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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庚申外史-元-权衡

庚申外史  元 权衡 撰   目录   卷上 卷下 宋廉跋   卷上   癸酉 元统元年。先是,岁壬申秋,文宗车驾在上都。八月,疾大渐,召皇后及太子燕帖古思、大臣燕帖木儿曰:「昔者晃忽叉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朕尝中夜思之,悔之无及。燕帖古思虽为朕子,朕固爱之,然今大位,乃明宗之大位也。汝辈如爱朕,愿召明宗子妥欢帖木儿来,登兹大位。如是,朕虽见明宗于地下,亦可以有所措词而塞责耳!」言讫而崩。晃忽叉者,乃明宗皇帝从北方来饮毒而崩之地。燕帖木儿大惧,为之踌躇者累日。自念晃忽叉之事,己实造谋,恐妥欢帖木儿至,究治其罪,姑秘文宗遗诏,屏而不发。因谓文宗后曰:「阿婆且权守上位,安王室,妥欢帖木儿居南徼荒瘴之地,未知有无,我与宗戚诸王,徐议之可也。」是时,燕帖木儿以太平王为右相,礼绝百寮,威焰赫赫,宗戚诸王,无敢以为言者。逗遛至至顺四年三月,上位虚摄已久,内外颇以为言,燕帖木儿始迎明宗皇帝次子懿璘只班登宝位,不发诏,不改年号,逾月而崩,庙号宁宗。既而燕帖木儿建议,欲立燕帖古思。文宗后苦辞曰:「天位至重,吾儿恐年小,岂不遭折死耶?妥欢帖木儿在广西静江,可取他来为帝,且先帝临崩云云,言犹在耳。」于是燕帖木儿知事不能已,遂奉太后诏旨,遣使去广取妥欢帖木儿太子来京。太子行至良乡,以郊祀卤簿礼迎之,盖燕帖木儿欲以此取悦太子之意。既而燕帖木儿驱马与太子并行,马上举鞭指示,告太子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由,太子讫无一言以答之。燕帖木儿心疑惧,留连至六月,方始使登位,改元元统元年,尊文宗后为皇太后,丞相燕帖木儿加太师、左丞相,撒敦为右丞相,伯颜为枢密院知院,唐其势为御史大夫。撒敦者,燕太师之弟也。唐其势者,燕太师之子也。徽政院使宦者高丽人秃满歹儿者,首荐高丽女子祁氏于帝。祁氏性黠慧,有宠于帝。秋九月,太后谓大臣曰:「正宫未有人,何不选立之?」众对曰:「今太师丞相有女,端严正大,宜为天下母。」于是,立太师女伯牙吾氏为后。后权臣家女,习于骄贵,又轻帝年幼,见帝宠祁氏,心不平之,日夜捶楚,祁氏几不胜。一夕,又跪祁氏于前,筹问其罪,加烙其体。翌日,司天奏:「昨夕火星犯后妃座[1]。」帝虽不言,甚衔之。初,世祖皇帝家法,贱高丽女子,不以入宫,至是始坏祖宗家法,识者知天下之将乱也。   甲戌 元统二年。太师太平王燕帖木儿,自帝即位以来,不复留心政事,惟日溺于酒色,收晋邸后为妻,诸公主嫁之者四十余人。有某位王位公主嫁,及门三日,不得见,既而传旨曰:「公主且归,我要时来取。」   燕帖木儿宴赵中丞家,男女共坐,名为「鸳鸯筵席」。隅座中有一妇人,颜色甚丽,太师目之,问曰:「此为谁?」意欲留之。左右告之曰:「此太师几夫人某氏也。」由是酒色过度,体羸溺血而死。   太尉伯颜升为右丞相。当帝自广西来京师[2],宿留汴梁,心方不测朝廷权臣意。其时伯颜适为汴梁省左平章,提所有蒙古汉军,扈从入京,帝深德之,既以扈从功封太尉。