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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邵《人物志》云:“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

刘邵《人物志》云:“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聪明者阴阳之精,阴阳清和,则中睿外明。圣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圣人莫能两遂。故明白之士,达动之机,而暗于玄虑。玄虑之人,识静之原,而困于速捷。犹火日外照,不能内见。金水内映,不能外光。”斯数语发前人所未发。曰:“何以能平淡?”曰:“抑躁则平,寡欲则淡。”人之常情,以与己同,则忘其百非,故矫驾可谓至孝,残桃可为至忠。以与己异,则弃其百善,故曲杖诬为匕首,葬盾称为反具。是皆惑于好恶者也。荆公之喜吕惠卿,魏公之恶李忠定,皆以同异为好恶,遂误国家之事。 刘延明云:“君子尚让,故涉万里而涂清。小人好争,足未动而路塞。是以让为得,而争为失。”非君子之语让也,君子之让位也真,见其才不当位而让之。让财也真,见其分不当享而让之。岂其计夫通塞耶?史称延明为郭瑀弟子,瑀弟子五百余人,通经业者八十余人。瑀有女始笄,妙选良偶,遂别设一席,谓弟子曰:“吾欲觅快女婿,谁坐此席?”延明竟奋坐曰:“瑀其人也。”瑀遂以女妻之。嗟哉!娶妇以礼。延明杂五百余众之中,而奋然出坐,近于争矣,奚其让?故延明之坐席,何如逸少之坦腹?行不掩言,古人所深耻也。 刘孔才云:“君子以推让为利锐,以自修为棚橹。静则闭嘿泯之玄门,动则由恭顺之通路。”嗟,嗟!处末世者,宜如此哉!孔才以文士处建安、黄初之际,能为党类所容,累跻通显,赐爵关内侯,而无祸患,其以是也。 朱文公在浙东时,侍御史谢廓然、陈贯、秘书郎赵彦仲首攻之。后以提刑召对,人恐其遂涉清要,唆侍郎林粟极论之,谓其窃程、张绪余,为浮诞宗主,律以治世之法,则乱人之首。其后侂胄秉政,则御史林采、施康年首斥为伪学。是时台谏皆以文公为奇货,有御史胡纮者,故尝谒文公建阳山中,文公饭以脱粟,纮怒其不近人情,物色经年,条其过失,与太常少卿沈继祖共诋文公十罪。汪义端、余嚞又特请斩以绝伪学,京镗、何澹辈皆附和之,至谓文公讲学山中,弃母不养,使其乞食亲党。嗟哉!谗人之言至此极哉。宋之亡,宜也。方林粟论文公时,其友人止之,谓:“朱侍制当今圣贤,何仇而必欲痛诋?”林曰:“吾但见其面貌可憎,吾击邪人,非诋圣贤也。”友人曰:“不见昔人指孔子丧家狗者,想亦见其面貌可憎耳!”林曰:“使孔子而在,吾亦不辞为叔孙、武叔,矧此么麽乎?”嗟哉!小人之肆无忌惮若此,自古而然矣。 楚志称百岁杨,不知何许人,常往来太和及荆襄间。人有见之,四十年前发已二毛,今更漆黑,口皆鲵齿,似重生者。杨自忆为天顺二年生,计百岁外矣。所居挟二姬,尝以御女术游诸贵豪家,自云:“吾贫不能得三姬,得三姬即不死。”士大夫慕长生者都与游,而曹中丞尤尊信。复市一姬与御之,术败而死。未几曹中丞亦以此术死,徐叔明先生作传刺焉。然叔明每谓神仙必无有,似非通儒之论。尝见荀颖川著论,以为人有变化,而仙者乃异也。非仙也,男化为女者有矣,死人复生者有矣。夫岂人之性哉!愚谓人之得仙,乃禀天地自然之气,如龟鹤之于蜉蝣,如松柏之于萝薜,岂其为异?但以御女求长生,则可断其必无。盖凡人欲动则精流,如蹶张之弩,孰能御之?己之精不能制而能采人之精乎?强制逆闭,蓄秽蕴热,为疽为肿。其蓄蕴至二三年者,一败则如决渠,死且不旋踵。如谭襄敏、周银台皆以过人之聪明,而溺于此。可鉴也。余友汝远亦喜谈此,余每辟之,则曰:“黄帝御万女,乘龙鼎湖,汝何知!”余曰:“黄帝尝药,一日吞七十毒而化。若能一日吞七十毒耶?”汝远无以应。 荀颍川释“仁者寿”,言“内不伤性,外不伤物。上不违天,下不违人。处正居中,形神以和。故咎征不至,而休嘉集之。”余尝书于座右,或问:“何以不伤性?”曰:“无欲无慕。”问:“何以不伤物?”曰:“无怒无猜。”问:“何以不违天?”曰:“富贵贫贱无所择。”问:“何以不违人?”曰:“才学伎俩无所逞。” 人主有公赋无私求,有公用无私费,有公役无私使,有公赐无私惠,有公怒无私怨,此数语可称五美。苟能如之,于从政乎何有? 一事逆而心憎,一言拂而心衔,树荆棘于灵台,障云雾于天门。嗟哉!胡其自隘而自戕乎?乃又经年怀之而不释,易世志之而不忘。若然者,四海之中无乐地,百年之内无泰时。甚矣哉!其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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