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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南华真经口义-宋-林希逸

  莊子口義發題   莊子,宋人也,名周,字子休,生睢陽蒙縣。在戰國之初,與孟子同時,隱遁而放言者也。所著之書名以莊子,自分為三,內篇七,外篇十五,雜篇十一,雖其分別次第如此,而所謂寓言、重言、巵言三者,通一書皆然也。外篇、雜篇則即其篇首而名之,內篇則立為名字,各有意義,其文比之外篇、雜篇為尤精,而立言之意則無彼此之異。陳同甫嘗曰:天下不可以無此人,亦不可以無此書,而後足以當君子之論。若莊子者,其書雖為不經,實天下所不可無者。郭子玄謂其不經而為百家之冠,此語甚公。然此書不可不讀,亦最難讀。東坡一生文字,只從此悟入。大藏經五百四十函,皆自此中細繹出。左丘明、司馬子長諸人筆力,未易敵此,是豈可不讀。然謂之難者,何也。伊川曰:佛書如淫聲美色,易以惑人,蓋以其語震動而見易搖也。況此書所言仁義性命之類,字義皆與吾書不同,一難也;其意欲與吾夫子爭衡,故其言多過當,二難也;鄙略中下之人,如佛書所謂為最上乘者說,故其言每每過高,三難也;又其筆端鼓舞變化,皆不可以尋常文字蹊徑求之,四難也;況語脉機鋒多如禪家頓宗所謂劍刃上事,吾儒書中未嘗有此,五難也。是必精於語、孟、中庸、大學等書,見理素定,識文字血脉,知禪宗解數,具此眼目而後知其言意,一一有所歸著,未嘗不跌蕩,未嘗不戲劇。而大綱領大宗旨未嘗於聖人異也。若此眼未明,強生意見,非以異端邪說鄙之,必為其所恐動,或資以誕放,或流而空虛,則伊川淫聲美色之喻誠不可不懼。希逸少嘗有聞於樂軒,因樂軒而聞艾軒之說,文字血脉稍知梗概。又頗嘗涉獵佛書而後悟其縱橫變化之機,自謂於此書稍有所得,實前人所未盡究者。最後乃得呂吉甫、王元澤諸家解說,雖比郭象稍為分章析句,而大旨不明。因王呂之言,愈使人有疑於莊子。若以管見推之,則此書自可獨行天地之間,初無得罪於聖門者,使莊子復生,謂之千載而下,子雲可也。非敢進之作者,聊與諸同志者共之。鬳齋林希逸序。   莊子宋人也,名周,字子休。生睢陽蒙縣,嘗為蒙漆園吏,學無所不窺,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楚威王聞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周笑謂使者: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歲,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欲為孤豚,其可得乎。子亟去,無汙我。我寧遊戲汙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唐封南華真人書為南華真經。   南華真經口義卷之一   鬳齋林希逸   內篇逍遙遊   逍遙遊者,此篇所立之名也。內篇有七,皆以三字名之。遊者,心有天遊也;逍遙,言優游自在也。論語之門人形容夫子只一樂字,三百篇之形容人物如南有憀木,如南山有臺,曰樂只君子,亦止一樂字。此之所謂逍遙遊即詩與論語所謂樂也。一部之書以一樂字為首,看這老子胸中如何,若就此見得有些滋味,則可以讀芣苢矣。芣苢一詩,形容胸中之樂,併一樂字,亦不說此詩法之妙,譬如七層塔上,又一層也。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烏,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關者,而後乃今將圖南。蜩與鸒鳩笑之曰:我决起而飛,搶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此段只是形容胸中廣大之樂,卻設此譬喻其意。蓋謂人之所見者小,故有世俗紛紛之爭,若知天地之外有如許世界,自視其身,雖太倉一粒,不足以喻之。戴晉人所謂蝸角蠻觸,亦此意也。北冥,北海也,鯤鵬之名亦寓言耳。或以陰陽論之,皆是強生節目。烏之飛也必以氣下,一怒字便自奇特。海運者,海動也,今海瀕之俚歌猶有六月海動之語。