至是一旦为相,居唐其势上,唐其势忿曰:「天下者,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位居我上!」或时衷甲带刀至伯颜家,或夜入都人家饮,然猛憨无术,实无他异谋也。   乙亥 至元元年。四月,右丞相伯颜奏曰:「御史大夫唐其势与其弟答刺海为文宗义子者,谋为不轨,将不利社稷。」有诏捕之。唐其势攀槛不肯出,答剌海匿皇后袍下。右丞相复奏曰:「岂有兄弟谋不轨,而姐妹可匿之乎?」并执皇后,以付有司。后呼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谋害我,我如何救得你[3]?」亦绞死于东门外。唐其势既死,命撒的为御史大夫,立翁吉刺氏为皇后。后乃世祖后察必之曾孙也[4],性庄厚,寡言笑,号正宫皇后。复立祁氏为次宫皇后,居兴圣宫,号兴圣宫皇后。二宫并为后自此始。   伯颜奏曰:「陛下有太子,休教读汉儿人书[5],汉儿人读书好生欺负人[6]。往时我行有把马者,久不见,问之,曰:『往应举未回。』我不想科举都是这等人得了。」遂罢今年二月礼部科举。   丙子 至元二年。诏征西域匼刺麻至京,礼为帝师,仍以故太师燕帖木儿第赐之。   丁丑 至元三年。以伯颜为太师,答刺罕左丞相封秦王。伯颜本郯王家奴也,谓郯王为使长。伯颜至是怒曰:「我为太师,位极人臣,岂容犹有使长耶?」遂奏郯王谋为不轨,杀郯王,并杀王子数人。初,伯颜谋封秦王时,或告伯颜曰:「秦王大名,恐不宜居。」伯颜曰:「我闻淮东有秦邮,我索秦邮为秦王,非西秦也,何不可之有?」时天下贡赋多入于伯颜家,省台官多出其门下。每罢朝,皆拥之而退,朝廷为之空矣。禁汉人、南人不得持寸铁,赐高年帛,禁百姓畜马,品官畜马有差[7]。   六月,天下谣传拘刷童男童女,民间皆望风成婚。   河南棒胡反[8]。棒胡者,河南鹊山县人[9]。好使棒,棒长六七尺,进退击技如神,远近闻者称棒胡。其徒弟百余人,有名胡山花,亦善棒。开州人辘轴李,陈州人棒张,皆起兵应之。河南左丞庆童,督兵败之于鹿邑冈[10],擒之,号其冈为得胜冈。   伯颜数往太皇太后宫,或通宵不出。京师为语曰:「上把君欺,下把民虐,太皇太后倚恃着。」   彗出紫薇垣数十丈,凡十余日。占者以为应在十五年后,至年果验。京师大水。朱光卿、石昆山乱于广南之惠州。既而复有李智甫、罗天麟乱于闽、漳,皆讨平之。   戊寅 至元四年。诏郡县举隐逸士,诏修曲阜孔庙。   袁州妖僧彭莹玉、徒弟周子旺,以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反。反者背心皆书「佛」字,以为有「佛」字,刀兵不能伤。人皆惑之,从者五千余人。郡兵讨平之,杀其子天生、地生,妻佛母[11],莹玉遂逃匿于淮西民家。莹玉本南泉山慈化寺东邨庄民家子,寺僧有姓彭者,年六十余岁,善观气色。一夕夜雪,见寺东约二十丈,红焰半天。翌日,召其庄老,询之曰:「昨夜二更时,汝邨中得无失火乎?抑有他异事乎?」内有一老曰:「邨中无事,惟舍下媳妇生一儿。」僧遽喜曰:「曷与我为徒弟,可乎?」老遂舍为僧,于是遂以谷帛若干酬之。其子年十岁,始送入寺,与羣从嬉,时预言祸福皆验。年十五,南泉山下忽产一泉,甚冽。