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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询其曾否读书,玉对曾读《百家姓》及《大学》

因询其曾否读书,玉对曾读《百家姓》及《大学》。上授以笔,命书履历,良久,仅能成玉昆二字。上怒斥出,即日罢之。一日,苏松太道缺员,枢臣列单请简,上海道兼莞海关,膏腴甲天下。上命授鲁伯阳,且申之曰,是李鸿章所保。枢臣闻命,相顾错愕。遍稽旧籍,始得其人,尝以微劳列保案,李所奏也。先是,鲁以道员需次金陵,制府及司道皆轻之。鲁颇不平,乃辇巨金输幸门,期必得斯缺。既有成说,扬扬意得甚,预夸示同僚,咸嗤其妄。命下果然。制府刘坤一大惊诧,奏改常镇通海道,旋劾降为通判。方请谒之言得人也,未尝不以人才可用欺上,迨觉其不称,立斥之而不稍一护前。此如日月之食,何足为圣明之累耶?甲午辽东丧师,上愤外难日迫,国势阽危,锐欲革新庶政致富强。环顾枢辅大臣,皆选耎玩愒,无动为大,无足与谋天下大计者。南海康有为,甲午公车,一再上书,上固心识之。戊戌四月,常熟罢去,朝局渐变,张阁学百熙、徐学士致靖先后疏荐有为。召见,以日本改制维新之说进,上大悦。是时二品以上大员黜陟,皆须诣颐和园取进止,上不得自专,故康仅以工部主事在总理事务衙门行走。其门人举人梁启超,仅领译书局,而枢辅阁部大臣,固无力去之也。其时广开言路,庶民皆得实封言事。礼部主事王照疏陈四事,请上游历东西洋各国。尚书怀塔布、许应睽等抑不为代奏,堂司交哄,事闻于朝。上正思借事黜一二守旧大臣,以厉威而风众,闻之震怒,特诏革礼部六堂职,破格拔少詹事王锡蕃、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署左右侍郎。举朝知上意所在,望风而靡。怀之妻素侍颐和宴游,哭诉于太后,谓且尽除满人。太后固不善上所为矣。会上特擢谭嗣同、杨锐、刘光第、林旭参赞军机事,专理新政,时谓之四贵,枢辅咸侧目。谭、杨愤上之受制,颇有不平语,上手诏答之,大略谓顽固守旧大臣,朕固无如之何,然卿曹宜善调处其间,使国可富强,大臣不掣肘,而朕又上不失慈母之意。否则朕位且不保,何有于国?(此诏宣统元年杨锐之子缴呈,监国命付实录馆。)于是蜚语寖闻西朝。御史杨崇伊、庞鸿书揣知太后意,潜谋之庆亲王奕劻,密疏告变,请太后再临朝,袖疏付奕劻转达颐和园。八月初四日黎明,上诣宫门请安,太后已由间道入西直门,车驾仓皇而返。太后直抵上寝宫,尽括章疏携之去。召上,怒诘曰:“我抚养汝廿馀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上战栗不发一语,良久嗫嚅曰:“我无此意。”太后唾之曰:“痴儿,今日无我,明日安有汝乎?”遂传懿旨,以上病不能理万几为辞,临朝训政,凡上所兴革,悉反之。(政变各节,凡已见官书及外间记载者,概略之。以此录非政纪也)。 谭、杨、刘、林及康广仁之死,御史黄桂鋆实促之,疏谓该员罪状已明,可无事审讯。 说者谓桂鋆恐对簿时牵及圣躬也。于是士大夫畏新政如虎,谈之色变。八月前内外所保人才,不能不入都,至者犹召见,见后皆报罢云。 两宫之垂帘也,帝中坐,后蔽以纱幕,孝贞、孝钦左右对面坐。孝贞既崩,孝钦独坐于后,至戊戌训政,则太后与上并坐,若二君焉。臣工奏对,上嘿不发言,有时太后肘上使言,不过一二语止矣。迁上于南海瀛台,三面皆水,隆冬冰坚结,传闻上常携小奄踏冰出,为门者所阻,于是有传匠凿冰之举。上尝至一太监屋,几有书,取视之,《三国演义》也。阅数行,掷去,长叹曰:“朕并不如汉献帝也。”己亥十月,毓鼎自江南回京,销假日,召见于仪鸾殿。太后偶语及豫省疏报雹灾事,而忘其县名,顾上曰:“皇帝记为何处?”上即应曰:“巩县也。”时马家埠抵永定门新设电车,太后问及焉,复顾上曰“此何国所为?”上应曰:“德使海靖也。”因叹虽一循例报灾之折,数年前所兴之工,上犹留心不忘如此。 常熟罢相为四月二十七日,常熟诞辰也。黎明尚入朝,寂无消息。上冲龄典学,昵就翁师傅,或捋其髯,或以手入怀抚其乳。故常熟在书房廿五年,最为上所亲。尝乞假回虞山省墓,上雅不愿其去,不得已,始允一月假。陛辞日,坚与约曰:“下月今日,朕与师傅相见于此矣。”先是,钱塘汪侍郎(鸣銮)奏对当圣意,屡召见,有所陈,太后闻而恶之。忽传懿旨,以迹近离间褫汪职。因此尤忌翁,猝用朱笔逐之。盖不欲其在上左右也。 八月政变,复坐以举康有为之罪,下诏编管。是年四月二十四日,新进士传胪,状元为贵州夏同龢,恰与常熟同名,未三日而常熟罢,亦异事也。 懋勤殿在乾清宫西廊,屋五楹,列圣燕居念典处。咸丰中叶,湖南主事何秋涛以进《朔方备乘》(原名《北徼汇编》,文宗赐今名),诏在懋勤殿行走。同治后,殿久虚,惟南书房诸臣时就其中应制作书,以其与南斋毗连也。戊戌六月,上有意复古宾师之礼,将开懋勤殿,择康有为、梁启超、黄绍箕等八人待制,燕见赐坐,讨论政事,闻者谓为二千年未有之盛举,竟未及开而罢。 八月以后,内外籍籍,谓将有桐宫之举。每日造脉案药方,传示各衙门,人心悃惧。 于是候选知府经元善在上海联合海外侨民,公电西朝,请保护圣躬。虽奉严旨名捕元善,而非常之谋竟寝。次年己亥,上春秋三十有九矣,时承恩公崇绮,久废在私第;大学士徐桐,觊政地綦切;尚书启秀在枢廷,与徐殊洽:咸思邀定策功。而大学士荣禄居次辅,虽在亲王下,最为孝钦所亲信,言无不从,大权实归之。三公者,日夕密谋,相约造荣第,说以伊霍之事。崇、徐密具疏草,要荣署名,同奏永宁宫。十一月二十八日,启朝退,先诣荣,达二公意,荣大惊,佯依违其词,速启去,戒阍者毋纳客。二公至,阍者辞焉。次日朝罢,荣相请独对,问太后曰:“传闻将有废立事,信乎?”太后曰:“无有也。事果可行乎?”荣曰:“太后行之,谁敢谓其不可者。顾上罪不明,外国公使将起而干涉,此不可不慎也。”太后曰:“事且露,奈何?”荣曰:“无妨也,上春秋已盛,无皇子,不如择宗室近支子,建为大阿哥,为上嗣,兼祧穆宗,育之宫中,徐纂大统,则此举为有名矣。”太后沉吟久之,曰:“汝言是也。”遂于二十四日召集近支王贝勒、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南上两书房翰林部院尚书于仪鸾殿,上下惊传将废立,内廷苏拉且昌言曰:“今日换皇上矣。”迨诏下,乃立溥亻隽为大阿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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