海動必有大風,其水湧沸自海底而起,聲聞數里。言必有此大風而後可以南徙也。南冥亦海也,莊子又以天池訓之。齊諧書名也,其所志述皆怪異非常之事,如今山海經之類。然此書亦未必有,莊子既撰此說,又引此書以自證,此又是其戲劇處。摶,飛翔也;扶搖,風勢也;三千、九萬,即形容其高遠也。去以六月息者,此鳥之往來必歇住半年方可動也。野馬塵埃三句,此是他文字最奇處,前後說多不通。野馬,遊絲也,水氣也,子美所謂落花遊絲白曰靜是也。言此野馬塵埃自何而得,皆世間之生物,以其氣息自相吹噓,故虛空之中有此物也。此三句本要形容下句,卻先安頓於此,謂人之仰視乎天,見其蒼蒼,然豈其正色,特吾目力既窮,其上無所極止,故但見濛濛然爾。鵬之飛也既至於天上,則其下視人間,不知相去幾千萬里,其野馬塵埃相吹之息,亦必如此濛濛然,猶人之在下視天上也。此數句只是形容鵬飛之高,如此下,得來多少奇特。若如從前之說,以鵬為大,野馬塵埃為細,與前句不相接,後句不相關,如何見得他筆力。水之積也不厚,為下句風之喻也。坳堂,堂上坳深處也,其水既微,但能浮一芥而已,以杯盞之類置其間,則膠住矣。膠音教,言粘住不動也。鵬在天上,去地下九萬里,風自漢谷而起,而後蓬蓬然周遍四海。鵬既在上,則此風在下,培,厚也,九萬里之風乃可謂之厚風,如此厚風,方能負載鵬翼。背負青天,言飛之高也;莫之夭閼,無障礙也;圖南,自北海而謀南徙也。圖,謀也;蜩,蟬也;鸒鳩,學飛之小鳩也。譽或作鸒,音預,亦小鳥而已,兩字皆通。决起者,奮起而飛也;搶,突也。奮起而飛欲突至於榆枋之上,不過丈尺之高,有時猶不能至,又投諸地。控,投也,言我所飛不過如此,且有不能,彼乃欲藉九萬里之風而南徙於天池,奚以奚用也。此意謂淺見之人,局量狹小,不知世界之大也。   適莽蒼者,三飧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莽蒼者,一望之地,莽蒼然不見,我欲適之,一往一來,不過三飯,而腹猶果然。果,實也,食未盡消也,言其近也。將為百里之往,則必隔宿舂搗糧米,而去非可三飧而已。為千里之行,則須三月聚糧矣。此三句以人之行有遠有近,則所食亦有多有少,亦如人見有小大,則所志趣亦有遠近,又為鵬與蜩鳩之喻也。二蟲者,蜩鳩也。言彼何足以知此,故曰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此兩句又是文之一體。以小知大知一句結上鵬鳩,又以小年大年一句生下一段譬喻。朝菌,大芝也,亦名日及,生於糞上,暮生,見日則死。彼但知有朝暮而已,安知有晦朔也。蟪蛄,寒蟬也,春生夏死,夏生秋死,不見四時之全,故曰小年。冥靈,木名也,大椿亦木名也。此亦寓言,不必求其實。言冥靈之生一千年方當一歲,大椿之生一萬六千年方當一歲,彭祖僅年八百,至今乃以高壽特聞於世,眾人皆欲慕之而不及,亦是見小而不知大也。久,壽也,匹,慕而求似之也。   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脩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辨也。   此段只是前段又翻說一箇證據。言向來湯曾問棘,即此事也。棘,人名也。是已,即是也。據此一句合結在下,以結語為起語,此其作文鼓舞處。窮髮,不毛也;扶搖,風勢也;羊角,亦風之屈曲勢也;摶,飛翔也;絕雲氣者,言九萬里之上更無雲氣。人言泰山絕頂,雲皆在山下,雷鳴如嬰兒聲,然今人亦言雲只在半天是也。圖南,且謀適南冥也。言謀為南徙之計,而後往南海也。斥,小澤也。斥澤之鷃,小鳥也。飛之至者,言我翱翔蓬蒿之間,其飛如此,亦至樂矣,又何必他往哉,其意即與前段同。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知效一官,言其智能可以辦一職之事也。行比一鄉,言其德行可以比合一鄉而,使人歸向也。德見知於一君,是為遇合而可以號召於一國,言主一國之事也。此三等人,各以其所能為自足,其自視亦如斥鷃之類。宋榮子見之大者也。猶然,笑貌也。宋榮子之為人,雖舉世毀之譽之而不加勸沮,言不以為意也。視彼一鄉一國之士,但見可笑。然宋榮子之所以能此者,何也。蓋知本心為內,凡物為外,故曰定內外之分。