是时民皆患疾疫,莹玉以泉水施之,疾者皆愈,以故袁民翕然事之如神。及事败,逃淮西,淮民闻其风,以故争庇之,卒不为有司所捕获。   伯颜与太皇太后谋立燕帖古思而废帝,其侄脱脱颇闻其谋,窃以告其师吴直方行可[12],教之以密告于帝,令帝知而预为防。   冬十一日,河南范孟端反。孟端者,河南杞县人也,始为内台知班,发身掾河南省台。其人贫无资,寡交游,人皆谓不办事,郁郁不得志,又久不得补。一日,大书省壁曰:「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袖里屠龙斩蛟手,埋没青锋二十春。」后有守省御史来,与孟端有旧,力为言之,乃得补,又不帮俸。孟端憾曰:「我必杀若辈。」一夕,与其党霍八失等约曰:「我冬至日应直省,汝四人当以黄腊为丸弹状佩之,称圣旨劫铺马,乘昏夜入河南省台中堂坐定,唤当值掾吏来传圣旨[13],我则佯应之曰:『诺。』有河南廉访使段惟德,致仕在家,即传圣旨召之,使居省中权事。余省官呼入者,汝皆传圣旨槌杀之。凡发号令,惟听我施行。如此,大事必成,可以得志,富贵可共也。」已而皆如其言。是日,省宪官置酒,皆醉于家。于是平章月鲁不花、左丞劫烈、理问金刚奴、郎中完者秃黑的儿,都事拜住、总管撤思麻[14]、监司秃满、万户完者不花等唤入,皆若使听圣旨然,即以铁骨朵自后槌死,弃尸后园。称圣旨除孟端为河南都元帅,拘收大小衙门印,自佩平章发兵虎符,调兵守城,把诸街巷中,人不得往来;封闭黄河大江渡船,使南北毋通,发各道兵来听调。孟端在省祭祖,去杞县祭祖坟。经五日久[15],用金鼓押诸衙门正官、首领官凡若干人,斩于市。有冯二舍者,孟端用为省宣使,使在外给事。冯因叩孟端曰:「幸引我见朝廷官。」孟端醉不觉,吐而言曰:「何者为朝廷官?我便是也。」冯觉其伪,因随孟端出,窃告省都镇抚曰:「使臣者伪也,可闭诸省门勿纳,我将图之。」于是杀孟端于外。时省中犹未信,掷其首示之,乃开门。持兵者入,霍八失等窜竹园中,遂俱扑杀之。当孟端反时,百官俯首听命,独归睗不从[16]。孟端曰:「朝廷以月鲁辈有罪,别选用人,归先生不愿仕宦耶?」睗曰:「有母在堂,不愿也。」又曰:「归先生不怕死耶?」睗曰:「死生有命。」元帅遂囚之,事败得出。故天下多归睗,自此始[17]。   己卯 至元五年。冬,皇太子生,名爱育失黎达腊,实兴圣宫祁氏之子也。乳脱脱家,呼脱脱为奶公[18]。其后,脱脱因奏令正宫皇后子之。   十二月,伯颜请帝飞放,帝疾不往。伯颜固请燕帖古思太子同往,遂猎于柳林。脱脱窃告帝曰:「伯颜久有异志[19],兹行率诸卫军马以行,往必不利于社稷。帝幸不与之俱往,无奈太子在柳林何?」即夕,即召高保哥、月怯察儿,与之谋讨伯颜,卸其军权。于是,先令月怯察儿夜开城门,星驰往柳林,窃负燕帖古思太子入城。又忌翰林官泄其事,特使平章沙只班召其馆客范汇[20],毡裹之车中,以载之入,赐之坐,谕以伯颜罪状,卸其军权诛之之意,使草诏。四更,使只儿瓦歹平章及沙只班赍诏向柳林,先卸其军权。天明,闭大都,诣城上开读诏书毕[21]。御史大夫脱脱踞坐城门上,传圣旨曰:「诸道随从伯颜者并无罪,可实时解散,各还本衙,所罪者唯伯颜一人而已。」伯颜养子詹因不花、知院落失蛮尚书谓伯颜曰:「拥兵入宫,问奸臣为谁,尚未晚也。」伯颜却之曰:「只为汝辈向时与脱脱不和,至有今日,尚欲误我也?