麾也。自杜牧之有“拟把一麾江海去”,始谬用一麾,自此遂为故事。此沈存中所言也。仆因考唐人诗,如杜子美、柳子厚、许用晦、独孤及、刘梦得、陆龟蒙等,皆用一麾事,独牧之谓把一麾为露圭角,似失延年之意。若如张说诗“湘滨拥出麾”,如此而言,初亦何害?《缃素杂记》谓牧之意则善矣,言拟把则谬也。自谓一麾,于理无碍,但不可以此言赠人。宋景文公诗曰“使麾请得印垂腰”,又曰“一封通奏领州麾”,是真得延年之意,未尝谬用也。仆谓黄朝英妄为之说耳。牧之之误,正坐以指麾之麾为旌麾之麾。景文之误亦然。朝英乃取宋斥杜,谓牧之不当言拟把,而景文自用为宜。然则牧之“拟把一麾江海去”,岂不自用?景文“使麾请得印垂腰”,独非旌麾邪?朝英又谓一麾事但不可以赠人。仆谓以景文诗使麾州麾字语人,又何不可?所谓贬辞者,麾去云尔。既是旌麾,何贬之有?朝英又谓景文用一麾事,真得延年之意,则是延年以一麾为旌麾之麾,初非指麾之麾也。其言翻覆,无一合理,甚可笑也。《笔谈》谓今人守郡为建麾,谓用颜诗事,自牧之始。仆谓此说亦未为是,观《三国志》“拥麾守郡”,《文选》“建麾作牧”,此语在牧之前久矣。谓把一麾之误自牧之始,则可;谓建麾之误,则不可。 ○金钗十二唐人诗句多用金钗十二事,如乐天诗“钟乳三千两,金钗十二行”是也。《南史》:周盘龙有功,上送金钗二十枚,与其爱妾阿杜。其事甚佳,罕有用者。今多言金钗十二,不闻用金钗二十,亦循袭而然。“金钗十二行”,或言六鬟耳,齐肩比立为钗十二行。白诗《酬牛思黯》有“金钗十二行”之句,自注,思黯之妓颇多,故云。似协或者之说,然梁武帝《河中之水歌》曰“洛阳女儿名莫愁,头上金钗十二行”,是以一人带十二钗,此说为不同。 ○陈简斋诗简斋《腊梅诗》曰“黄罗为广袂,绛帐作中单。”既言帐又言中单,似觉意重。仆观东坡诗曰“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恐简斋用东坡意,绛纱作中单,而传写误以为绛帐耳。 ○韩白诗意同乐天诗有纪年月日者,于以见当时之气令,亦足以裨史之缺。如曰“皇帝嗣宝历,元和三年冬,自冬及春夏,不雨旱”,有以见宪宗即位三年,久旱如此。又诗曰“元和岁在卯,六年春二月,月晦寒食天,天阴夜飞雪,连宵复竟日,浩浩殊末歇”,又以见元和六年二月晦为寒食,当和暖之时,而{滂}霈大雪,其气候乖谬如此。又诗曰“八年十二月,五日雪纷纷,竹柏皆冻死,况彼无衣民”,又见元和八年十二月五日大雪寒冻,民不聊生如此。仆按《东汉书》,延熹间大寒,洛阳竹柏冻死。襄楷曰:“闻之师曰:‘柏伤竹槁,不出三年,天子当之。’”乐天此语,正所以纪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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