在外者則有榮辱,在內者則無榮辱,知有內外之分,則能辨榮辱皆外境矣。斯已矣者,言道理只如此也。彼既以本心為重,外物為輕,則豈肯汲汲然以世俗為事。數數,汲汲也。雖然宋榮子之能固如此,亦未有大樹立作家處。若列子者,以身御風而行虛空之間,半月而後反。其御風之時泠然而善,此形容其飄飄之貌也,泠然,飄然也,善,美也。彼既能乘風而行,又視修身以求福,汲汲然惟恐不及者,不足言矣。未數數者,言其未肯似他如此數數也。人之行也在地,列子之行也御風,此雖免乎行矣,而非風則不可,故曰猶有所待。若夫乘天地之正理,御陰陽風雨晦明之六氣,以遊於無物之始而無所窮止,若此則無所待矣。此乃有進無迹之分也,至於無迹則謂之至人矣,謂之神人矣,謂之聖人矣。無己、無功、無名,皆言無迹也。特下三句贊美之又贊美之也。   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口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待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爝火,炬火也。日月既明何用把火,時雨既降何用抱甕。堯謂許由立則天下自治,而必使我主此,我自見其不足,故以爝火浸灌自喻也。尸者,主也。政天下者,言以天下歸之汝也。名不出於我而出於人,則是在外者也,以名對實則實為主而名為賓。吾不為賓者,言吾不以外物自喪其身也。鷦鷯偃鼠,許由自喻也,言其有以自足也。偃,伏也,偃鼠,潛伏之鼠也。歸休乎君,言君且歸去休,不必來訪我也。庖與尸祝其業不同,言我不能舍我之所樂以代汝,各守其所守,亦猶尸祝不肯違越去其樽俎,而代庖人烹割也。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將磅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   肩吾、連叔皆未必實有此人,此皆寓言,亦不必就名字上求義理,中間雖有一二,亦可解說而實不皆然也。無當者,無實也,往而不反者,謂其大言只說前去而不回顧也。河漠,天河也,河漢無極,謂天河在天,不知其首尾之所極。逕音徑,庭音趁,逕庭只言彊界遙遠也。大有,甚有也;其言不近人情,言非世俗所常有也。藐姑射,山名也,冰雪瑩潔也,所養者全,陽氣伏而不動,故凝然若冰雪,今之服氣道人亦有能為此者。綽約者,柔媚可愛也;處子,處女也。則神全不食以下四句,言其神妙也。其精神凝然而定所居之地,百物自無疵癘之病而年穀自熟。蓋接輿之言如此。狂與誑同,肩吾以其言為欺誑而不可信也。曰然者,言固是如此也,汝固疑而不信也。文章之觀示,鐘鼓之音聲,人皆見之聞之而瞽者聾者無預,此形骸之病也。豈唯形骸有此病,在心亦有此病,言其心無見識,猶聾瞽然,故不知此語而以為誑也。時,是也,女與汝同,前後解者皆以此時女為處子,故牽彊不通其意。蓋謂如此言語豈是汝一等人能之。此等人其為德也,周遊乎萬物之上而世自治,彼豈肯弊弊然以治天下為事,言其無為無不為也。蘄與祈同,亂者,治也,言一世之人自析乎治,我但無為而彼自治,我何用自勞,弊弊,自勞之意也。物莫之傷者,言外物不能動其本心也。稽,至也,水之大可以至天,而斯人不溺;旱之甚可使金石融流、土山焦枯,有彼亦不熱,言其無入而不自得也。塵垢粃糠,緒餘也,謂此人推其緒餘可以做成堯舜事業,豈肯以事物為意。物者,事物也,為事猶言從事也,陶鑄,做成之意也。據此一語便是郭子玄所謂不經者。但其著書初意正要鄙夷世俗之儒,故言語有過當處,不可以此議之。如李太白曰:堯舜之事不足驚,莫比夷齊事高潔。與此何異。   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越人斷髮文身無所用之。   章甫,冠也。越人既斷髮,不用衣冠。宋人以此為貨而往越,宜其無賣處也。莊子此言蓋謂其所言廣大,今世之人無非淺見,此言何所用,謂世不足與語此也。   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   此章亦見廣而後知自陋之意。以堯之治天下,古今第一人矣,而於汾水之南,見四子於藐姑射之山,猶且恍然自失,況他人乎。喪其天下,忘其天下也;窅然,茫茫之意也。