情知皇帝岂有杀我之心,皆脱脱贼子之所为也。」言未既,又有诏到柳林,伯颜除河南省左丞相。伯颜请入辞帝,使者不许,曰:「皇帝有命,命丞相实时起行,无入辞。」伯颜至河南,又有诏令伯颜阳春县安置。初,伯颜过真定府时,父老捧献果酒,伯颜谓父老曰:「尔曾见天下有子杀父之事?」父老曰:「不曾见子杀父,但见奴婢杀使长[22]。」盖暗指伯颜杀郯王之事。伯颜闻之,俛首不语,殊有惭色也。   台臣奏曰:「太皇太后,非陛下母也,乃陛下婶母也。前尝推陛下母堕烧羊炉中以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乃贬太后东安州安置[23],太子燕帖古思潘阳路安置,乃遣云都赤月怯察儿押送沈阳[24]。太子忽心惊,知其将杀己也,飞马渡河而去,月怯察儿追及之[25],拉其腰而死。云都赤者,带刀宿卫之士也。太后亦每言,帝不用心治天下,而乃专作戏嬉[26],故此举虽出于权臣,实亦帝心之所欲也。尚书高保哥奏言:「昔文宗制诏天下[27],有曰:『我明宗在北之时,谓陛下素非其子。』」帝闻之大怒,立命撤去文宗神主于太庙,并问当时草诏者为何人,遂欲杀虞伯生、马雍古祖常。二人呈上文宗御批,且曰:「臣受勅纪载,实不获已。」脱脱在旁,因曰:「彼皆负天下重名,后世只谓陛下杀此秀才。」故舍之而不问。   国初,宋江南归附时,瀛国公幼君也,入都,自愿为僧白塔寺中。已而奉诏,居甘州山寺。有赵王者,嬉游至其寺,怜国公年老且孤,留一回回女子与之。延佑七年,女子有娠,四月十六日夜,生一男子。明宗适自北方来,早行,见其寺上有龙文五彩气,即物色得之,乃瀛国公所居室也。因问:「子之所居,得无有重宝乎?」瀛国公曰:「无有。」固问之,则曰:「今早五更后,舍下生一男子耳。」明宗大喜,因求为子,并其母载以归。   庚辰 至元六年。伯颜行至江西豫章驿,饮药而死。殓以杉木棺,置棺上蓝寺中【一云北塔寺】,尸水流出户外,人皆掩鼻过之[28]。籍其家,数月摒挡不尽,米糠数房,烧饼至一房,其啬也如此[29]。或言伯颜家畜西番师婆,名畀畀,每问求岁吉凶,又问自己身后事当如何。畀畀曰:「当死于南人手。」故其秉政时,禁军器,刷马匹,蒙古、色目殴汉人、南人,不得回手等事,皆原于此。先是,阿乂赤大夫、完者帖木儿王二人,颇有节气,见伯颜私通太后、杀郯王,窃相议曰:「此人有无君心,不除之,必为国家患。」于是截发为誓,私相约曰:「但得间,即行之。」一日,伯颜休息于家,二人侍立,或言:「云都赤佩刀,乃水总管镔铁善刀也。」阿乂赤即借观[30],称善久之,伯颜亦欣然起,披衣观之。完者帖木儿王喜于得间,从旁促阿乂赤[31],阿乂赤惧不敢发,完者帖木儿王疑其中变害己,因长跪,首曰:「间者阿乂赤观刀时,有害太师心。」伯颜大怒,即捽向前。阿乂赤亦跪曰:「此人常有害太师心,我不从,故反告我。」即并杀二人而籍其家,其酷虐如此。命脱脱为左丞相,益都忽为右丞相,韩家奴为御史大夫,汪家奴为枢密使。初,伯颜既败,其弟马札儿台以诛伯颜有功,故继其位为首相。仅半载,于通州置榻坊,开酒馆、糟坊,日至万石。又使广贩长芦、淮南盐。其子脱脱不以为然,嗾参政佛喜问曰[32]:「吾父喜君,君所言无不听[33],曷谏我父,使解职闲居。不然,人将议我家逐其兄而攘其位,众口甚可畏也。」佛喜问如其言,因乘间谏之。马札儿台果辞职家居,封为太师。