四子既無名,或以為許由、齧缺、王倪、被衣,或曰山海經云:藐姑射在寰海外,汾陽,堯都也,在堯之都而見姑射之神,即堯心也,一本二迹,三非本非迹,四非非本迹也。如此推尋轉見,迂誕不知,此正莊子滑稽處。如今人所謂斷頭話,正要學者如此揣摸前後,解者正落其圈中,何足以讀莊子。其實皆寓言也,大抵謂人各局於所見而不自知,其迷著必有大見識方能自照破也。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統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統,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瓠,可為瓢者也,實瓠之子也。一瓠之大,其子五石,則亦可盛五石之水   矣,堅,重也,瓢,半匏也,瓠落淺而大之貌也。掊擊,碎之也。不龜手者,言冬月用此藥而手不裂也。洴澼,打洗也,絖,絮也。以有此藥而為人洗絮,數世以此為業也。樽,浮水之壺也。以壺繫腰乃可浮水,故曰:中流失船,一壺千金。莊子既以不龜藥之事喻其不知所用,乃曰有此大瓠,何不思之以為浮江之壺。慮,思也。何不慮者,言子之思何不及此也。蓬心,猶茅塞其心也。此段之意亦謂見小不能用大而已。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莊子曰:子獨不見狸狂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避高下,中於機辟,死於網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樗,惡木之名也。大本,樹之身也。擁腫,盤結而瘰塊也。不中繩墨規矩,言其不中用也。立之塗,近於道旁也。此惠子戲以喻莊子之大言無用也。狸狂,狐之類也;敖者,物之遊遨者也,伺候而欲食之。方其跳梁之時,不避高下,亦最小而桀點者。一旦為機網所中,遂殺其身。辟,法也,機辟,猶言機械也。斄牛,旄牛也,其牛至大而不能如狸牲之執鼠。此意蓋喻世間之物有大有小,各自不同,不可以大者皆為無用也。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言造化自然至道之中,自有可樂之地也。役役人世,有福則有禍,若高飛遠舉以道自樂,雖無所用於世而禍害亦不及之,即退之所謂刀鋸不加,理亂不聞也。故曰不夭斤斧物無害者,安所因苦哉。惠子之間,莊子之答,如今人說隱語然。後人就此機紬多少文字,其原實出於此。   南華真經口義卷之一竟   南華真經口義卷之二   鬳齋林希逸   內篇齊物論上   物論者,人物之論也,猶言眾論也。齊者,一也,欲合眾論而為一也。戰國之世,學問不同,更相是非,故莊子以為不若是非兩忘而歸之自然,此其立名之意也。天籟、地籟、人籟,就聲上起譬喻也。   南郭子綦隱几而坐,仰天而噓,嗒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几者,非昔之隱几者也。子蔂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   隱几者,憑几也;嗒然者,無心之貌也;喪其耦者,人皆以物我對立,此忘之也;槁木者,無生意也;死灰,心不起也。今之隱几者,言今日先生之隱几非若前此見人之隱几也。有我則有物,喪我,無我也,無我則無物矣。汝知之乎者,言汝知此理乎。吾即我也,不曰我喪我,而曰吾喪我,言人身中纔有一毫私心未化,則吾我之間亦有分別矣。吾喪我三字下得極好。洞山曰:渠今不是我,我今正是渠。便是此等關竅。   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子遊曰:敢問其方。子綦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號,而獨不聞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曰,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完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   子綦因子游一問,知其亦有造理之見。欲以天籟語之,遂如此發問也。方,道也,問此理果何如也。大塊,天地也,天地之間因何有風,亦猶人之噫氣也。是唯無作,言其不作則已也;作則萬竅怒號者,言纔動則滿世界皆是也。萬竅,萬木之竅也;翏乎,長風之聲也。畏音偉,佳音翠,上聲#1畏佳者,林木搖動之貌。百圍言木之大也,兩手相挐曰圍。上言萬竅,此但以一樹之大者言之,則其他可知,文法也。大木之竅穴,其形之不同,各有所似。枅,柱上方木斜而深者。圈如桮圈之員者。洼曲者,污下者,此皆言其竅穴之形。自激者至咬者,言竅穴中之聲。于之聲輕,嗎之聲重,言風之前去其聲如唱千,隨其後而至者則如唱喁,輕重相和也。泠風,小風也,風小則其相和之聲亦小。飄風,大風也,風大則其相和之聲亦大。厲風者,猛厲之風也。濟者,止也。風既止則眾竅之中向之為聲者皆不聞矣,故曰為虛。調調刁刁,皆樹木為風所搖動之形,前曰獨不聞,後曰獨不見,此一段文字之關鎖也。而,汝也。莊子之文好處極多,如此一段,又妙中之妙者。一部書中,此為第一文字,非特莊子一部書中,合古今作者求之亦無此一段文字。詩是有聲畫,謂其寫難狀之景也,何曾見畫得箇聲出。自激者至咬者八字,八聲也,于與喁又是相和之聲也。天地間無形無影之風,可聞而不可見之聲,卻就筆頭上畫得出,非南華老仙安得這般手段。每讀之,真使人手舞足蹈而不知自己也。此段只是說地籟,卻引說後段天籟,自是文勢如此,說者或謂此言地籟自然之聲,亦天籟也,固是如此,風非出於造化,出於何處。然看他文勢說地籟,且還他說地籟,庶見他血脉綱領。   子遊曰: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   比竹,笙黃之類也。人籟豈特比竹,金石絲匏之類皆是,此特舉其一耳。前說地籟,後說天籟,卻把人籟只一句斷送了,此亦是文法。讀莊子之文,須如此子細檢點,庶得箇入處。   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耶。   吹萬,萬物之有聲者也。言萬物之有聲者,皆造物吹之,吹之者造物也,而皆使其若自己出。吹字使字皆屬造物自取者,自取於己也。咸其自取,言萬物皆以為我所自能,而不知一氣之動誰實使之。氣發於內,而為言遂下一怒字,與怒而飛同,亦屬造物。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大知者,上知之人也;閑閑者,從容自得也。小知,小計較者也;間間者,言算星算兩自分別也。大言者,氣燄大者也,炎炎者#2,有光輝也。莊子之意,伊周孔孟皆在此一句內。小言者,小小見識之人也;詹詹者,瞻前顧後也。百家之說,市井之談,皆在此一句內。此四句總說世間有此兩種人,知理會事功者,言理會學術議論者。   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   既說上四句了,卻就人身上發明。其寐也魂交,言夜則神集於其心也;其覺也形開,言晝則四體皆動用也。此兩句自帝王至庶人皆在內。構,合也,應於外者為接。言人夜則安寢,平旦以來,遇合之間便有應接,內役其心如戰鬥然。日日如是,故曰與接為構。日以心鬥,即孟子所謂旦晝之所為,有桔亡之者。孟子說得便平善,被他如此造語,精神百倍,亦警動人。後之禪家,其言語多是此等意思。   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   縵者,有一種人做事縵怛怛地;又有一種人,出著言語便有機穽,故曰窖;又有一種人,思前筭後不漏落一線路,故曰密。此皆言世之應物用心者。然皆不得自在,皆有憂苦畏懼之心,所謂小人長戚戚是也。孔子則謂小人戚戚,莊子之意則堯舜周孔皆為戚戚矣。事之小者則惴惴然而懼,故曰小恐惴惴;事之大者則憂深思遠,若失若疑,故曰大恐縵縵。   其發若機括,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歎變慹,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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