于是升益都忽为首相,而己副之焉。   诏复行科举。   诏太庙四时祭享,赐天下高年粟帛,蠲天下租分。   右丞相益都忽、左丞相脱脱奏曰:「京师人烟百万,薪刍负担不便,今西山有煤炭,若都城开池河,上受金口灌注,通舟楫往来,西山之煤可坐致城中矣。」遂起夫役,大开河五六十里。时方炎暑,民甚苦之。其河上接金口高水河[34],金口高水泻下湍悍[35],纔流行二时许,冲坏地数里。都人大骇,遽报脱脱丞相,丞相亟命塞之。京师人曰:「脱脱丞相开干河。」   秋,河北大水。   辛巳 至正元年。诏选儒臣欧阳玄、李好文、黄缙、许有壬等数人,五日一进讲,读五经、四书,写大字,操琴弹古调。常幸宣王阁[36],用心前言往行,钦钦然有向慕之志焉。大兴国子监,蒙古、回回、汉儿人三监生员,凡千余。然祭酒、司业、博士多非其人,惟粉饰章句,补苴时务,以应故事而已。凡在诸生,日啖笼炊粉羹,一人之食为钞五两。君子以监学乃作养人材之地,而千百为羣,恣纵恬嬉,玩愒岁月,以侮嫚嘲谑为贤行。加屏风以障市人,入茶酒肆不偿直,掉臂而去,无敢谁何。是坏天下人材,何作养之有焉。   曩加孙,监生也,积分试中,累官至秘丞,在朝郁郁[37],后为分省右丞。一日,奉扩廓命,入京师议事,扬扬过市中,大言曰:「我今日只知有总兵,不知有皇帝。」人闻其言,相顾问曰[38]:「此何官人也?」或曰:「此是往时国生曩加孙也[39]。」人皆叹曰:「此官所言,是报当日笼炊也。」   又有普贤奴者,亦监生也,积分中举,历官至左右司员外郎。因奉命至扩廓军中,留之为分司部尚书。已而,京师大饥,遣户部侍郎求粮于扩廓。普贤奴知之,请与相见,因责之曰:「朝廷遣汝来求粮耶?归语汝丞相,朝廷自红军祸乱以来,前后命总兵官剿捕,皆有供给官办粮料,如巩不班、也先帖木儿、太不花、答失八都鲁等是也[40]。独我察罕父子,总兵平大河南北、山东等处,并不曾费朝廷一毫供给。今又起军肃清江淮,亦不索朝廷供给粮料,而朝廷反求粮于我耶!」张志道参政在侧,因叹曰:「三十二年天子,岂可使无一顿饱饭吃耶?」遂启扩廓,以山东粮五千运入京师。往往国生所就,类如此。   枢密院掾史杜遵道,弃官不仕,适颍川,遂为红军举首。先是,伯颜为丞相,马扎儿台为知院,遵道为书生,上言请开武举,以收天下智谋勇力之士。马扎儿台遂补为掾史。既而知不能行其业,遂弃去,后为贼中举首。   壬午 至正二年。诏曲阜衍圣公升秩二品。庆元守王元行乡饮酒礼,诏译唐《贞观政要》。二月,帝出元载门耕籍田[41]。是年秋,监察御史言:「宦官太盛,宜减其额,并出宫女[42]。」盖时宦者多高丽人为之也。   癸未 至正三年。卤簿冕服新成,亲祀南郊,时春二月也。   议修辽、金、宋三史。丞相脱脱意欲成之,而所费浩大,钱粮经数不足,颇以为忧。掾史行文书,丞相三却之。掾史遂与国史院典籍谋之数日,丞相不喜。或曰:「若非钱粮无可措画乎?此易耳[43]。江南三省南宋田,颇有贡士庄钱粮者,各路桩寄累年,仓库盈积,有司亦尝借用之。此项钱粮以为修史费,孰曰不然?」掾史即日引见丞相,丞相闻其说甚喜。于是奏臣使儒臣欧阳玄、揭奚斯等,于国史院修撰辽、金、宋三史。   绍兴守泰不花,行乡饮酒礼。诏天下立常平仓。   河决白茅口。   冬,十月十有七日[44],有事于南郊。前三日,祼于太室,拜享于列圣。次第至宁宗前,帝问礼仪使曰:「我兄也,彼弟也,拜合礼仪否?」礼仪使传旨,问博士刘闻。对曰:「宁宗皇帝虽是弟,然曾承宗器而为皇帝,时陛下亦尝作他的臣子来,当拜。又春秋时,鲁国的诸侯,有闵公、僖公。闵公是弟,先作诸侯;僖公是兄,在闵公后作诸侯,宗庙四时祭祀,未闻僖公不拜闵公。比这例儿,陛下合拜。」帝乃拜。南郊礼毕,大赦天下,蠲天下民租五分。   诏天下立常平仓。先是,以五事备取守令,以常平仓得法[45],凑成六事。   甲申 至正四年。春,欧阳玄、揭奚斯等修辽、金、宋三国史告成。礼部引国史合院官,禀右丞相脱脱奏闻。脱脱摇首曰:「此秀才事,我弗知。」三禀三却,众皆患之。或曰:「丞相好美名,今此史具列某修,丞相见其名不列,宜其愠也。盍禀之曰:『自古前代史事,虽以史官秉笔,而总裁则归一人,如《唐书》则欧阳修总裁,《资治通鉴》则司马光总裁。今辽、金、宋三国史,幸蒙丞相奏用儒臣,某等行其文,而所以掌其事使就绪,实赖丞相之力也,某等谨以书丞相为总裁官,丞相幸始终成之,以为一代之盛典。』岂不可乎?」于是脱脱大喜,即命掾史具进史仪部,鼓吹导从,前后辉光,自史馆进至宣文阁,帝具礼服接之,观者以为近代无之。先是,诸儒论三国正统,久不决,至是脱脱独断曰:「三国各与正统,各系其年号。」议者遂息,然君子终以为非也。进史毕,大宴羣臣于宣文阁。脱脱奏曰:「给事中殿中所记录陛下即位以来事迹,亦宜渐加修譔,收入金縢。」上曰:「朕行事,只在给事中殿中处之[46],待朕他日归天去,令吾儿为之可也。」仍以御图书封藏金縢,自今不许有所入。然不知给事中殿中[47],迩来者皆公卿膏梁子弟为之,其实瞢然全无所书也。故庚申以来三十六年,史事并废。   马扎儿台太师告老退居甘州。于是有谮言行其间,父子各相猜疑,脱脱因乞致相位,愿往甘州侍亲,诏许之。初,脱脱谋使其父辞位也,尝奏帝,以其父之贪,不可使居大位,且密嘱帝:「倘其辞位,陛下宜即许之。」至是,帝亦因而许之,盖忆其初用诡计也。以阿鲁图广平王为右丞相[48],以平章帖木儿达识为左丞相。   乙酉 至正五年。以别儿怯不花为右丞相[49]。三月,诏曰:「乃者天灾流行,积雨害稼,河失故道,民罹其殃,山东、河南尤甚。朕夙夜忧惕,靖思其由,皆朕非德所致。诸方盗贼窃发去处,限二十日悔过赦之。前所免租外,被灾者全免之;已入者,准下年之数。」   丙戌 至正六年。诏遣使巡行天下,黜陟幽明,问民疾苦,求访贤俊,分十道处之。然奉使者,类皆脂韦贪浊,多非其人。惟四川一道,得王士熙、武子春,稍振纲纪,余皆鼓吹而已。   命选天下郡守[50]。凡其人之官,皆陛辞听旨,谕之曰:「汝守令之职,如牧羊然。饥也,与之草;渴也,与之水。饥渴劳逸,无失其时,则羊蕃息矣。汝为我牧此民,无使之失所,而有饥渴之患,则为良牧守矣。」时上方有励精图治之意,凡选转某人为某官,必问曰:「此人已前行过事迹,果然一一皆善否?为我悉陈之可也。」   征处士脱因、伯颜、杜本、张瑾为翰林待制。或议以为擢用太峻,不可。帖木儿达识曰:「隐士无求于朝廷,而朝廷有求于隐士。」识者诵为名言。   丁亥 至正七年。征处士张枢,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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